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卫家私集团，作为本市屈指可数的大企业，职工人数高达数万，在高高的围墙内，随处可见员工辛勤的身影，有的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有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也有些无处安放的青春，他们迷茫，不知所谓地工作，排列有序的铁皮大棚厂房里，随时响起领导的呵斥声。
烈日下，南门人山人海，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追梦者，他们兴奋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他们用憧憬地关注工厂内的动静。
“听我老乡说，以前他们进这个厂还得交五十块钱，现在真好，我们不用交钱了！”
“那必须的，现在是工厂直招当然不收钱啦！”
“大哥，你哪里的！”
“我是陕西的，你呢……”
“江西的…”
“俺是河南…”
等待的人们渐渐熟络地聊了起来。
陈遥遥和安琪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即使衣着朴素，二人也不像打工妹，几个青年一边偷瞄一边窃窃私语，突然，伸缩门缓缓打开，十几个保安走了出来有序地站成两排，紧接着，保安队长和人事部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保安队长目光扫视着人群，大声道：“大家安静，拿着你们的身份证排成两排进来，身份证拿在手里给配合检查！”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在保安的督促下迅速排好队伍走进厂区。
面试很简单，但对于刚踏入社会的人来说还是有些紧张的，对于聂小凡等人来说，更如行走独木桥，检查身份证的时候，他们的手心都有了细汗，看着保安没有细究众人的身份证，他们的心稍微安定一些，但想着面试才刚刚开始，他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陆续离开的人，心里更是忐忑，两个小时过后，剩下的人都满脸欣喜的等待着分配宿舍，众人无在为刚才的“幸运”开心。
“总算通过了！”
陈遥遥终于松了口气，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瞥了一眼其他陌生的面孔，只见他们正笑看着自己和安琪，她微微一笑，或许是即将成为同事，众人的目光都很友善。
五点，五人缓缓走出南门，夕阳下，聂小凡张开双臂，呼出一口长气，“终于可以搬进厂了！”
聂小新笑看着陈遥遥，“总算整好了！”
陈遥遥点了点头，笑道：“以后要好好上班哦！”
“那必须的！”
陈勇迷茫地看着手里的饭卡，“这就要上班了！”
安琪看了看聂小凡，沉默不语，陈遥遥轻轻搂着她。
聂小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陈遥遥，安琪的低迷也被他看在眼里，他疑惑道：“安琪，你不开心吗？”
安琪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啊！”
陈勇和聂小凡一愣，他们都能感觉到安琪笑容的繁衍。
陈遥遥看了看聂小新，笑道：“安琪跟我没分到一个宿舍，我们的寝室是分开的！”
闻言，聂小凡轻抚了一下安琪的秀发，笑道：“没关系，只是睡觉的时候不在一起而已，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的，没事哈！”
聂小新也安慰道：“对啊，安琪，没事的！”
安琪看了看他们，嘟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出来以后，很多事情是要自己面对，我是该独立的，可还是紧张害怕！”
陈勇掂了掂手里的饭卡，“安琪，别说你紧张了，想着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一个男的都紧张！”
安琪挤出一丝笑容，“是吧！”
陈勇点了点头，“没事的，适应了就好！”
“没错！”
陈遥遥看了看他们，她甩了甩头，长发的橡胶圈缓缓滑落，一头乌黑秀发如瀑的随风飘动，作为“带头大姐”的她，此刻终于稍微安心了，不论如何，她把他们带进工厂了。
傍晚，众人拖着行李走进宿舍，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床位。
