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五日,应消失了一年的晏方踏入了烟柳巷的门槛。此刻的他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那个羞涩的书生模样。身着锦袍,那衣襟间的玲珑玉佩与衣摆下露出的精巧鞋履,都不是先前的他能穿得起的。妙香早早地就在一楼等候了,此刻的她确是精心装扮了一番,水蓝轻柔的衣裙衬得妙香的肌肤越发玉润,发间两只蓝珠帘步摇,也是简洁美之。
她瞧着眼前的贵公子一般的晏方,竟不晓得该说何话,倒是晏方朝妙香拱了拱手:“香儿姑娘,可否能与在下前去雅间详谈?”妙香盯着晏方的眼,直直地说:“子敬随妾来吧。”
待妙香关上雅间的门,晏方已为他沏好了茶,妙香笑了笑,说:“以前都是妾为子敬泡茶的。”“在下只是想让香儿姑娘一品在下的茶艺。一年间,在下闲来无事时,便会照着香儿姑娘所说的那般沏沏茶。”晏方垂眼只观那只梅花杯,使人不知晓他现在的心绪,妙香也只是看着他,只字不说。
室内一时如死寂一般,忽地晏方开口:“这套梅花茶具,该换了,明日在下差人送一套新的来。”妙香依旧不语。一年不相见,妙香依旧,晏方的眉眼却日渐硬朗,眼神也从原来的单纯木讷变成如今的深邃,处事也更加圆滑。晏方挑了挑眉:“香儿姑娘为何不问在下这一年不来此处?”妙香这才道:“子敬自有子敬的理由,您想说便说,您不想说与妾,也是应当。”
晏方愣了愣,摇了摇头:“香儿姑娘理应知晓缘由。”他放下茶杯,叙述起来。
原来,这一年晏方从不来找妙香是因晏父遣他去往江南,晏父只是都城晏家的旁系,小小的从七品中书省主书,而晏家属当朝议政王上官焱的党羽,此次晏方下江南是为了给身处江南的议政王做门客。如今议政王返都,他也跟随回晏家。
做门客的一年里,他接触了不少心如蛇蝎之人,确因此得到历练,处事圆滑,渐露锋芒,得到议政王欣赏,得以锦衣玉食。
如今晏方一回,便奔着烟柳巷而来。
妙香只感叹:“既然子敬富达,想必也不用理会身处烟花之地的香儿。”晏方却笑了:“香儿姑娘可是在怪在下?听闻香儿姑娘可是为了在下,毕生积蓄都搭进去了。”
“妾可不是为了子敬,总要让自个儿轻过一段日子。”妙香脸颊微红,小声反驳,晏方却也不揭穿她,只是笑着说:“过几日安顿好了便再来瞧你。”说罢便起身离去,还往桌上放置了一袋碎银。
晏方的回都,让妙香不再忧愁无神,烟柳巷的人都谈论着妙香的侍客晏方晏公子消失都城一年,转眼间归来竟成了议政王的门客,甚至还揽了八品协律郎的官,其父主书也得以升迁至侍御史。
与妙香要好的盈偌也是羡慕极了妙香:“香儿姐姐,你可真是好命呐,奴家便是有这种侍客,也能过得滋润一些。”妙香拍了拍盈偌的手,道:“偌儿,你若是像梓娴姐姐一般,也能更好地接触权贵。”
梓娴是烟柳巷浮光阁的头牌,也是烟柳巷最上等的舞姬,平时她的侍客多半皆是将军、世子,宫里也曾下旨让她进宫为外国来使献舞。
四娘的法子极妙,每一楼都设有头牌,一楼香悦厅确是最低等,侍奉一些无官职家世平常的,也只能侍身侍艺;二楼鹤燕堂则是侍奉具有官职府内富裕的;三楼浮光阁则是皇亲国戚。而二三楼则是可择可侍身侍艺的权利,当则大部分女子皆侍艺,也都有机会受到权贵青睐包下一年半载甚至赎身,可说来也怪,大部分被四娘瞧上入了烟柳巷的人都愿择烟柳巷安身立命。大概这也是四娘能经营烟柳巷许久之法。
妙香也因晏方得以入鹤燕堂侍艺。她除了与晏方时常一叙,每日也会侍艺公子官员,倒是挣得的钱比她先前的积蓄都多得不少。在这坊内,也算是与谋权一般,想要跃到头牌,获得更多权利与银钱。
“快去看,晏府又翻新了!”
“是吗?走走走,咱俩快去瞧一瞧。”
望着晏府崭新的大门,匾额也是托善文斋定做的,前来一凑热闹的百姓无不感叹。
“你说,这晏家从此便飞黄腾达了。”“可不是嘛,那晏家小子晏方真是好福气啊,得到议政王重用。”
“听说以前,晏方只是旁系啊。”“那是以前!现如今,晏公子一回京,晏老祖便给他上了户籍,直接纳入他老人家底下做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