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扶盈与同事们不眠不休,终于完成了所有人的检查,结果却让人震惊:有十来名队员都出现了服脏异常,这其中就包括之前在狩猎时总是惹事的淳维夏、一直出现幻觉的盘缙,还有几个之前开会时表现得歇斯底里的队员们。墨夷菲拿到结果,立刻让扶盈照着名单,把他们都接到医院来隔离。扶盈正要前去,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天罚患者本身就暴躁易怒,更何况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有病,如果就这样去,万一遇到有人失控,就很危险了。于是便将担忧禀报了列采薇,并请她配给自己一支保镖队伍。列采薇自然是答应的,只是现在总安全官盘缙已经患病,该找谁呢?思索片刻,她选中了衍。身为赏金猎人,衍无论身手、洞察力、还是应变能力皆是一流,可谓不二之选。扶盈也乐得与衍合作,简单说明情况后,便将隔离者的名单发给了他。衍看到患者一栏那些熟悉的名字,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悔不已。尤其是淳维夏,从采集燃金就一起工作,对自己也如大哥般敬重,竟没能早点发现他患病。想到这里,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立刻起身,召集了欧辰戎、洛志魁等还未感染的可靠队员,穿好防护服一同前往,协助扶盈。
二人给每名医护人员配备一个保镖,负责一名感染者,先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宿舍前的空地,然后一起带往医院。谁知一切安排妥当,有一组人却打起了退堂鼓。“什么……我们要去接盘老总啊……扶盈、衍,能跟我们换换吗?”一名队员怯生生的问道。盘缙平日粗野豪气,一言不合便要动手,许多人都惧他三分,如今得知他染病,就更没人敢惹了。衍和扶盈也不想为难他们,便答应下来,亲自敲开了盘缙的门。可此时的盘缙却早没了往日的凶悍,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真的……真的是我吗?我没有感到服脏不适啊。”他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对不起啊,兄弟,你得去医院治疗了。”衍有些遗憾的说。此时的他倒是希望那天盘缙是真真正正遇到了鬼,也比染上这个天罚诅咒要强。一旁的扶盈则连连安慰:“你别怕,在医院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我们也会施用一些药物,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盘缙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胸脯:“我会怕?你也太小瞧我了。”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来。但衍和扶盈却看得出他是在强装镇定,因为自始至终,他的左手都抵在胸前,行着福教徒的礼,口中也一直默念着保佑平安的经文。
就在此时,屋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叫。三人赶了过去,看到地上倒着一名医护人员,鲜血直流,淳维夏手持匕首站在那里,而欧辰戎则挡在他身前。“淳维,你疯啦,为何要袭击我们?”淳维夏闻言更加激动,将匕首指向欧辰戎:“我没病!一切都是假的,是你们要拿我当实验品,要害我!”
衍看他精神不稳定,便把欧辰戎往后一推,自己走了上去:“淳维,你先别激动。”
“队……队长……”淳维夏眼中泛出了泪花,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大声喊叫:“队长你救我啊,我不想像虞世谦那样死去,你救我啊。”
“好……好……我就是来救你的,你先把刀放下。”衍边说边缓缓靠近:“这里条件太差了,你去了医院,有扶盈她们精心照顾,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淳维夏素来最尊重衍,听到他的劝慰,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持刀的手也慢慢降下。衍上前接过刀,确认安全后便向一旁的扶盈示意,她这才走上前来:“放心吧,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说着便带领所有人前往医院。谁知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身望向鳞次栉比的宿舍,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对啊……”她嘟囔一句,调出感染名单,又将宿舍平面图投在空中,然后逐一标识,竟发现感染者的宿舍呈辐射状分布,而中心位置,就是盘缙!唯一两个住的远的,也在盘缙手下干活。身为医生的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问道:“盘缙,这段日子你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吃过、喝过或者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啊……平时我要么在基地巡逻,要么在监控室,吃喝拉撒都跟大家一样,没什么不同啊。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看,这感染者的分布图以你为中心,向外扩散,说你很可能就是零号病人。”
话音一落,除了衍和扶盈外的所有人,都纷纷向后退去。盘缙见状,用手点指:“你们这是干嘛,嫌弃我吗?”边说边激动的朝众人走去,可大家却愈加后退,仿佛他是瘟神一般。气得他直跺脚,转而又问扶盈:“什么叫零号病人?是说这天罚诅咒是我搞出来的?”那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娇小的扶盈吞没。
“她不是那个意思……”衍笑着走到他俩之间。扶盈知道这是在保护自己,心领神会的后撤几步,在衍的身后说道:“零号病人就是第一个感染者,所以你的行踪极有可能帮我们找到感染源。拜托你再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扶盈的解释加上衍的一番动作,让盘缙放松了许多,可他身为总安全官,负责基地大事小情,任务庞杂,一时间也难以理清头绪。无奈之下,扶盈只得带着他先去医院再说了。
此时的医院内,沙吾提正带着学生和墨夷菲同步研究进展。“这两天我让木羡良和左师昭对之前的研究进行了三次校验,确认实验和数据没有问题。墨夷大夫,你那边可有何进展?”
