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没等闹钟响起,我便从沉睡中醒来了,我感觉渴极了,走到厅里对着水龙头喝了一大口。昨晚什么噩梦都没做,这令我格外的安心。我看了眼窗外,天昏暗暗的,我差点以为还在晚上,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幸运的是,今天一切正常。我为昨天的疑神疑鬼哭笑不得,今天见着李小佳一定要自嘲一下。我收拾好书包,把该带的塞进包里,如往常一样去上学。但在学校门口,我却看到了林林。林林一见到我,就跑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说:
“刘正!李小佳他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感觉半边身体一沉,他说什么?李小佳死了?为什么?怎么死的?一切好像晴天霹雳打在我的心上。林林见我愣住了,忙把我拽到了路边,和我说他昨晚看到的,听到的。李小佳的死法实在稀奇的过分,而且他在综合楼的怪异表现,让我的心冰冷无比。我又一次想起那晚看到的教职工厕所里的东西了,恐怕……,但不对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既然他昨晚在放学前就已经死了,手机也坏了,那回我信息的是谁?我的后背一阵阵发麻,冷汗止不住的冒。
林林和我在学校对面买了两份鸡排,在边上的小店坐下,一起吃个早饭,咱俩坐下后,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打纸,放在我面前对我说:
“这就是这些年死者的资料,你也看看吧。”
我翻开第一页,第五个死的人是新元高一游泳队的学生,叫郑雪。死于夏季,死因是心律不齐造成的猝死,正因为这样诡异的死法,游泳馆才在舆论下被关了。第四个到第二个都是溺死,她们无一例外的是新元游泳队的女生,都在游泳上有极高的天赋,第三个还是省队回来的,结果在浅水区溺死了。林林见我看了一眼,说道:
“从这些年的死亡情况来看,尽管死亡时间,死者岁数不同,但她们都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都是女生,都穿了白色泳衣,都死在了泳池里等等。但李小佳是男的,还死在了操场上,这就十分奇怪了。我感觉事情有些反常。”
这时,鸡排做好了,林林取了回来,吃了好几口。他可能是有点渴了,问我:
“刘哥,你有水吗?”
我连忙掏出了水瓶递给了他,然后准备继续看看下一页,他咕嘟嘟的把水往嘴里倒,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渴。突然他浑身一颤,水瓶咕咚一声掉到了地上,一口水喷了出来,面色通红,倒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疯狂的挣扎,满地打滚,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又突然向门外爬去,边爬边从嘴边漏出一道道口水,动作的扭曲,脸上的痛苦,就仿佛被万箭穿心。他用头连撞带顶的弄开了店门,爬到了大街上。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力,逐渐变成了痉挛,原来沉重的喘息也变得弱了起来,趴在街上一动不动。
我吓傻眼了,直到他咳嗽弱了下来,我才冲了出去跑到他身边大喊帮忙,这水不可能有问题啊!我昨晚在饮水机新灌的,他这是呛着了?怎么这么吓人,但我又很快发现了一个事实——他死了!他连一丁点呼吸都没有了。他,他居然被水呛死了?我呆呆的蹲在他身边,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又死了一个!一道闪电划过了天空,乌黑的云层好像压在我身上的恶运,让我透不过气来。一阵闷闷的响雷好像炸在了我心里,我全身战栗,雨点猖狂的打在我身上,我好像又听见了那一声声讥笑,我逃也似的跑回了店里躲雨,我现在觉得一个雨点都有可能杀死我。
我蹲在饭店的地上,脑海里不停回放着林林的死相。周围食客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门口的服务员紧张的打着电话,估计是报警了。我突然想起了那些资料,我跌跌撞撞的跑回桌边,拿起了那摞纸,却发现纸都粘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开。肯定是他刚才喷出来的那口水的问题,我又捡起水瓶,惊骇的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根长长的头发。我想起昨晚唐小悠的忠告,又疯狂的把水瓶摜在了地上,周围的食客纷纷躲开我,用看动物般的眼神偷看我。
我又一次想起来它那湿湿的长发,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恐惧和无限的绝望。我又缓缓走到店门口,趴在玻璃门上,怔怔的望着林林的尸体。我几乎感觉的到他生命的流逝,雨点打在他身上,仿佛要融进他的身体里。我的内心充满了后悔,为什么要去那个游泳馆?我简直想撕碎前天的自己,我感觉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个恐惧的灵魂了。我蹲了下来,无法想像我将会怎么死亡,雨点单调的打在地上,打在人群中,打着林林的尸体。“啪答。啪答,”简直要把我逼疯。
