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他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这个人。神情冷漠，一只脚踩在长凳上。突然夜空发出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
他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穿透灵魂。两人无言，却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雨水将沾满鲜血的石板冲刷干净，内城河中的尸体，随着流动的河水，向着城外飘去。明凡看着眼前，那些趴在岸边，一边大哭，一边试图将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拉上岸的妇孺老人。
明凡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手下挥了挥手。“带他们走吧，不要拖太久。”他接过油纸伞，独自一人沿着内城河走下去。
凡尘客栈，两人看着对方，似乎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三楼，张清河和梅落兹躲在房间内，不敢随意离开。这是他的命令，也是直觉阻止了他们。
雨越下越大，四周的雨声犹如千军万马，奔驰一般。“进来吧。”他坚持到了烈老头先开口，踏入凡尘客栈，见到躺在暗处的掌柜。
“是你动的手吧。”孟知秋认定，百川堂的事情，是烈老头动的手。所以他才会来找烈老头，他想要与他合作，尽管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却来兴师问罪。”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哪怕是疑惑都不存在。“号叫城，我就没放在眼里过，我能够让它乱，也能够让它毁灭。”
“所以是你做的。”孟知秋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烈老头也不发火，就这么看着他。“雨越来越大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炼狱世界下雨，只代表着不详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如此大的雨。可孟知秋却当做，没有听出烈老头话语中的逐客令一般。
站在门口，借着微弱的月光和闪电，看着他的眼睛。“看来那件事就是你的做的了。”同样的问题，前两次提问，最后一次下定论。
他不反驳也不生气，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打盹的火狮，暂时无视了四周，试图挑衅它的弱小动物。
“怎么，不打算辩解？”
“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辩解？或者说，有什么好辩解的？”
“死撑着有意思吗。”
“你盲目一口咬定，有意思吗。”
“你是幕后凶手。”
“你很固执。”
“你也挺固执的。”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承认？”
“是你，但你死不承认。”
“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你若是觉得有意思，大可回去和你手下，慢慢玩。玩到你不想玩为止，现在请你离开。”
哪怕像现在这种，从字面就能看出，烈老头生气的情况。烈老头依旧是，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他。
“你要跟着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你不是让我滚了吗，我为什么要回去？”
“我需要你的帮助，将号叫城重新凝聚在一起。”
“何必把私心说的那么正义凛然。没有你，没有我，号叫城总会回到，原来凝聚在一起的样子。”
此时烈老头的话，和白天与孟知秋说的，完全相反。但却不会让孟知秋，感到害怕。他最怕便是，烈老头不帮他去帮另外七个人。
可现在烈老头的模样，完全像是一个不想掺和的人。这样的状态，虽然他不想看到，但却是他所能够接受的。
“走吧，继续待着，打扰我休息。”
“跟我一起。”
孟知秋想做，最后一次挣扎。他尽管能够接受，眼前的局面。可他更想，能够将号叫城掌握在手中。
“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贱到，你叫我滚我就滚，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终于烈老头的神情，有了些许改变。原本平静的双眼，渐渐能够见到杀意。强悍的威压，压碎四周家具的同时，也压的他动弹不得。
“我错了，我为我的鲁莽行为道歉，也为我无礼的言语道歉。”孟知秋一边抵抗着威压，一边向他说道。
“道歉有用的话，那我何必要顶着被周等，下追杀令的危险，走遍每座城池，寻求他们的真心原谅？我直接，站在等活城高墙上，对天地大吼一声，我错了不就好了。”
听着烈老头的话，孟知秋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道歉人人都会，可有什么作用吗？作用并不大，甚至会让你越来越疼。”
孟知秋不懂，因为他没经历过。可他能够看出，烈老头那悲伤的神情。可眼中的杀意，并没有任何减弱。
明凡走到了城墙边，看着从漏口漂出号叫城的尸体。“可怜，可悲。”明凡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样方形物体，丢进了内城河。
内城河是不少百姓每日吃水的来源，今夜过后百姓的吃水，也渐渐成为一大难题。加之内城河，是会循环流入号叫城的，使得一段时间后，内城河基本就无法饮用了。
若是以前豪烈还在，便会有专门的人，来管理内城河。可现在的号叫城，根本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做到，无视其他势力，派人管理内城河。
“那你想要怎么样？若是我能做到，我尽量会去做到。”孟知秋最后的挣扎，也以他松口，而宣告失败。
“原来的基础上，再翻三倍。而且，你不准插手我的选择，我做什么你都不能过问，不能暗中调查，不然我随时都可以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
孟知秋原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可现在烈老头提出的条件，不只是要让他大出血，更是要活生生咬下他的一块肉。
他可以选择不答应，可也代表着，他永远没有机会，得到烈老头的帮助。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现实到让他想要把刚刚经历的一切，当做一场梦。但这不是梦，他要做出回答。“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够跟我回去，一切都好说。”
尽管他这样说，但烈老头却没有放过他的准备。“你想要怎么样？”烈老头没怒，孟知秋先怒了。他受够了，烈老头的折磨和压榨。
“口说无凭，立字据发天誓。”
听着他的话，孟知秋几乎要被气出血来。但他也只能够照做，先发天誓后立字据。有了双重保障，他才放了孟知秋。
“现在……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孟知秋说起话来，也变得小心翼翼。而他看着孟知秋，摇了摇头。
“我不打算回去，这里住的挺好的，没什么人打扰，又安全方便。只不过，这个人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下。”
他顺着手，看向倒在地上，已经有些发臭的掌柜。“这事不困难，可你在这里远不如，在城主府安全。”
“我想，以我的修为，在哪里都会很安全的。这一点，不劳你费心，回去吧。”这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说出这三个字了。
与前面不同，这一次他听出了烈老头的不耐烦。“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拉你了。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做法。我尽量，不去掺和到你那边。”
“那就多谢了，还有别忘了他。”
孟知秋左手一握，掌柜的腿便被他握在手中。“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孟知秋拖着掌柜，离开了凡尘客栈。
看着消失在大雨中的他，烈老头关上了凡尘客栈的大门。今夜之后，再无凡尘客栈。
清晨，太阳的光芒，照射在大雨过后的号叫城。一夜的洗刷，残留的痕迹被洗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破烂的房屋，记录着昨夜所发生的事情。
明凡带回的妇孺老人，全部被安排在几座无人居住的府邸内。明凡负责照顾，他们的吃住，以及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人，百川堂那块地，我们要怎么做？现在我们掌握着主动权，他们七个人，暂时都不敢出手。”
书房内，明凡正向着孟知秋，汇报着情况。孟知秋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古籍说道。“派人先驻扎下来，保证百川堂的地，不被其他势力占据了。”
“现在的号叫城，除了他们七个人，也没有人敢对我们动手。加之我还有底牌，所以你可以做的强硬一点。”
“若是有人挑衅，不用给他机会，直接让他去阴曹地府后悔就可以了。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做的太过，以免给人留下话柄。”
“属下清楚，这件事我会处理干净的。还有一件事，内城河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借题发挥一下。”
明凡的话，倒是提醒了孟知秋。“的确，二次多尸体，随着内城河漂走。对号叫城来说，都是一个隐患。”
“你现在将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城防军准备，对内城河进行清理。若是有想加入者，皆可加入。但至于条件，你明白该怎么写。”
“是，属下清楚了。”
对于条件孟知秋，其实他也没想好。但他清楚明凡，对于这些条条框框十分熟悉。加上他对明凡的信任，也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给明凡去做。
与此同时，有七个人，踏入了城防军的地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路过之处百姓无不是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