女生宿舍是一栋八层大楼，男生宿舍则由一栋八层的楼房和一栋巨大的铁皮房组成；铁皮房又划分成十个房间，两个洗漱区和两个厕所，每个房间整齐地摆放着两排铁架床，共二十张铁床，每张设有上下铺，每个宿舍一共四十个床位，新员工一般都是安排在铁棚宿舍。
这个时期，楼房已经住满，铁皮房里还住着许多底层的员工以及一些不愿搬走的领导。
此时，夜班的工友正在休息，众人扛着行李走进寝室，他们轻轻地铺好床铺，又到洗漱区看了看，那宽大的洗漱区，几根碗口粗的铁水管横空交错，每根水管上，相隔两米就有一个水龙头，洗漱区中央区域，分布着八个水泥砌成的泡澡池，每个水池可容纳十来人！”
回到宿舍后，聂小凡和聂小新躺在床上，陈勇到饭堂转悠着，直到夜幕降临，几人来到小公园，陈遥遥和安琪提着两袋物品走了过来。
陈遥遥笑看着聂小新，“我和安琪出去给你们买了碗和水杯，一人一套！”
聂小新顿感如沐春风，他微微一笑，“谢谢姑姑！”
“不客气！”
陈勇拍了拍聂小凡，“走，吃饭去，其他人都吃完了，看，他们要去加班了，咱们现在去饭堂不用排队！”
“嗯！”
聂小凡看着匆忙加班的人们，内心有些彷徨。
……
深夜，寝室内鼾声四起。
聂小凡翻身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陈勇和聂小新，想找他们说说话，又怕打扰到其他舍友，他叹了口气后倒回床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直到至天空蒙蒙亮，他才进入梦乡。
新的一天来临，这是他们入职的第一天，八点钟必须到操场集合，新员工排成队伍等待着各个部门的领导。
聂小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人事部文员缓缓走了过来，聂小凡的神态落入她的眼里，她微微一笑，“赵金根，你怎么啦，昨晚没睡好吗？”
聂小凡看着她，“算是吧，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文员昂了昂头，“我还知道你是巳川人，我过目不忘，你晚上可要好好休息，不然白天没有精神上班了，知道吗？”
聂小凡挠了挠头，“知道了！你的眼睛真好看，怎么称呼你呀！”
文员看着他嘟了嘟嘴，可爱的模样让人倍觉亲切，众人默默看着二人。
聂小新和陈勇对着聂小凡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小子真会撩，陈遥遥和安琪则皱了皱眉。
“我叫左菲儿！”
“哦…”
聂小凡由衷赞赏道：“好听！”
聂小新和陈勇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轻声道：“哦…”
见状，除了陈遥遥和安琪，其他人都笑了，文员脸色顿时微微发红，她看了看聂小凡，皱眉道：“严肃，排好队，别说话嬉笑！”
她的话音刚落，聂小凡又打一个哈欠。
此时，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走来，双腿笔直修长，身材凸凹有致，光滑的脸上却有着雀斑，七颗淡淡的黑点就像北斗七星座一样横在左眼下方，整个雀斑区域长度和眼眶外廓相仿，宽大约一厘米，让人印象深刻。
聂小凡不禁多看了两眼，女子来到身前，她看了看左菲儿，笑道：“怎么啦？”
左菲儿微微一笑，“没事！”
白衣女子笑了笑，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聂小凡，随即扭头定睛看着他，原本平静的双眸瞬间泛起层层涟漪，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聂小凡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疑惑地对视着，女子顿时脸色一红，她迅速移开视线。
左菲儿看了看二人，笑道：“组长，你们认识？”
女子微微一笑，“不认识，车间的人怎么还没来！”
左菲儿扭头看了看闸口，“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哟，姜妮组长也在呀！”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左菲儿笑了笑，“科长，你终于来了，快把你的人带走吧！”
闻言，众人心想科长应该是个大官吧，聂小新和陈勇瞥了一眼，连忙站得笔挺。
科长笑了笑，“好的！你们辛苦了！”
左菲儿微微一笑，“职责所在，应该的！”
转眼间，科长带着众人离开了。
空荡的操场上，姜妮不由陷入沉思。
左菲儿看着她的眼神，笑道：“组长，你怎么啦？”
姜妮微微一笑，“把那个人的资料给我！”
“哪个？”
