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张章 苏幕遮
莫家家宴在即，许多莫氏子弟从外地奔赴京城。莫离代表父亲替他们安排住所。
大部分长辈对她还是恭恭敬敬的，偶有几个小辈，仗着莫离脾气温和，在她面前说些挑衅过激的话。
“怎么，终于失宠了？也不知道你这个‘干妹妹’，明天会不会变成‘亲妹妹’。”
三妹妹莫潇湘，用扇子掩面咯咯吱吱地笑。她的亲妹子莫淑湘，就躲在她身后，探出双鬼马精灵的眼，贼里贼气地看。
“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妹妹。”
莫离不动声色地怼了回去。
二叔家的这两姐妹，很是烦人，每年都为了鸡毛碎皮的小事，来找莫离麻烦。
不是衣服鞋子丢了，就是房间位置不好，要么就是丫鬟婢女用得不顺手，或者和别的女眷起了冲突……
莫离对她们是，视而不见。
这回安排住处也是如此。
莫淑湘督促着婢女，拖拖踏踏走在后面，莫潇湘在前面挑三拣四，骂骂咧咧。
“你们是新来的莫小姐吗？”
梅秋菊从一树梨花后面绕了出来。莫潇湘吓了一跳，大叫“非礼”，拉了个丫鬟挡在自己前面，莫淑湘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在灌木丛后，拿眼觑他，眼波流转。
“抱歉抱歉，小生梅秋菊，前段时间一直住在隔壁，今日有事回来取一趟东西，不想冒犯了两位，实是失礼！”
“呐，这里现在是我们住了，你可不能随便出入！”莫潇湘站出来一步，奓着胆子指指点点，又十分傲娇地昂一昂头，半点没有刚才粗鲁的模样，“不过你要进出也不是不行，要和我们说的哟！”
“小生谨记住了。”
梅秋菊一直低头看脚下，直到两姐妹完全经过他身边。莫淑湘用手绢扔他，打中他肩膀。看着地上那条红丝帕，他哭笑不得。
“公子？”
青狐上前询问他的意见。
“没事没事，是莫离小姐的妹妹。”梅秋菊夹起那条红丝帕，塞进青狐胸前，强忍笑意，“你且替我收着吧。”
“姐姐姐姐，姐姐，他好帅啊！奶白奶白的，还有一身腱子肉，关键是颜好。”
“嗯，他好像对我笑了呢。”
“什么嘛，明明是对我笑的。”
“鬼扯！”
姐妹两嘻嘻哈哈，莫离在院外小路上听得眉头直跳。
虾米？自己给谨言预定的妹夫被别人看上了！这必须不能够啊！
于是莫离“欻欻歘”，大笔一挥，将她俩调到最偏远的角落。
“离姐姐，你这就是公报私仇了！这儿多好啊，那里低洼潮湿蚊虫多，我们俩细皮嫩肉的，可耐不住这样的折磨……”
一旁小姑的女儿徐林烟开了口，“要不，我同你们换吧。”
“好呀好呀，你住的地方一向最好，”莫潇湘忙不迭应承下来，又忍不住酸了两句，“不过咱们，一个堂姐妹，一个表姐妹，怎么还有人亲疏不分呢。”
徐林烟没有理她。
剩下两人在场的时候，莫离才开口，“林烟姐，你就住她们现在那屋就好。”
徐林烟莞尔，“那里是藏着什么宝贝吗，值得你这样护着。”
“哟，可真巧，您一猜就中，确实是‘宝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也替你把把关。”
傍晚，暮色昏沉，前厅忽然有人来传信。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大少爷！”小厮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
大哥？莫离对这个，前世再娶两次，生了四个孩子的大哥，印象模糊，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曾一度怀疑他不过是个虚构人物。现在看来并不是。
“小离！”
一个蓑衣斗笠、麻布粗裳的男子走了进来，亲切呼唤她的名字。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精神强健，说话做事透着股让人信服的意味。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幕遮。”莫潇湘阴阳怪气地说。
“当然是我！我不回来，这家宴办得还有什么意思！”苏幕遮气势十足地反呛回去。
大哥刚成年便出去游历山水，这一年里堪堪回来过两次，还都是在莫离重生前，难怪她没什么印象了。
大哥？身旁小厮都在庆贺他的归来，婢女交头接耳传递这个喜讯，莫家人脸色各异……然而莫离惶惑极了。
“你真的是，我大哥吗？”她呆呆地问。
“嗯。”
“那你为什么叫，苏幕遮！”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
印象中，“她”长大了，可以独当一方了，长手长脚的，穿一身银色铠甲，在太阳光底下无比耀眼。
“苏幕遮，你是我最信任的副手。一旦我想起你，我就要从睡梦中醒来……”
那是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事，许多庞杂的信息向她涌来。
不——，不要！最后关头，莫离停了下来，强行从回忆中退出，整个人腿软脚浮，虚弱无比。
苏幕遮也差不多同时清醒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失望，很快消失不见。
大哥甚少插手莫家内务，连郑重其事的家宴，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成年后更是四处云游，经年不在家。其余旁支对他的位置产生了非分之想，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了，叫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真是诚惶诚恐。”莫潇湘把话说得极为难听。
莫母苏娇是苏家的独生女儿，当时苏老太爷同意她嫁过来的条件是，生的第一个孩子要姓苏，在他百年之后，连苏家一并交与他打理。
莫家一代只会培养一个官场中人，竭尽所有资源为他铺路，同时也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他。这样做的好处是，优中选优，保证了莫家家主的能力。
二叔原本属意于此，结果败北，对父亲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莫潇湘她们耳濡目染，心眼早就歪到天上去了。
“你们当然应该惶恐。毕竟马上就要选新家主了。”苏幕遮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莫潇湘紧咬双唇，脸上颜色变了几变。
这也是莫家的规矩。女子十五岁，男子二十，一旦半数莫家子孙成年了，就可以开始竞选下一任的家主。时间周期可能长达数年，可能短至数月，唯一确定的是，选出来的家主必定在任何方面都优于常人。
这么说他是打算参与竞争了，这可真是个惊天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