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菜乌克兰 现实

青色往事之灰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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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往事之灰泡 硃名 5011 2020-07-13 21:56:41

  因扩招的关系,学校现有教学设施捉襟见肘,不少课程甚至安排到了晚上。从本学期开始,校方改建校园西南角一片旧房子为教室,于近日投入使用。这天,大班师生们第一次在新建的大阶梯教室上课。冷不防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潘。在师生们齐刷刷目光的注视下,小个子男生猫腰曲身,快步钻入后排舍友身边空位,美美地打了个哈气。讲台上的马老头紧皱眉头,拿起点名簿,“那位穿短袖的同学,对,那位同学,你迟到了呀!”在零星的笑声中,老潘不大情愿地站起身。至于迟到的原因,理由是不小心睡过头了。马老头儿素来是个好好先生,并不打算苛责学生,“同学,你叫什么呀?”在舍友的提醒下,老潘心领神会,报上老金的名字。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马老头儿未曾追究学生们为什么发笑,很快发现一个新问题,“金同学,你缺了我很多课,能不能给我一个缺课的理由?”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老头语重心长地说:“心弦不紧,只能害了你自己!我看你体形不差,有人还穿棉袄,你已经短袖上身,也不像生活没节制的学生呀。”老潘谦虚地说里面脂肪含量有点高,说着还自揉了一把胸脯。学生们见此,不禁哄堂大笑。马老头儿压手示意噤声,让老潘坐下来,“我建议课后抽时间探讨胸肌含脂量的课题,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很多男生都知道,老潘迟到跟老乡急病住院有关。老乡家人不在身边,老潘昨晚上熬了一宿,上午回来休息小一会儿,中午又提着保温饭盒去了。

  马老头授课时喜欢微仰脑袋,说话的腔调不徐不急,不低不亢,像个正在吟哦的诗人。“...我曾多次强调,图论乃是离散数学的重要分支,必须重点掌握。通过刚才讲解以及事先预习,我想同学们应该都有了基本认识,”老头将上扬的目光收回来,扫视学生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将要提问的信号。不少学生不愿被点,纷纷垂下脑袋。“在上节课,我请大家预习上课内容,大家都作了用心准备,结合刚才的讲解,我想大家都已经吃透了。那么,一个图从它的任意一个结点都能在不重复的情况下通过所有的边,这个图需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大家都准备得很不错,这个----”老头装模作样地拿起花名册,犀利有神的小眼睛却在巡视教室。趴在桌上睡觉的老潘成为了锁定目标。“那个趴着的同学,对,就是他。他应该预习得非常好,非常自信嘛,我看已经梦回邯郸了。”老潘睡得迷迷糊糊,被舍友推醒后,以为下了课,起身告诉舍友:“第二节课不上了,作业帮我划一下。”此乌龙一出,教室里爆发沸天的笑声,有人乐得直捶桌子。老潘怏怏地退回座位,承认自己不会答题。老头儿闻言不高兴了,“你既不听课又不预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老潘无可隐瞒,只得交代实情。老头在讲台上来回踱步,“撒谎是不对的,这道理没错吧?”老潘像只被打败的大公鸡,垂头丧气的。老头将大手一挥,说道:“你回去睡觉吧!”此话一出,大房间内一片哗然。老头看起来非常得意,“老师相信你说出了真话,由衷赞赏你的热心。你的学习状态很糟糕,来我这里没有意义,还会影响其他同学。这样吧,你还需要几天?后天的课你也不用来了,请同学带张假条给我。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无原则透支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呐!”

  从马老头的课堂出来,天色已有昏意,不过尚且明亮。人们从各栋教学楼的门洞涌出,汇入校园道路,形成一条条串联的熙攘人流。他夹在人群中间,打算上食堂吃晚饭,身旁同伴是文安和老翟。与往常一样,他们不时勾搭俏皮话,借以打发空闲时光。老翟说老金这货今天捡到大便宜了。文安说你尽管奔赴偶像的光,我负责天天让你讨便宜。老翟连呸两声,说这货最近不上网吧,天天窝宿舍玩游戏,脸皮真TM厚,他们宿舍人很有意见。文安说我想到个成语,不知道什么意思,老翟帮我解答一下。老翟非常警惕,问这货是不是又给我挖坑呢。他笑问什么成语。文安说请问天高地厚该如何释义。老翟说小张你给翻译一下,弄不好我要咬人。他说你别一天到晚跟狗抢生意,文哥的意思是说老金是地你是天,你们都很高很厚。老翟闻言捶了文安一圈,又诉苦说宿舍那个人你们不是不知道,专门针对我,没事多玩一会儿,他就要卖电脑,还真TM去问人,要不是他要价高,宿舍电脑可能就没了。他说你没去到处散播谣言,说我们宿舍电脑有毛病。老翟说破电脑本来就有问题,老是死机,我TM都烦死了,昨晚拔个光驱玩三国,他堵旁边絮絮叨叨,跟老和尚念经似的。他说你个傻子干嘛拔光驱,装个daemon不就行了。老翟兴然问那是什么东东。他说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考虑一下,找你师傅也行,就是他告诉我的。老翟说我才不求死人妖,玩个三国都要选女君主,手下带的都是美女,还开金山游侠改数据,大小乔武力比关羽张飞都高,这不笑死人嘛。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家伙突然闭上了嘴,捋了捋上唇胡须,压着嗓音说三慎亭有个美女呢。

