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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阁记

第三章 伊人秋雨泪 月下尘落红(二)

锦绣阁记 云幻天玄1 1656 2020-03-05 23:31:40

  爱是一道山。越往上,攀得越辛苦。而当达到了顶峰,获得片刻的享受,再努力,反而是下山、离山。

  ……

  “我这辈子,仅这一爱红之好,却年年秋雨浇在心上痛。越是懂事,心儿越怎地的痛!”

  含烟,脉脉看一地散瓣,由心私语。

  这袅袅之音,听不出悲喜。

  反而,沐儿闻之,梨花带雨,撒落一地珍珠。

  抱着含烟,心里难言。

  一时间,周身静秘秘,只寒风呓语言。

  见场面凄凄切切,张兰婷淡淡言:

  “姐妹们,莫得心伤了,然咱家皆有才,不如诗对一首否?”

  说罢,张兰婷前走一步,清嗓婉转几首诗,美人舞步合诗姿。

  翩翩起舞衣摆飞。上扬兰花指九霄,下挽丝绢玲珑捻。巧玉足不因履乏妙,婀娜多妖妖。

  怕不是神仙下凡,就是引下神仙。

  其间张兰婷几首脍灸人口的秋雨诗,三女共鸣。道那最后一句,可是四仙子齐音。

  一来,张兰婷一舞热火了四女的心,本那秋风赛春风。

  二来,三首秋雨诗,兴趣了众人。

  这一来二去,气氛褪去了凄惨,缓和了些许。

  张兰婷舞罢间歇,与妹妹一个眼色。张兰宝颔首示意明白。

  “姐姐,可否指点妹妹,一同行诗一首。”

  张兰宝望着绝色平静的含烟,俏皮道。

  沐儿附和。

  “对嘞,对嘞,小姐可要教教我。”

  沐儿抱着佳人的手臂,眯着月牙。

  含烟忍俊,玉手一点沐儿小琼鼻。

  “平时叫汝赏诗词汇不理,现在讨趣不知羞。”

  见含烟玉面含春,张兰婷晓得其不再忧愁,先踏一步,含笑道:

  “便由小女子抛砖引玉罢!”

  张兰婷身走一圈,瞥了含烟又观雨景,美眸一闪亮光后一稍思索。妙言开口道:

  “好雨知红欲入眠。”

  为避含烟思索间复伤心,张兰婷一个好雨奠定基调,不让此诗有凄凉之义。

  又点出一个欲字,表花落是自身之欲落,非寒风冷雨逼落,好是妙点。

  最后,一个眠字,暗示花儿明年仍会醒来,而不是忌讳的死亡。简直绝妙。

  含烟精通诗赋,小小推敲,便懂得诗句实意,会心一笑,上前接诗:

  “打落香瓣舞翩翩。”

  打落香瓣,看得出含烟仍然心伤花落。

  而舞翩翩照应张兰婷刚才起舞,表已然走出心结。

  这有种直面挫折而迎之、破之,是如此强韧女子之势。

  而后剩下两小调皮人儿,起初叫的欢快,实则肚中墨水向无。

  现支支吾吾,红脸儿娇的慌,还真道不出个所以然。

  见两姐姐眼神催促,张兰宝故作深沉,踏前一步。挺着小胸脯,好似胸有成竹。稍作迟缓就开口。

  这副架势,连清楚张兰宝真实水准的张兰婷都以为妹妹开了窍。

  “额……额……咦……咦……呀……哇!”

  原来,都是妮儿在装!

  刹那间,含烟是楞,张兰婷是呆,沐儿是惊。就连秋雨和风都仿佛顿了下来。

  反观小妮子张兰宝是脸不红心不跳,昂首好似唱出千古句的大文豪。

  真是鼓着小脸儿不知羞!

  也许是天上风师雨伯也被小娇人骗得,此时怒容起来,吹来一阵冰雨袭来,拍在张兰宝小脸儿上。

  小妮子吓得又蹦又跳,刚才的大气,成了洋相。

  弄得大家拭面而笑喘息连连。

  不知不觉间,寒风也化暖。

  而这诗也就留得了一句。只待后人绘这《四美人观秋雨图》,后缀两句成诗。

  好雨知红欲入眠,打落香瓣舞翩翩。

  后词对得四女嬉,好似花儿齐争艳。

  ……

  光阴荏苒,西边天际已燃起了火烧云。

  此刻,见雨已退,张兰婷玉手拈纱,大洛洛道:

  “古人云:日落而归。这雨儿也停了,姐妹便在姐姐这里退下。”

  含烟欢了两个时辰,现也不惧冷,绝尘面容上美眸一闪,启齿含笑道:

  “天色已晚,姐妹好去罢。”

  含烟与张兰婷可大雅之别,堪为模范,不似两小妹之别,泣若绝别。

  张兰宝忍泣道:

  “好姐妹,好别!”

  沐儿微泣道:

  “好姐妹,别嘞!”

  两小一别不易,合合散散终是离。看得老天爷都倦了颜,夜色浓了起来。

  二女携伞去,正如二女携伞来。

  二女走后,含烟主仆也提着灯笼去前殿食宴。

  宴后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一片银装素裹。大圆盘的月儿,照的比黎明的日都亮。

  看着一地银色的瓣,任凭风吹,含烟也迈不进锦绣阁的门。

  心中仿佛是压了一块石头。又像是这些年多少个不忍心之爆发。

  “沐儿去也,含烟欲送香红归尘。”

  含烟坚定,任沐儿如何不肯走。如此偏执,沐儿还是头一次见。

  含烟无理事,洁手月葬花。娇弱身子凭着一股气执拗。

  花开时节人芬芳,花落十月人断肠。

  挽花不及人湿裳,一地散香人惆怅。

  谁忍看那花凄凉,月下伊人泪两行。

  一朝寒雨人神伤,花自人间不曾亡。

  漫花翩翩舞蝴蝶,焦红颜,香断枯,一地是荒唐。

  枝头也有独留香,碎星星,零断断,孤芳不自赏。

  一月冷极阁水仙,二迎春报冬梅,三月梨花早海棠,四月万紫姹千红,五月春雨千百艳,六月荷花淤泥来,七月争艳第二季,八月十里桂花开,九月芙蓉一份净,十月花谢菊花在,十一茶梅立寒绽,十二腊梅傲嶙峋。

  香红年年一轮转,伊人一生似一朝。

  不知白驹流水走,等到枯黄无人陪。

  更有仙子娇而卧,唯爱之心有谁怜?

  心有怜,不惧弱,不入阁楼,洁手葬花。

  一夜葬尽满园春,灯笼红烛又换盏。

  佳人意,尽受难,女儿有志,不顾舍身。

  玉手拈起百朵花,暗藏冷刃染血红。

  含烟沉沉终涣散,葬尽春秋心喋血。

  不由问道,女儿可是花,一生娇艳终枯落。

  无人爱,无人恋,无人悲,无人怜,无人念。

  好一份心田。

  好一曲葬花。

  月下佳人辛苦,葬花伤身伤心神。终是一地无花红,佳人目眩喋血染地红。

  ……

  如沐儿言,花草惹人怜,有小姐怜。小姐娇弱,谁来怜啊?

  老天爷不怜嘞。

  ……

  “怪不得我今日心慌慌,终究是出了事端,含烟身子如此娇弱,竟葬了一夜的落红,今早喋血病倒,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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