不一会,警车来了,一个警察对我说:
“听现场的报案人说,刚才死者与你在一起?”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警察给我戴上手铐,可当我进入雨中时,我又发了疯的奔向警车,躲了上去。我在车里木讷的看着那几个警察检查林林的尸体,那几个警察中分出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我,我又有了一点莫名的安全感。一滴水从头发上滑过我的脸颊,我感觉就像那个恶鬼在玩弄我的脸,我一点都不想碰水,发自肺腑。
在路上,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的划动,但雨水像是往车上倾倒一样,冲刷着玻璃,车窗内壁上升起了一层白雾,这样朦胧的看着雨刷就好像那个东西长长的头发,甚至还往下滴着水。我越不去想,那梦里的形象就越清晰,灵魂的绝望就又多了一分,不一会到了警察局,我下了车又疯跑进了屋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警察都不明所以,有一个好像还要拔枪,我感觉有水打湿了我的袜子,我恨不能把脚砍下去。
我被带进了一个审讯室,坐了一会,一个岁数不小的警察坐到了我的对面,他的表情严肃得吓人,声音也冰冷的出奇:
“姓名。”“刘正。”
“职业。”“学生。”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包括水里是否有毒物,与被害人曾发生过矛盾有无之类的,我机械且冷漠的回答了他,如果能在监狱里逃过那个恶鬼,我也心甘情愿。那个警察问完话后,关掉了录音笔,他又自言自语似的说:
“昨晚我还和他一块看录像呢,怎么今天就死了呢?等他死因调查好了,你就能出去了。”
说完,便离开了审讯室,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我本想让他陪我待会,至少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但人家还有公务,不可能在这陪我,不过没过多久,那个警察端了一杯茶过来,放在了我面前,茶水冒着热气,就像雨中的白烟,带着林林身体的气息,我把茶往远处推了推,我现在一点水也不想碰,我担心我也和林林一样被一口水呛死。
在我念了第两千零九十五回的南无阿弥陀佛后,那个老警察又回来了,对我说:
“可以走了,小兄弟!自求多福吧!”
我没想搭理他,我在思考自己的死期,我像一块木头一样横出了警察局,我艰难的抬起了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又看向前方,发现了一个纤弱的模样,她穿着深黑色的裙子,撑着一把深黑色的伞,如烟的雨雾中,隐约看的到她雪白的小腿,她的雨伞向上倾斜了一点,我便看到了她的脸,是唐小悠,她冲我笑了一下,我竟恍恍惚惚分不出这是天使还是鬼差,她轻张红润的樱桃小口,轻声说道:“我能救你。”
我愣在原地,屋檐上的雨水滴打在我肩头。救我,救我,有人能救我!我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前方的她越走越近,雨水从她的伞边滑落,像她自带的珠帘,她走到了我身前,又轻轻的说:
“进来。”我走进了她的伞下,她身上传来了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是檀香的气息,尽管她和我几乎紧贴,但我总感觉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是一个菩萨?还是一位天使?无所谓的,我有些相信了,她能救我,周身围绕的水汽不再那么张牙舞爪了,反而变的像仙境一样悠然。
我们慢慢向前走,良久,她对我说:
“刘正,你饿了吧,咱俩先去一起吃点东西,你跟我好好讲讲这几天的经历。”
我点了点头,她带我向左又向右拐了几个弯,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馆,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那个服务员用有些生硬的汉语为我们点了两碗拉面,我又要了个饮料,喝了两口,才对她详详细细的讲完了这两天的故事。等讲完了,面已经端了上来了,那个服务员又忙着逗一个小孩去了。她思考了很久,突然问我:
“所以,你们四个人现在只有你一个还活着了?”
“不,还有张子涛,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忘了现在是上学时间了吗?”
“对啊!这才下午,你请假出来的吗?”
“不,学校被封了,所有学生都被遣回家了,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张子涛已经死了,就在中午。”
我感觉有些晕,面条上的丝丝热气透过牛肉带来了温暖的香味,但我突然又毫无胃口了。他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