  顺着目示看过去,眼镜湖旁的小亭边上站着个漂亮女孩。女孩高扎着马尾辫,身穿宽松的蓝色长大衣,下身是灰裤子,面朝道路,似在寻望什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叫江柔的女孩。“她是找我的?”他想到这里,不觉怦然心动。老翟见舍友表情有异,说美女你认识啊,哪个系的。文安说君子蕴藉有礼,老翟给我闭嘴。老翟说我就是彻头彻尾小人一个。

  女孩的目光扫视过来,表情与身体动作都发生了变化。“啊,果然是我!”甜蜜的情感浇灌了心田,身体都跟着轻盈许多。他离开同伴们,三步两步地跳上台阶。他心里虽是欢喜,却不能确认自己就是幸运儿。女孩下一步动作给出了答案。她引导着走出几步,更加贴近小亭一侧,稍稍远离人流。她的表情有些局促,姿态却不是拒人的。她打开随身小包,从中掏出一把折叠雨伞。他认出该伞应是自己借出去的那把,却被装在黄色毛线织成的伞套里,看起来倒像是艺术品。他不敢伸手去接,摆手说你拿着用呗。女孩听了直摇头,态度很是坚决。他只得将雨伞接在手上。女孩说我等你三天了。他解释说这两天没在这边上课。女孩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她又掏出另外一件小东西。这是一只粉红色心形针织小荷包,拖着两根肥短扎带。他将小包接在手里,见它精致、小巧而可爱,问这是送我的。女孩点了点头。他说可惜我是个男的。女孩说你送给女朋友。他说我没有女朋友。女孩似乎有些不高兴,说迟早会有的。这话说得暧昧,叫他心猿意马。女孩却挥了挥手,便往亭外走。他跟上脚步,邀请一起吃晚饭。女孩说我已经准备了。他问你住在哪儿,不是学生吗。女孩这时已经走到人流的另一侧,停下脚步说我的事与你无关。他的心猛地一沉,说那我送送你吧。女孩说不用,表情越发冷淡,甚至是嫌恶。他急热的心肠简直不知道往哪里安放,说你真叫江柔吗。女孩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后方,说你朋友好像在等你。老翟趴在亭子栏杆上,冲他挤眉弄眼。女孩道了声再见,语调冷如坚冰。他想要追上去,双脚却怎么也挪不动。女孩的身影终是越来越远,消失在滚滚人流当中。

  他颓然退回亭子。老翟凑了上来,说小子艳福不浅啊。他闻言有些生气,说你贼眉鼠眼毛病什么时候改改。老翟跟上舍友脚步,说我TM这是关心你,帮你把关分忧呐。他说您老先解决单身狗问题,再来为别人排忧解难。老翟说我刺探到了重要情报,只要你求我,兑换一顿晚饭,包夜费也行。他推开舍友伸来的手,说你不如期待长生不老,与宇宙同生共死。老翟说你TM就是瞎摆谱,实话告诉你吧,刚才赵书记都看见了,你自己领会领会。他大声说我再重申一次,见身旁同学都奇怪地看他,压下嗓音说我跟赵书记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刚才那位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您老可算清楚明白。老翟说你别跟我嘴硬,我们走着瞧吧。

  他草草地吃过晚饭,回来后躺在床上,将散文集抱在手上,却是心神不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李胖上校园FTP找电影,老翟叉手在旁指挥。这时,宿舍传呼机响了。老翟跑过去接电话,嗯嗯哈哈几句,说帅哥找你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懒洋洋地起身过去,将电话接在手里。对面传来赵颖青的声音。女生问你忙什么呢,语气不冷不热的。他推开压在肩头的舍友,说赵书记有什么指示,活动室弄好了吗。女生说已经差不多了,我现在就在这儿,你马上过来一趟。他说我有时间就去找你。学生干部的语气立刻严厉下来,说我不是跟你商量,你现在就来。他说请赵书记放心,我们肯定按时上班,不会让你为难。对面的火气更大了,说你不要跟我打哑谜,现在就给我过来。他还待说话,那边已经挂断电话。老翟一脸贼兮兮的,说赵书记喊你约会,还是给你上刑去啊。李胖乐呵呵地说人家两口子好好的,老翟别闹,快来看看这片子怎么样。他躺回床上,佯装继续看书。乘着老翟出去的当口,他连忙收拾课本,装出上自习的姿态,径往活动室而来。

