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睁开疲惫的双眼，

　　斑驳的城市映在沾满水渍的玻璃窗上。

　　我看着这无人的灰色混凝土群，仅仅只是看着。

　　口中吐出阵阵轻烟，

　　即将燃到烟嘴的香烟掉落下如同凋零的红色花瓣般的火星，

　　坠在手指的关节处，

　　烧伤了皮肤，

　　我却感受不到疼痛。

　　天空如同风信子般浅蓝，

　　洁白的云朵飞快地移动，

　　成群地向远方的港口奔去。

　　废弃的高楼的缝隙间，

　　长满青苔的海港中静静停泊着一艘崭新的远洋客轮。

　　马上就要下雨了。

　　星期天的阳光从天的彼方照下，洒在我的身后。

　　转过身注视着屋内，

　　棕色的书桌；

　　蓝色的沙发躺椅；

　　绿色的单人沙发……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节拍器停止的摆锤，

　　时钟指向十点。

　　埃利奥特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我穿过诊所，

　　推开木门，清脆的铃声为我送行。

　　踏下阶梯，

　　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映出灰尘的影子。

　　走出一楼的大门，

　　转身，

　　经过贝尔德的餐厅，

　　破旧的橱窗上铺满了尘埃，

　　橱窗里已是一片荒芜，

　　骇人的水泥墙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收银台、灶台、桌椅不见踪影，甚至连曾经摆在这的痕迹都没留下。

　　橱窗的正中间贴着一张白纸，

　　上面写着“sell”，底下附着一行小字：

　　“感谢您的恩情。”

　　英语中世界叫world

　　法语中世界叫monde

　　真是相似呢。

　　伫立在空旷的街上，

　　笔直的马路两旁鲮次节比的房屋依着路面向远方延伸，

　　忘目前之虚，寻世界之形。

　　究竟什么是“虚”？什么是世界真正的“形”？

　　这句铭文般的话语比起“病人”们，更像是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口袋中的怀表再次转起来将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时候找到一叶轻舟了。”

　　我迈开脚步，

　　走向远方碧蓝的海洋。

　　我的身后，

　　由一个个世界堆叠起来的城市散发出霓虹灯般炫目的光芒。

　　世界之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