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深夜未归，会去哪里了？

　　苏娆坐在沙发，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林深的电话，而那边传来的声音永远是冷冰冰的提示语：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终于，苏娆放弃了，将电话机放到一边，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叹了口气，却不想回屋睡觉，抱住膝盖，就这么将自己蜷缩在一起，下巴搁到胳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门板，不知过了多久，竟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她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林深还没有考上大学，而她也没有高考失利，两人手拉着手在后山笑着，跑着，多么快乐……苏娆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门口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将苏娆从美梦中惊醒，她惊惶地张开眼，就见门被人大力地从外推开，又狠狠地撞到墙上反弹回去，然后，林深拉着ANGEL的手大步走了进来！

　　“你、你们……”她从沙发站起来，怔怔地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娆，我们分手吧。”

　　一句话，便叫苏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你……你说什么？”

　　林深握紧ANGEL的手，深吸一口气，大声重复道，“我说，我要跟你分手！”

　　“轰隆——”一声，脑子里仿佛打响了一声闷雷。苏娆脚底发软，扶住沙发，唇剧烈地哆嗦了一下，颤着声音问：“……为什么？”

　　看苏娆这样，林深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还是硬下心肠道，“我们不适合。”

　　人总要有所失才有多得，林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以干弟弟的身份追随在ANGEL身边，可ANGEL对他并不看重，难得这次她松口，说只要他跟苏娆分手，就考虑跟他在一起，他又怎能放弃这个机会？

　　只要有了ANGEL，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片酬，有了钱，有了地位。至于苏娆……只能对不住她了。

　　苏娆却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适合？怎么会不适合？

　　他们同年生日，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六岁时由双方父母口头定下娃娃亲，十七岁正式摆宴订婚，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林深为她吃过醋、打过架，给她许下过承诺，他们说好二十岁要结婚的啊，现在，不过就差两年啊，怎么什么都变了？

　　“不，我不要……林深，你不能这么对我……”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虽然这两年的时间已经将她跟林深的距离拉得很远，虽然他近来的种种态度，已经让她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那些儿时的脸红心跳做不得假，那十年的时间做不得假，这个男人陪她走过青涩懵懂，走过情窦初开，走过太多太多的时光……那些东西甚至都不是爱情能够衡量的了，他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可如今，这部分要离开了……

　　苏娆一步步后退，捂着嘴，拼命摇头。她不想失去林深，哪怕他心里没她，她也想保留这么一个表象……可那个男人却不肯放过她，连她这么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都已经那么难过了，他却硬要在她伤痛的心上狠狠再插一刀。

　　“我现在喜欢的是ANGEL。苏娆，你认清现实吧。”林深举起跟ANGEL十指相扣的手。

　　苏娆一点点后退，终于一脚磕到了椅子上，跌坐下来，坚硬的木料撞得身体生疼，她却恍如未觉，唯有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淌下。

　　林深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只讨好地对ANGEL笑道，“A姐，你看到了，我对你是认真的。”

　　ANGEL玩着自己的指甲，听到他的话，不置可否地哼了声，眼皮一掀，瞥向苏娆道，“她还住你这儿？”

　　林深慌忙回答：“当然不，我这就叫她走！”

　　…………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没有路灯，没有光。苏娆穿着单薄的短袖衫，脚下还踩着拖鞋，独自一人走在寒风中，神情木木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此时的她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身上没有钱，在这个城市不认识任何人，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脑子里空空的，反反复复只有林深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真为我好，就赶紧走吧！

　　于是，她就这么走了。顺着大路，一直走，一直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各个都用奇怪的视线打量着她，然后，又与她擦肩而过。

　　苏娆忽然觉得好累，这一天一夜她都好累。停住脚步，她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出来了，刺眼的光芒在她的眸子旋转、扩散……

　　她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两手撑着地，艰难地喘息着。

　　一辆车缓缓停到了她的身旁。片刻过后，车门开了，一双黑色高级皮鞋越走越近，终于，停到了她的面前。

　　苏娆抬起头，是他，宁见椹。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

　　苏娆不想跟他说话，麻木地垂下了头。

　　那个男人却不肯离开，高大的身影始终立在那儿，俯视着她。

　　苏娆忍无可忍地抬起脸，声音沙哑地说：“宁总，你到底想怎样？！”

　　“去工作。”

　　“什么？”苏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