  穿过昏黄路灯下的校园道路,沿着一小段黑暗少光的走道摸行片刻,他来到那栋奇长的楼房门面。偌大的门洞黑漆漆的,像是噬人怪物的巨口。他心里有些害怕,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去。有个男学生从后赶来,急匆匆地钻了进去。他便追随那男生进门,折过一道墙角,昏暗的长走廊出现眼前。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装有电灯,电灯瓦数较低,整条走廊晕染在灰蒙蒙的微光里。他紧紧跟在小个子男生后面,保持大概七八米的距离。男生突然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门,发出“吱呀”怪响。那家伙像是留意他很久,阴沉沉地瞥他一眼,快速隐入进去,又是“咕咚”一声大响。他吓得一大跳,转目四顾,但是走廊除了他,再无其他人。年级活动室正在前面不远处,后面的走廊惨淡无光,似乎暗藏着无法预知的凶险。他稍作迟疑,加快脚步,来到年级活动室门前,猛地摁下门手把。房门没有上锁,一推便打开了。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连忙关上房门,欲逃离而去。转念再想,赵颖青或许正在里间。如此一去,恐怕惹人耻笑。他强忍逼人的尿意,再次推开房门,只留一小条门缝,窥探里间房门位置,隐有一丝灯光透出。他正欲发声询问,灿烂的灯光扑在脸上。强光下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正是赵颖青。

  这些天他没再来过活动室,里面光景已有不小的变化。墙面整体刷过了一遍,白得颇有些晃眼,窗户玻璃换成透明的,十七寸的彩色电视、带靠垫的单人灰沙发、设计精巧的黄漆小书架、可供多人学习用的大长桌子以及大大小小的盆栽一应俱全,墙上三面挂着几幅风格各异的风景画与人物画。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顶上悬吊一盏颇为华丽的水晶吊灯,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他大略观看完毕,指了指头顶大吊灯,说赵书记您把这里当成自家别墅了。赵颖青冷哼一声,说不能说人话就给我闭嘴。他说说实话吧,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女生面露喜色,说你真是这么想的呀。他手指桌上摊开的书本,佯惊说您原来已经开始试用了。赵颖青冷下脸来,说你别跟我怪里怪气的,在桌前坐下来,说我喊你来交代工作,不是请你当监工的。他再次巡看房间,说这通收拾要花不少钱吧。赵颖青说旧电视是配发的,其它大多是旧货市场淘的,旧书包括这盏大灯都是。他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贴上去闻了一闻,说这东西不像旧的。女生说旧沙发多脏呀,我才不要呢,用笔尖指了指书架,说书架也是新的。他说赵书记您以公为家,叫人好生敬佩,不知道您打算试用多长时间,才对我等屁民开放。赵颖青说你再这样跟我说话,就请你出去,起身离开书桌,拍打电视机,说我准备把电视移到外面,过两天牌子打上去,乒乓球桌放进来,就可以正式使用了。他问什么牌子。赵颖青说我都想好了,外面挂系名年级,里面挂“女生专用”。他说年级里也就这么些女生,排除有男朋友的、有固定教室的、性格乖僻不合群的,最后再撇开跟领导合不来的,我猜剩下也没几个了,您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霸占活动室的企图昭然若揭啊。女生说你废话再多也没用,费老师已经同意了,你敢有什么意见,再说好玩的都给你们男生,只要晚上不来烦我们就行。他说你在年级办公室不是有个VIP专座。赵颖青说那个专座我可以让给你,只要费老师没意见。他说您是不是准备安排两个女清洁工,负责您们的专属特权区域。赵颖青说活动室不再招募新卫生员,别人我不放心,就你和李兑两人,一人一周轮流来,工资也能高点,过两天就上班,具体时间等我通知。她从小包里掏出两把钥匙,交代说外面配两把里面配一把,里面这把不准给别人。他说您这是打算让我干全勤么。赵颖青说李兑要用的时候,你可以借给他,用完立刻收回。他将钥匙揣进口袋,问配钥匙费用组织给报销么。赵颖青瞪来一眼,说你拿发票来,我就给你报销。他见女生坐下还拿起了笔,说赵书记没有什么指示我就先走了。赵颖青说没其它事了,却又将他叫住,说下课时候我看见你跟一个女生在一起,那是谁呀,好像没见过。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赵颖青说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想着瞒我。他假意问你在哪儿看到的。赵颖青说三慎亭呀。他作恍然状,说一个普通朋友。赵颖青鄙夷地冷笑一声,问是那个娜娜吗。他摇头说不是,又补充说我跟她也不熟。女生没再追问下去,说我要写作业了,你要想在这里自习,桌子很大,悉听尊便,别吵我就行。他说我跟文安在副楼那边占位置,他还等我呢。赵颖青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说那你快走吧,别在这里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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