“扶盈和祝其嫣然给大家做检查时,我让她们一并测试了你所发现的热病病毒变种,结果都是阴性。这说明不是你们研究上的疏漏,而是方向的问题啊……”墨夷菲语气有些沉重,因为虽然没能破解天罚的奥秘,但她对沙吾提团队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还是十分认可的。沙吾提听后也长叹一声:“唉……不是九宇病毒变异,又不是八荒微生物感染,那还能是什么呢……”学生们见老师犯难,也都低下了头。左师昭看了看萎靡的众人,说道:“教授,菲姐,且不管这天罚诅咒是何原因,既然当年宴长歌等六人能活下来,要么说明他们有天然免疫力,要么就是这个病也不是百分百能感染所有人。列指挥官是宴长歌后人,应该也有一定抗性,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找到突破口。”
“嗯,你说的这点我之前也想过,或许指挥官她已经感染,但扛过去了。所以我已经提取了她的血清,给病人注射。只是此病的作用机理尚不清楚,这方法是否有效,就要看天意了……”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阵阵敲门声——是扶盈和衍来了。他们把盘缙可能是零号病人的事告诉了众人,左师昭和沙吾提喜出望外,立刻就要去询问盘缙近期的行踪,找到根源。可墨夷菲却拦住了他们。“慢着。盘缙本就脾气暴躁,如今知道自己得病,肯定十分郁闷,如果贸然询问,极有可能激发逆反心理。我看还是先安排他住下,待心情平复了,我们再一点点搞清他近来的行踪吧。”墨夷菲果然经验丰富、思虑周全,一出口便切中要害,众人都心服口服。接着,她又询问扶盈如何安排的其他病人,扶盈表示她把那些有暴力倾向的安排到二楼,轻症安排在一楼。由于每层的通风系统独立,这样可借地利之便,形成天然隔离。另外,重症在二楼,轻症在一楼,一旦情况失控,轻症患者可以迅速逃离。
“嗯,你做的很好。”墨夷菲表扬道,又感谢衍的帮忙,不然盘缙、淳维夏等人,恐怕不会乖乖来治疗的。
“举手之劳,菲姐太客气了。现在人交给你们了,希望能尽快治好他们啊。”衍感慨道。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的。”墨夷菲坚定地回答。
“那你们商量对策,我就先告辞了。”他说完便要离开,却被扶盈叫住,将他拉到一旁,悄悄说道:“衍,目前我们并没有好的治疗策略,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很太平,你可要当心啊。”她说的用心,关切之情也溢于言表。自从救了这个女孩儿,她就对自己格外上心,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对于衍这个孤儿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于是他也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要紧。倒是你,照顾患者,一定注意安全。若是遇到发疯的情况,别傻傻的往上冲,知道吗?”扶盈没有说话,只是娇羞的点点头,这一下搞得衍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匆匆告辞。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衍看着原本热闹的基地,如今变得孤寂冷清,又看到宿舍内无数张望的面庞上写满忧伤,内心油然而起一阵凄凉。多半年前,自己还是个独行的赏金猎人,友情、爱情、家国、责任这些东西在那时还不如一顿饱饭来的划算。可如今经历了许多,它们也像扎根在心底的树苗,逐渐开枝散叶,让他再也无法冷酷地面对这个世界了。一念闪过,他快步朝指挥室走去,想问问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到屋外正要敲门,手上的腕表却震动起来——是列采薇打来的。“喂,采薇,有什么事吗?”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此时的列采薇其实就在指挥室内,隔着一扇门,却并不知道衍在外面。“衍,盘缙生病住院,无法继续履职,我想让你暂代基地总安全官,你愿意吗?”列采薇开门见山。