“黑黑的，你跟他说话那个！”
闻言，左菲儿内心一紧，“组长，我只是看他好像很困的样子，就提醒了他好好休息，其他的没聊！”
姜妮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左菲儿看着她的背影嘟了嘟嘴。
偌大的车间里，机器声此起彼伏，各种异味扑鼻而来，聂小凡三人分配到同一组，三人心里都想着上班也在一起，不禁暗自庆幸，跟随着组长不断的深入，三人到达磨砂组车间，车间噪声混乱，粉尘飞扬，有时都睁不开眼，三人见状，心底还没散去的庆幸瞬间变成了长长的郁闷。
同事们被木灰包裹着着身体，服装和口罩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素来爱干净的三人面色沉重。
最后，聂小凡和陈勇被安排在砂磨组二班，聂小新安排在三班。
整个砂磨组有五个班，每个班又分白班和夜班两个班次，每个班次每天正常上班十二小时。
二班和三班之间隔了一条黄油漆线，此时黄线已经被木灰淹没。
“口罩戴上！”
接过班长发的口罩后迅速戴上。
班长见状笑了笑，“磨砂组灰尘比较大，习惯就好了，我叫王保牛，是砂磨组二班班长，你们只要好好听话，努力做事就好，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说完便朝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技术员，过来，教教这两个新人！”
“来了！”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技术员不断给二人灌输着各种打磨机的使用方法。
聂小凡和陈勇认真听着。
“现在进行下一个阶段，你们拿好工具，我说，你们做！”
二人用心学着，在技术员耐心的教导下，一个小时后，他们投入到简单的工作中，班长和技术员在旁边观察着。
二人做事很慢，但认真的工作态度得到班长的点头称赞。
“你们刚来，做得慢点没有关系，做好每一个产品就行！”
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声道：“谢谢班长！谢谢技术员！”
“别那么大声！”
“我们戴着口罩，不大声你们听不到！”
技术员露出一口黄牙，憨笑道：“好好做事吧，以后还有很多要学的！”
同事们纷纷侧目，眼睛里蓄着笑意，一个中年妇女道：“哎，两个小帅哥，怎么会分到这个部门来了！”
聂小凡正要回话，突然听到班长的吼声，“别说话，做你的事！”
吓得他的话落到肚里。
所有人不再说话。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身上布满了木灰，聂小凡趁着班长和技术员都不在，停下手里的风磨机，目光搜寻着聂小新的位置。
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正在指导着聂小新做事。
中年妇女看了看聂小凡纯净明亮的眼睛，低声道：“小帅哥，咱们这儿可脏了，其他部门要干净很多，也相对轻松一点，你们怎么这么倒霉呢！”
聂小凡扭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笑道：“姐姐，我们也不知道，是人事部分配的！”
一个浓眉汉子面无表情道：“这里灰是大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可以学技术啊，学会回家自己开一个小加工坊，卖卖桌椅柜子也不错，而且这里工资还比其他部门高一点！”
“哦！”
陈勇看了看汉子，笑道：“以后劳烦各位哥哥姐姐们多多照顾！”
“没事！都是从新员工过来的！”
聂小凡道：“怎么上班都没有凳子坐的？站得脚疼！”
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看了看聂小凡，笑道：“你这才站多久啊！”
“快一个上午了吧！”
一个大约二十岁的男生看了看他们，道：“别说了，班长过来了！”
众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中午下班时，分三批下班，每一批间隔十五分钟，每个人只是半个钟的用餐时间，用餐后又要接着打卡上班。
聂小凡和陈勇找到聂小新，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食堂。
“碗筷都没有动过，看来陈遥遥和安琪还没下班，也不晓得她们分到哪个组！”
交单进餐完毕，聂小凡还没见到安琪和陈遥遥，他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一样的又脏又累。
