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终点
离开拉萨已是四天之后，每一次前往这座高原圣城。都有一种看尽余生的荒诞之感，坐在布达拉宫广场，发呆一整个下午。三年前，我初次抵达拉萨站在这里的那一份情怀与激慨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平静与安宁。
朋友说，拉萨于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中点站，只是一个补给。
我无法赞同，也不会去评判。不赞同是因为我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于眼前一样历史与象征的宫殿经久矗立；不评判是因为我只能做最慢火车离开拉萨，而他，可以飞往巴黎。
于作者而言，每一天都是一个故事。于读者而言，一个故事便是一天。
……
自拉萨前往西安，在西安转车前往扬州。
抵达西安已是傍晚七点，这座千年古城每来一次都能在那厚重城墙上感受到沧桑历史。每一次仰望都会平复心中所有躁动与烦乱。
这一夜，寄宿于网吧。开机时网管笑问：为何不开个大厅。
另一人玩笑：人家就是想要找个安静地方睡觉不行么？
是否会有苦涩，应该是有的。
离开拉萨时，给表姐打去电话，本想告诉他我有着另一番旅途，不想却是气氛凝重。
表姐问我：好好安排你的工作，不要四处乱跑，浪费时间。
我说：我会的，我不会让自己太过难堪。
表姐说：你自己现在难道不难看么？要钱没有，要稳定工作也没有，要房子也没有，你有什么？
沉默，寂静。
许久，表姐问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答：我在福州，一切都好。还有些事情，就先挂了。
……
从未去过扬州，从未看过哪里风情，这里，也从未有过一个朋友。抵达扬州刚好早晨九点多些。16路公交会带我去往哪里并不清楚。
自我一觉醒来，已是扬州城外。此时十点十分过些。
往回走，又去哪里？
第一天，我看遍了瘦西湖，走过扬州古街。走过大街小巷。在哪里找到一处酒店。这是半月来我洗过最舒适的一次澡。胳膊上错下污泥该有两层。
不由自嘲，果然男人都是泥捏的。
房间很大，睡得极为安详。不必去担心钱包手机被偷，不必担心明天是否脚疼还能走路。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续房，寻觅，找租房，印刷简历，我开始做一个外来者该做全部事宜。
粗略算来，需要五千。卡上只有一千多些。
打电话给父亲：能否帮我一次。
父亲嗤笑：帮你，可以，认错我就帮你。认错我五万都给你。
我不语。只是沉默。沉默着看着眼前过往人流。这一次没有酸涩眼泪。
父亲说：梦想，那是富人才配拥有的东西，你凭什么？老老实实回家考公，找一份3000多工资工作，贷款买房然后结婚一声安乐无忧就是你的宿命。这就是你的命。
我说：我知道了。
扬州第二天，我在瘦西湖畔坐着整整一个下午。
……
2017年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二阴
雅安朋友打来电话，问我：到扬州没有，怎么样，还满意不？
我笑答：扬州很好，与书中读来一样。
他鄙夷：看你那穷酸书生气，找到住处没？缺钱不？我给你打点。
我一时语噻，许久才答：不用了，我已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