“我愿意!”衍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任命即刻下达。从今往后,你负责基地安保、巡逻、调度等事宜。同时在隔离期间给队员们送饭送水,洗涤消毒,并严密监视每个人的状况,一旦有人发疯,立刻控制,送往医院。”
“是!”衍说着,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仿佛列采薇就在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像士兵一样对指挥官的命令言听计从,也是他最心甘情愿的一次。列采薇听出了他如磐石般的坚定,心下又泛起担忧:“衍……我实话实说,据我祖父记载,这天罚诅咒的后期十分可怕,当时的基地血流成河,如堕炼狱。所以……我不确定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挑战,也不确定我们能不能活下来……”
衍也是第一次听到了列采薇惶然无措声音,也仿佛看到了对方犹疑的面容,于是说道:“放心吧,采薇,不管发生何事,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只是希望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你不要做出伽图颂那样的选择……”
“我不会的!”列采薇斩钉截铁的说道,又对着空气行了个军礼,仿佛衍就在面前。衍这边也想起了扶盈的叮嘱,顺势让她也注意安全。门后的列采薇没有多言,嗯了一声便挂断了。衍也即刻离开,却从未意识到二人之间仅有一门之隔。
转眼间过去了两周,衍每天都配合祝其嫣然对队员们做服脏检查,陆续又发现更多病例。眼看不少房子都人去楼空,衍内心很不是滋味。这天早晨,他借着检查的功夫,问起了研究进展。“嫣然,菲姐之前说,用列采薇的血清可以治病,现在怎么样了?”
“唉,目前还没有效果。不知道是时间太短,还是压根就没用。”祝其嫣然摇摇头。
“那……淳维夏和盘缙,还好吗?自从进入紧急状态,也没再联系过。”
“盘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淳维夏就不太好了。他昨天莫名暴起,伤了一名同事。好在及时被我们控制住了。”祝其嫣然如实以告。
“盘缙不是零号病人吗?为什么他的症状反而比淳维夏轻?”衍不解的问。
“这就是天罚诅咒诡异的地方了……似乎感染顺序与发病先后没什么必然关系,或许与每个人的抵抗力有关吧……”嫣然说完顿了一下,又看向澄澈的天空:“有时候我都在想,这要是在拍电影该多好,靠着导演和编剧的奇思妙想,便可解决一切。”一向乐观的她也不由得发出沉重的感叹,可见这段时间压力不小。
正说话间,一名队员突然从房子里冲出,不明所以的用椅子殴打一名医护人员。衍急忙带人冲上去将打人者按住,可那人却剧烈挣扎,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多亏祝其嫣然带着麻醉针,才将他彻底制伏。
“阿木尔,你没事吧?”衍上前扶起受害者:“你跟岩垒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攻击你?”
“我怎么知道!刚才我要给他做服脏检查,他却不开门,我跟他顶了两句,谁知他拿着凳子,冲出来就打,简直是疯了!”阿木尔气哄哄地说道。
“看来是天罚发作了……”祝其嫣然叹了口气,给昏迷的岩垒做起了检查,可很快就发出一声惊呼:“不可能啊!他……他没有服脏肿大!”