此刻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这份酸楚的感觉比同龄人来得早了些。
眼看上班时间将近。
聂小凡看着陈勇道：“先去帮她们先把饭菜打好吧，免得她们还要排队！”
陈勇顿时笑道：“好啊！趁现在没人排队，你的饭卡打安琪的，我的给我姐打！”
“行！”
聂小新道：“我去盛饭！”
聂小凡和陈勇来到取菜窗口，保安看了看他们的饭卡，面无表情道：“你们已经吃过了，不能再打菜了，每个人每餐只能吃一次！”
聂小凡闻言一愣，他仔细看了看饭卡，果然，饭卡上所对应的日期午餐栏中画了一笔。
保安皱了皱眉，“看明白了吗！”
聂小凡眼珠一转，笑道：“大哥，我先把晚餐用了，可以吗？我晚上不吃了，我妹还没下班，她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我得先帮她打好菜，省的她排队！”
陈勇连忙附和，“我也是，我得帮我姐打菜！”
保安和打菜阿姨看着二人眼里的诚恳，都没有说话。
“我们晚上真不吃了！就麻烦匀出两份可以吗？麻烦您们！”
保安看了看打菜阿姨，“能给他们匀出两份么？”
阿姨叹了口气，“行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谢谢阿姨！”
“谢谢大哥！”
保安看着聂小凡阳光的笑容，他不禁想起老家上学的弟弟。
二人朝着聂小新走了过去。
陈勇郁闷道：“小凡，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再说吧！”
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又是站着吃灰的上班时间，这一次进入车间，他们要到晚上八点才能下班。
下午，聂小凡和陈勇被安排到组立小组返工，看着拖板上需要返工的实木桌板，每小块大约三十斤的样子，一开始，他们自己搬自己磨，随着时间的消失，他们的体力也跟着流逝，后来，二人合力将一块块桌板抬上工作台，一起打磨着。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的时候，组长走了过来，发现他们将两个工位变成一个工位，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他们的工作成果，顿时不悦道：“你们花了一个下午时间都在干嘛呢，这返工的等于没返，看不到吗，这上面砂纹都还那么明显，你们在干什么，眼睛看不到吗！”
二人定睛一看，确实还有一些木纹没有处理掉。
聂小凡疲惫道：“抱歉，我们再返一次！”
“全部给我重返，还有，你到那边去！”
组长看着聂小凡，指了指另一张工作抬，冷哼一声掉头走开了。
二人看着组长的背影，又看了看巨大的工作量，一时间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就在这个时候，组长突然转身看着他们，“算了，先收拾一下吧，去集合了，快点，还要不要下班！”
“哦！”
二人微微诧异。
来到操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排队站好，聂小新站在队伍边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二人快速跑到聂小新身边，站在小组的队伍中。
在他们的旁边，其他小组也排着方队等待着自己的组长点名下班。
随着厂区喇叭的响起，浩浩荡荡的工人从各个厂区汇集到打卡处。
保安看着拥挤的人群，不由摇了摇头。
“排好队，排成六排，后面的，你们排得乱七八糟的是打哪一个卡机啊，还要不要下班了，排成六排还要说几遍！”
“不要挤！”
好不容易挤出打卡房，聂小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饭堂，他和陈勇看着饭卡上划过的地方，饥肠辘辘的他们停住了脚步。
聂小新看了看他们，“走吧，一起吃我的！”
三人走进食堂，聂小新打好菜后，看着角落二人无精打采的样子，犹如两个病人，他微微一笑，又打了很多饭和汤。
“吃吧，菜不够还可以用汤泡饭！”
聂小凡看着他，“你吃吧，这汤跟白开水似的，怎么泡饭！”
“好过没有吧，随便吃点啦，能吃饱就行了嘛！”
陈勇吞了吞口水，“不饿！”
此时，饭堂里走进两个漂亮的少女，她们干净的脸庞和高挑的身材瞬间洗刷着工友们疲惫的眼神，众人见她们她们拿起饭盒，目光却看向角落里的三个少年，心里都充满了羡慕。
是安琪和陈遥遥。
安琪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小凡，小新哥，新江哥哥！”
