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张了然合上香炉：“倒是这花还有些意思，当时卖给我的人说这是种好染料，可我闻着这味道倒是别致，就干脆作了香料。”
沈霁秋哑然，看着如此名贵的花终究是化作了香炉里头的余烬，倒也有些可惜：“这花，染成的丝线当真是精妙无双。”
张了然打了个哈欠：“我张了然做买卖从来不看它有多名贵，也不管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觉得它哪处好，我便用在哪处。”
“那张掌柜处可还有此花？”画柳急忙开口问道。
”花么，我这是没有的了。”张了然端起茶杯吹了吹：“线么，我倒是还有那么几轴子的收藏。”
沈霁秋惊喜道：“不知张掌柜可否割爱呢？”
张了然用扇子指向了正对面最高的红木架子：“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
画柳依言取下一个小巧的镂银盒，打开果真瞧见里头有三小捆丝线，沈霁秋拿过细细端详了半天，笑道：“果真是忆觅花染就的丝线，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着丝线乃夷狄皇室的贡品，就连宫里头的绣坊都寻不着现成的，不知张掌柜从何处寻得？”
张了然瞥了一眼沈霁秋询问的目光：“这就是宝贝了？几根丝线再精贵也就是丝线罢了，既不能挡饥，又不能御寒，何况我又不会这刺绣功夫。”说罢又喝了口茶：“你若喜欢，按寻常丝线的价格给便是了。”
沈霁秋纵然不解缘故，也知晓这个张了然性格便是一向如此，亦不好多问，便只得让画柳付了银子，又道了谢，方才离开。
“小姐，这天下的生意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这个张掌柜怎么把如此珍贵的花当寻常香料用了。”随后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头的匣子：“又把这丝线就这么卖给了小姐。”
沈霁秋对此也颇为疑虑，但是总归是买到了丝线，拿着匣子，便和画柳回了宫。
回到宫中，沈霁秋把匣子打开，那丝线柔润的光泽在绣布上头熠熠生辉，沈霁秋抽出一根丝线，只轻轻捻了几下，便叹道：“果真是名不虚传。”
“小姐，这线可真好看。”画柳在一旁也忍不住赞叹，随后似乎想起来什么：“小姐，这线这么珍贵，不如咱们先绣来看看可好？”
沈霁秋嗔怪道：“你这丫头！这丝线跑了几转儿好容易才在了然斋拿了两股，若是咱们此刻乱糟蹋没了，拿什么补荷包呢？”
画柳哦了一声，吐吐舌头：“奴婢是想着这丝线这么金贵，若是真的有过人之处，小姐也好叫少爷通通门路带些回来，绣些给夫人也是好的。”
沈霁秋点点头：“说的也是。”
说罢，两人便一同走向了静慈宫。
静慈宫内，老太妃正在燃香。
一踏进门，沈霁秋便笑道：“参见太妃娘娘。”
“哦？是你这孩子啊，来，我这香炉啊，上头的花纹都被这香灰迷了，你来帮我擦一擦。”说罢便将那银香炉递给了沈霁秋。
沈霁秋仔细地用帕子擦完，又往里头添了香，这才吩咐画柳打开匣子，从中拿出丝线，递给了老太妃：“您瞧瞧，这可是您荷包上头的线？”
老太妃接过丝线，好好地摩挲了一番，眼睛盯着那丝线，眼神里头一瞬间闪过了几许看不清的神色，叹道：“你是如何找到的？”
“恰好瞧着画舫桥下有个古玩铺子，进去偶然寻到了，想着太妃娘娘您既然如此爱惜那个荷包，白白看着上面的图样一日日地褪色，所以我想一试，寻来这线，看看是否还可以补救一二？”沈霁秋说道。
老太妃听了沈霁秋所说，半响未曾开口，只是转身进屋，不多时捧出一个锦袋，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枚荷包，发黄的缎面早已有些陈旧，上头的兰花叶子也已褪色，在崭新的系带的映衬下，仿佛是一朵在瓷盘里头枯萎的花。
沈霁秋欣喜地接过丝线，比照了荷包上面的绣线：“太妃您不必过于伤怀，这荷包虽然旧了，好在这锦面子还没坏，若是您不放心别人的手艺，我定然为您寻来缕翠阁最好的绣娘。”
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沈霁秋略带歉疚道：“只是可惜了，这荷包的针法是没法子复原了。”
老太妃静静地等沈霁秋说完，却并未欣喜若狂，只是柔和地看着她：“姑娘，你的这份心思实在难得，只是这荷包我已佩戴多年，我也习惯了，实在无需再浪费了这丝线，难为你一片心。”
说罢，便收起那荷包，又细细地抚摸了一番，便转身入了内室。
沈霁秋闻言愣了好一会，只得放下一小捆丝线，告退后便和画柳走出了这静慈宫。
“小姐，奴婢真不明白，这丝线这么精贵，小姐好容易寻得了，就算宫里头的绣娘没法子再还原云绣姑娘的技法，也总比这荷包空放着坏了强。”画柳说道。
沈霁秋也没料道老太妃的反应，只记得那老太妃看向荷包的眼神是那样的爱护，那为何不愿意将荷包重新绣好呢？难道真是因为无人会那云绣姑娘的针法不成？
“左右咱们留下了一些线，若是太妃娘娘哪天愿意，也可缝补。”沈霁秋说道。
“小姐，这丝线还有些剩下的，倒不如带回去给夫人绣个靠枕可好？”画柳笑道。
“我看也好，只是我这手女红，只怕是咱们还去缕翠阁一趟。”沈霁秋点点头。
到了缕翠阁，沈霁秋找来高姑姑，寻了阿巧过来，说明了来意，阿巧示范了几针，沈霁秋在后边依样学着，随后便和画柳一同回了赵贵妃宫中。
回到宫中才得知，原来是赵贵妃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赵文染也一同去拜见皇后了，百无聊赖之际，沈霁秋便抱着琴，带着画柳去了御花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沈霁秋抚着琴弦，不自觉地吟了出来。
“真好听。”沈霁秋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赞美，便停了下来，转身过去，看见一个女子身着烟粉色的罗裙，梳着双丫髻，一双浑圆的眼珠子掩不住的灵动，正在好奇地看着她。
沈霁秋正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女子身边的宫女开口道：“这是四公主。”
沈霁秋见状连忙行礼：“臣女沈霁秋见过四公主。”
清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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