众人闻言,纷纷围上来。果然,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服脏也没有肿大。“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仪器坏了?”阿木尔不解的问道。
“不……别人都是准的,怎么可能就他检测不出来呢……”祝其嫣然喃喃的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这服脏肿大,也不过是天罚的一个表象,并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这什么意思……不是都说服脏肿大就是天罚的症状吗?”衍问道。
“是症状,但不是所有症状都可作为判断依据。”祝其嫣然解释道:“比如得了热病,很多人都会流鼻涕,但流鼻涕的人未必都是热病。实细细想来,当年宴长歌他们并不知道队员们为何杀人或自杀,只是在解剖尸体后,发现死者有服脏肿大现象。现在我们也是在不知如何判断天罚诅咒的情况下,采取了这唯一的方法,并没有严格证明这二者的关系。如今看来,这样的依据太草率了。”嫣然说完,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跑去医院报告扶盈和墨夷菲。众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也都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周,又发现了几个服脏正常地发疯者,坐实了祝其嫣然的推测。当然,墨夷菲认为,在没有检测出天罚成因之前,服脏肿大依然有很大的参考性。但现在的每个人,其实都成了潜在患者,就连巡逻队内部,也出现一名毫无征兆的发疯者,简直防不胜防。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衍不得不与众人昼夜轮班,严密监视着一切可疑动向。宿舍内的队员们更是人人自危,毕竟谁也不知道,隔壁的邻居会不会第二天就成了杀人凶手,亦或是自杀。
这天早上,衍照例带着同伴们身着防护服,站在宿舍门口等待祝其嫣然他们来做检查,可却迟迟不见其身影,于是便叫上欧辰戎几人前往医院查看。进得门来,就发现原本人来人往的一楼竟没有一位医务人员。正好奇间,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那里都是重症病人,衍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急忙赶去。一进大门,就看到扶盈倒在走廊上,一名队员正对她拳打脚踢,一旁的祝其嫣然和等人上前拉架,都被那人打倒。见到扶盈鼻青脸肿、梨花带雨的样子,衍只觉怒火翻腾,上前一拳捶在那人胸口。这一下势大力沉,竟直接将他打昏过去,不过衍似乎还不解气,要继续攻击。
“住手!”扶盈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喊叫,一起前来的欧辰戎、洛志魁等人也赶紧将他拦下,可他依旧不依不饶:“你们放开我!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扶盈就被他打死了!”
“衍!你看清楚了,他是淳维夏啊!”扶盈此时已经口齿不清,可还是努力说得明白。
“淳维……夏”衍缓缓放下拳头,低头查看,果然是淳维夏。这一冷静下来,周围阵阵哀嚎和嘶吼也瞬间涌入耳中。衍这才注意到,长长的走廊上,到处都是病床,无数队员被绑缚在上面,双眼通红,还不断挣扎吼叫,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要将阳间生灵吃完啖尽。
衍见过无数凶险,可这场面还是让他心头一震,转而问起身旁的医务人员:“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成了这样?!”
此时的扶盈在祝其嫣然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缓缓解释道:“这就是天罚诅咒的中后期症状,我们必须把他们绑着,否者就会发动攻击或者自戕。刚才我和同事在给淳维夏注射药物,一不留神就被他挣脱了。”
“为何不把他们放在房间里,这样混乱的局面,岂不是愈发狂躁……”欧辰戎有些无奈的说道。
“医院房间已经不够了,甚至连储藏室都用上了,而他们又不能和其他病人住在一起,所以只能都集中到这里来。”扶盈说着,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们报告列采薇了吗?为什么不修建更多的隔离室?或者告诉我,我来帮忙啊。”衍目光中满是焦急。
一旁的祝其嫣然见扶盈说话不便,便接过话来:“我们报告过了,可你也知道,如今入院者已经快过半了,就连你们巡逻队也损失了几人,基地现在如何抽得出人手给医院扩容?至于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有心理阴影。我们确实注意到,紧张的情绪会使病情加重。这样的景象,让我们承受就够了……。”
欧辰戎听完一跺脚:“我就不明白了,这病到底是怎么传播的?现在全基地隔离,我们接触病患也都穿着防护服,若是病毒或细菌之类的东西早就应该被隔绝了啊,怎么还一直有新患者?”