她们打好饭菜后，缓缓走向角落，陈遥遥看了看三人，笑道：“三位帅哥，不给美女让座吗？”
聂小凡看着她，“遥遥，你们终于下班了！”
陈勇挪了挪身子，“来，你们两个坐中间，瞧那些人的眼睛，恨不得把你们吃了似的！”
聂小新轻声道：“儿豁，没见女人似的！”
安琪和陈遥遥微微一笑后坐在聂小凡和陈勇中间。
聂小新看着他们饭盒里的菜，疑惑道：“你们怎么才那么一点菜！”
安琪笑了笑，“我们不想排队，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人少了才进来的，没想到到最后都没有菜了！”
聂小凡闻言苦笑一下，“你们真是，吃饭都不积极，脑壳有问题哦！”
陈遥遥闻言皱了皱眉，当她看到陈勇和聂小凡碗里空空如意的时候，顿时猜到大半。
“抱歉啊，小凡，你们是不是还在等着我们多打点菜呀，抱歉！”
饥饿难挡的聂小凡微微烦躁，他摊了摊手，“我们两个本来是那么想的，不过拜你们所赐，现在不用想了！”
安琪笑了笑，“啥子大不了的嘛，吃我的吧，我吃不了多少！”
聂小新瞪了一眼，“一起吃吧，不够就用汤泡饭！”
陈遥遥听着聂小凡责怪的语气，她看着他严肃的面孔，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她掏出五元钱，“那你们又不早说，真是麻烦，你们两个拿这五块钱出去吃东西吧，不就一顿饭嘛，真是的！”
其实，对于陈遥遥生活谨慎的态度，聂小凡早就有了意见，只是碍于辈分一直没说，但时间久了相互熟悉之后，他们之间就没了太多禁忌，很多想法随口而出，喜怒哀乐张嘴就来。
此时，看着陈遥遥扔的钱动作和言语，聂小凡有了怒意，他看着她，轻笑道：“什么麻烦啊，你们吃饭就是不积极嘛，说错你了吗，我太累了，我不想出去，再说这是一顿饭的事吗，我差你这五块钱吗，我想说你很久了，我对你生活的态度很失望！”
聂小新皱了皱眉，“小凡，你怎么说话呢！”
陈遥遥怔怔地看着聂小凡。
陈勇看了看聂小凡，迅速从桌子上拿起钱，笑道：“你不去我去，我都快饿死了！”
聂小凡看了看他摇了摇头，“没出息，唉，你晓不晓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边说边刨着聂小新碗里的米饭，又倒了些汤进自己的碗里，搅拌几下后大口地吃着。
陈勇看了看他，疑惑道：“那还去不去！”
“去锤子！”
陈遥遥看着聂小凡，面无表情道：“聂小凡，你是嫌我给少了么？”
聂小凡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聂小新看了看陈遥遥，笑道：“算了，别理他，吃饭吧，他是脑壳被门夹了的！”
聂小凡瞪了聂小新一眼后，又低头大口吃饭。
陈勇摇了摇头，也用汤泡着米饭。
谁也不再说话，都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安琪静静地看着聂小凡，她知道聂小凡家里的情况，大舅和大舅妈竭尽所能，也只能勉强维持家庭的温饱，在培养孩子方面屡屡捉襟见肘，更不会了解到聂小凡的内心世界，在住所方面，大舅和二舅两家一直蜗居在一起，在拥挤和窘迫的环境下，自卑的种子悄然在聂小凡心里种下，随着年岁的成长，早已生根发芽，也正是这种自卑，使他养成强烈敏感和自尊---畸形的自尊
安琪三岁就和聂小凡同吃同睡，她似乎能到他的心灵深处，她总能看到别人不留意的东西，此刻，她看着聂小凡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白饭，她的心微微一疼。
看着聂小凡狼吞虎咽的样子，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哥，你快来啊，婆婆要关门了！”
“要得嘛，可是你尿床了不能再赖在我身上哦！”
安琪想着想着不禁噗呲一笑，夹着自己的菜放进聂小凡的碗里。
聂小凡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吃，我不要了！”
“呃呃……”
安琪做了一个鬼脸。
陈勇看着安琪，“你乐啥子，有菜也不给我一点！”
“来，都给！”
说着笑眯眯地夹菜放到陈勇碗里，
陈遥遥看了看二人，默默把碗里的菜分给三个男生。
陈勇看了看陈遥遥，“姐！你这是什么操作！”
陈遥遥瞪了一眼陈勇，“闭嘴，吃你的饭吧！”
陈勇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聂小凡看了看碗里成堆的菜，又看了看聂小新和安琪，随即把碗推到陈勇面前，“你吃吧，我吃饱了！”
陈遥遥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聂小凡道：“没什么意思！”
