距离日落下来,也过去了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但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具体的判断。段锦忽然有些焦急起来,四下张望,想要从礁石沙滩之间寻找到某个计时器——很显然,这是徒劳。
“没有办法得知时间吗……”
怅然了一会,他起身。那红点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那外来的船必然可以离开。那么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会一同赶来,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希望,也会趋之若鹜。
他起身,拎着身下沉重的刀,一点一点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在一片起伏的草丛和峦石之间蹲了下来,尽可能隐藏住自己,不让别人发现。
倏然之间,他想到了郁沂——她已经几乎无法移动,若是这艘船能带走他们,那自己最好还是带上郁沂比较好。
如果能的话。
拖着被夜晚的风有些吹麻了的身子,他鼓起勇气,慢慢向外走。但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那地方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自己真的要冒险吗?
毕竟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啊!
两种观点在内心不断的碰撞激射出火花,一直到某一刻,他才深深的呼吸口气,走出去的脚步退了回来。这一刻,他选择了退缩——毕竟他自认不是圣人。就算是,也要懂得量力而行。
夜风驱走他的所有感性与热度,所有激情与勇气不复存在,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遥远之间,他看到已经有人聚集在沙滩上,住在这里的人比他们更清楚灯塔的指令。
旋即有血,染红了这片沙滩,绽放在月夜星空之下。新月如钩,居然有一点美。
他不敢出声,一直躲在草丛之间匍匐着。沙滩上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原本因为夜晚和人数的原因逐渐停止杀戮的岛上,再次闪起了刀光与杀气。
短短十几分钟后,他忽然恍然大悟——经过一天的杀伐,岛上的人所剩无几。而启示这么做,却是要引导他们进一步的互相杀戮,不给留下一点希望!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远方来的船,极有可能并不是生还的机会,而是在一步步的引导陷入启示的人,去送死啊!
想到这里,段锦几乎要拔腿就跑!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红点,眼神中已经有了兢惧,仿佛眼前这个海是辽阔无边的忘川冥河,而那前来的,就是托载他们入阿鼻无间的使者。
穿越万里苦海,你远走高飞,我落荒而逃。
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若是不能离开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像疯了一样涌来——像是飞蛾扑火一样,但他们就算失去了理智,也是人,不可能没有人分辨不出!
“啊啊啊啊啊啊——”
他低沉的吼了一声,脑海中这个声音让他没有离去。再抬起头的时候,红点已经化为了一个逐渐明显的轮廓,如果是白天的话,此刻已经可以看到船只的模样,判断出是货船还是载人船,多大规模。但眼下,只能知道它来了而已,暂时还无从判断。
沙滩上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屠杀,有些人杀红了眼,有些人反而是露出疲态,既而迅速拉开距离。
透过月色和灯光,可以看到有人慢慢跪下来,双眼抱头,眼中流出泪水。从指缝溜走的不只是泪点,还有某些十多年以来被禁锢在这的灵魂飘散。
“来了,终于来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双手合十,然后深深拜下,发出了某种仪式般的祈祷状态!还来不及抬起头,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极为粗暴的手起刀落,让金属从他后颈背插入,捅入大动脉和气管。
如此简单利落的手法,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像是久经沙场的杀伐武士或者是心理嗜血的杀手才有可能做到。谁都明白的丛林法则,在一定条件下,真的可以把人锻炼成一个只知杀戮的魔鬼。
“你没有这个资格!”他怒吼着:“名额有限——我才有这资格!”
资格,又是资格!段锦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他内心伴随着那个男人的大吼而绷紧了起来,内心思绪如麻,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是空。
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管那资格指的是什么,段锦身为外来者,不清楚游戏规则,几乎就等同于失去了参赛权。
看着他在狂笑着的迎接船只的靠岸,几乎没有丝毫,段锦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去捅死他!杀死了他,抢走那个资格,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一定是这样的。
脚步不自主的动了,既而是缓缓靠近,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那人甚至比之前的人更加激动,双目猩红,呼吸急促,脸颊潮红。丝毫没有注意到段锦的靠近。
“资格……究竟是什么!”
一分钟后,段锦来到了他身后。沙滩有着很完美的卸力作用,让他的脚步声轻微的如一只猫,但更像是猎豹。他对着他的头颅,狠狠举起了刀——整个腰腹部发力带动手腕向下,用尽全力的斩向他的颈部!
“噗!——”
鲜血流出的声音,极为好听。入口很腥,微甜。
“第三个人了……”
哪怕是封喉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段锦犹豫了一秒钟,然后把这人翻转过来,脸对着自己的脸,竭尽全力的怒吼着说:“资格……你拥有的资格,到底是什么!把他给我,给我!”
伤者的喉间滚出一点气泡,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右手慢慢的抬起,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指了指天空,再然后指了指他的腰间,最后在段锦目光注视下无力的垂下。
那里有什么?
段锦顾不得这么多,甚至他也放开了对后背的警惕,一双手直接就朝那个地方掏去!很紧的裤腰带他心急之下都无法解开,显然是因为饥饿的原因。段锦索性再拿起刀,直接把腰带挑断,不顾形象的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不断摸索寻找。
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品,入手锋锐,险些划破掌心。既而是第二个,第三个——还有很多。
那是一个个的小符号,血红的星星,如同天上闪烁的星辰。每一个身上都刻着字,最小是九十一,最大的是二千四百一十六——
人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