显然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了。沉默了一会儿,衍又询问墨夷菲有何突破,可祝其嫣然听后,还是无奈的摇头:“菲姐他们自从第一批病人送来,就没出过实验室,可依然没有进展。之前我们尝试多种治疗方案也都以失败告终。”
“那……那你们有没有通过盘缙找到源头?还有沙吾提那边怎么样了?”衍又问道,嫣然依旧摇头。衍看她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好了,你快带扶盈去治伤吧,这里交给我了。”说着,便与几名同事帮忙清理,直忙到中午方才停歇。这时,衍又想起刚才在重症区并没有看到盘缙的身影,便询问周围的人他的近况。
“哦,盘缙啊,他情况倒还稳定。为了配合研究,墨夷菲把他安排到了顶楼的实验室居住了。”那名医生答道。
“我能去看看他吗?自从住了院,就没再联系过了。”
“这……我说了不算,得墨夷大夫同意……”医生如实回道。
“让他去吧,我同意了。”墨夷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衍回过头,只见她还是那套墨绿制服,可面容却十分憔悴。“菲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扶盈说你又帮了大忙,特地过来看看。辛苦你们啦,不光要负责基地安全,还得帮我们忙前忙后的。”
“菲姐你客气了。倒是你,这才几周不见,就苍老了许多啊。”衍感慨道。
“哈,压力这么大,怎能不老啊。”墨夷菲苦笑道:“我带你去见见盘缙吧,他听说你来了,非要让我把你叫上去。这段日子他天天配合我们实验,估计也烦透了,你去陪他聊聊,舒缓一下心情吧。”衍听说能见到盘缙,也十分高兴,于是让欧辰戎带人先回去,自己则跟墨夷菲一同朝顶楼走去。那是一间很干净的屋子,甚至跟九宇的高级宾馆比起来也毫不逊色。此时的盘缙正坐在床上,精神萎靡地打着盹。墨夷菲把衍带到地方,就去忙别的了,衍则轻轻推开门,笑嘻嘻的说道:“零号病人的待遇不错啊!”
盘缙被惊醒,揉了揉眼睛。“哎呀,你可来了!”他一下从床上翻起,步伐矫健、目露精光,看上去竟比以前壮实了许多,除了身上的病号服,丝毫看不出病态。“这待遇还好呢?我天天出了这个房间就进实验室,跟动物一样,完全没有自由啊。”盘缙叹了口气。
“虽然没自由,但你的气色确实比楼下那些队员好多了。”衍说道。
“楼下?你说淳维夏他们?难道他们比我病得厉害?”盘缙好奇的问道。衍没有隐瞒,把之前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盘缙听后大惊失色:“啊?这么严重!之前我被单独隔离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么病情加重的这么快……”
衍见他紧张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些告诉他,于是急忙转换话题。“别光说这些了,我可是抢了你的饭碗,你生气不?”
“这怎么话说的……你做总安全官,我完全服气,放心干吧!”盘缙说着,一巴掌拍到衍的肩头,衍只觉这一下势大力沉,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该有的力道,但想着最近盘缙肯定是憋坏了,所以并未在意,而是表示自己只是暂代他的位置,等他康复了,就还给他。谁知盘缙却连连摇头:“别了,我看你就干着好了。等我康复了,让指挥官给我安排个外面的活计,我也出去耍耍!”说到这里,原本高兴的盘缙又突然失落了起来:“衍,你说我还能治好吗?”
“能!一定能的!”衍站起身,拼命的点头:“有左师昭在,有菲姐在,还有沙吾提他们,一定可以找到天罚的成因的。”
“嗯!我相信你!”盘缙仰起头,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所谓幸福,很少针对当下而言,往往都是经历不幸之后,回首往事,才意识到之前的甜蜜。傍晚时分,衍走出医院,脑中竟浮现出刚登陆时的点点滴滴,再看看如今被天罚诅咒搞得死气沉沉的基地,不觉悲从中来——自己面对阔犱、猛狷和那幽林奇种,都不曾退缩半分,如今在这种莫名的疾病面前,却是那样的渺小和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