陈遥遥拍了拍桌子，“那你干嘛不吃我给你的，还有，你上午跟人事部的女孩子眉来眼去的干嘛，你才多大呀！”
闻言，几人都看着聂小凡。
聂小凡看了看陈遥遥，摇头道：“不吃了是因为饱了，其他的事是我的自由！”说完打了个饱嗝。
陈遥遥愣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她瞪着聂小凡的双眸里已经有了怒意，她想痛揍聂小凡了。
聂小新见气氛越来越紧张，笑道：“没事，有的事就要亲自吃亏了才能醒悟！”
陈遥遥扭头看着他，大声道：“我就是怕你们吃亏啊，懂不懂，他，他还跟我犟！”
二女一直都是焦点，此刻众人更是毫不遮掩的盯着陈遥遥和安琪，一饱眼福。
聂小新缓缓拉着她坐下，“懂！懂！我们都懂！”
安琪搂着她，安慰道：“姑姑，好了好了我们都懂，小凡也懂的，只是太倔了！”
陈遥遥看着聂小凡，欲言又止。
聂小凡知道陈遥遥生气了，他看着她，笑道：“仔细想想，你很多都是对的，遥遥，对不起！”
“你！”
陈遥遥第一次感觉到委屈，她定定地看着他。
聂小新看了看二人，强烈感受到二人之间不和谐的电流，他笑了笑，“他不吃我吃！”
陈勇笑道：“给我也来点！”
安琪看了看二人，“多吃点，还在长身体呢！”
聂小新看向陈遥遥，“你们分到哪个部门啊？累不累？脏不脏？同事好相处么？”
陈遥遥没有回应，双眸仍然盯着聂小凡。
安琪道：“我在第五厂区，喷漆部门的一个彩绘小组！”
“那挺好！”
聂小新笑了笑。
陈遥遥移开对视的目光，平静道：“我在包装部，不脏，但是很累！”
“辛苦了！”
聂小新安慰道。
聂小凡看着陈遥遥，“工作嘛，哪能不累！”
陈遥遥翻了翻白眼，“哼，关你什么事！”
闻言，四人都愣了一下，心想这是要公开敌对了是吗。
聂小凡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聂小新迅速寻找话题，“遥遥，你们上班有凳子坐么？”
安琪和陈遥遥异口同声道：“没有！”
陈遥遥看了看他，“你们在哪个部门呢？”
想到工作环境，聂小新眼里充满无奈，“我们都在磨砂组，哎哟，那个灰尘满天飞，吃灰都能胖的部门！”
陈遥遥定睛看着他，“不是吧，你们三那么惨啊！”
聂小凡微微一笑，“没关系，穷人哪有挑剔的资格！”
陈遥遥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只知道聂小凡故意怼她。
聂小新笑了笑。
陈勇看着聂小凡，指着他碗里的菜，“哎，我帮你吃完了，你怎么谢我啊！”
聂小凡笑了笑，“洗碗的权利让给你喽！”
陈勇皱了皱眉，“不用那么客气吧！”
然而，聂小凡已经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刚到食堂门口，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只见上午盯着他看的白衣女子迎面而来——姜妮
眼见就要撞上了，聂小凡连忙侧身让道，姜妮突然停在他面前，她没说话，只是仔细地端详着他脸。
聂小凡不禁一愣，难道我脸上有饭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姜妮莞尔一笑，“赵金根是吧，跟我走，我有事找你！”说完转身走了。
聂小凡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食堂里，安琪看着出口处皱了皱眉，陈勇微微一笑，“怎么啦，我的小美女！”
陈遥遥疑惑地看着二人。
安琪摇了摇头，“刚才好像有人找小凡！”
聂小新擦了擦嘴角，笑道：“谁？”
“没看清，好像是早上那个姜组长！”
陈遥遥眨着泛红的大眼睛，“自信点，去掉好像！”
聂小新笑道：“那没事！”
陈勇看了看出口处，悠悠道：“一个女的找他干嘛，又不熟！”
另一边，聂小凡跟着姜妮的脚步来到休息区，大树下，二人面对面站着，聂小凡心想咱们又不认识，不会是赵金根本人欠她钱吧，如果是这样，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我这身份证是借的吧，要是穿帮了还不得马上滚蛋。
姜妮看着他的面孔，随即从兜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赫然是赵金根身份证的复印件，“赵金根，你是赵金根吗！”
聂小凡内心一震，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怎么回事？
姜妮见他不说话，接着道：“你这相貌一看就不是身份证本人，你当我们傻还是怎么的！”
聂小凡呆了，“这，我，我记得身份证号码，不信你考我！”
见他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姜妮皱了皱眉，转身背着双手道：“用不着，你什么路数，什么想法我全知道！”
聂小凡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完了，她可是人事组长，可为何不在上班时处理他，难道是姜妮要隐瞒这事，要他自己走人，这样，就没人知道保安和人事部的渎职之错，想到这里，聂小凡叹了口气，内心反而坦然了，他平视着姜妮，“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当然，没办法不能成为借口，我走！”说完立即转身。
姜妮道，“说说吧，这是为什么，你又是谁？”
闻言，聂小凡心想老子都要走人了，还鸟你个鬼哦，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回答她的问题一走了之，她会不会生气，姜妮怎么说也是一个组长，万一惹怒了她，那么小新，陈勇和安琪的身份会不会被重新审查，不好，想到这里，聂小凡连忙收住脚步，昂首看着压头的夜幕，悠悠道：“我叫聂小凡，来自巳川，年方十六，排行老二，出类拨萃，奈何家徒四壁，穷得不能再穷了，又身泛无一技能，空有一腔热血，问苍天，何也解忧…”
姜妮举手打断了他，“停！说人话！”
聂小凡微微一笑，随即如实托出，连家里的老黄牛都搬出来了。
姜妮听完后皱着眉头，“就算你大哥就读于重点高中，弟弟体弱多病，只有你能扛起振兴的大旗，但是，你没身份证也不能使用别人的身份证啊，这是犯法！”
聂小凡摇了摇头，“所以我说没办法，只能跟你道歉，我相信，你这么漂亮一定能理解我，我不是街头小混混，我有理想，离开了这里，我还会用这个身份证，因为路不能停，无论刀山火海，这路都得走下去，若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睿智，那我也不放弃，大不了捡垃圾，我得拼啊，真的没有办法！”
说完迈出了脚步。
想到聂小凡可能真会这样离开，这不是姜妮想要的，她连忙转身，“等一下！”
聂小凡心想又怎么啦，他转身看着姜妮，微笑道：“姜妮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姜妮脸色一红，“我可以当不知道这件事，你可以继续上班！”
聂小凡一愣，随即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和姜妮不熟，他都要上前抱起她转几圈了。
姜妮接着道：“你有身份证后记得给我，我得给你重新办理手续，以后好好上班，不能闹事！”
逃过一劫，不管姜妮说什么，聂小凡拼命地点头，“行，必须的！”
姜妮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还得随叫随到，我要时刻了解你的情况！”
聂小凡面色一正，“必须的呀，姜妮姐姐，漂亮与善良同时兼备的女孩子已经快绝种了，你算其中一个！”
姜妮脸色微红，“那你回去吧！”
“好的！”
聂小凡随即转身，迈出的脚步越来越快。
姜妮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地挑了挑眉。
聂小凡一路回到寝室，想着刚才的情况，此刻还有些心惊肉跳，他无力地坐在床上，心想以后尽量躲着姜妮，能不见最好不见。
陈勇正翘腿在床头吃着零食，他看着聂小凡失魂落魄的样子，咂嘴道：“谁找你啊，去哪里了？”
聂小凡看了看他，皱眉道：“关你什么事，你是猪吗，一直吃吃吃！”
陈勇挑了挑眉，“是不关我事，你也别管我！”
“谁要管你了，给我留点，我也要吃！”
“行，给你！”
陈勇说着把零食递了过去。
聂小凡缓缓接过，从袋里取出薯片塞进嘴里，他咬着咬着，嘴里的零食全部掉在身上。
陈勇一愣，随即大喊道：“我的妈呀，你吃的啥，只爵不吞，你，你是只吃味道吗，还是你疯了！”
“啊，什么啊！”
聂小凡说着嘴里的薯片渣子又掉了出来。
“妈呀！”陈勇顿时大叫起来，一把抢过零食袋子。
其他人纷纷看来，聂小凡擦了擦嘴，看着满身的薯片渣子，“咦？谁搞的！”
陈勇皱了皱眉，“你没病吧！”
聂小凡皱了皱眉，随即收拾着薯片渣。
陈勇看了看他，“你在饭堂跟我姐置什么气啊！”
聂小凡一愣，耸肩道：“我能置什么气，她又漂亮又能干，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我们是麻烦，你觉得我们麻烦吗！”
陈勇皱了皱眉，“对！你很麻烦，牛角尖就是为你设计的吧！”
聂小凡挥了挥拳，“滚！”
“哈哈，你就是钻牛角尖了嘛！”
陈勇说着跑开了。
此时，聂小新抱着洗漱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