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久把我抱在他怀里,他怒气冲冲地对她说:“你是谁?”
她眉目婉转,巧笑倩兮,手轻轻地拂过她的下巴:“呦,别这样,奴家可怕了。”
栖久冷笑一声,手里融起一簇白色的火苗,作势向女鬼挥去:“你说不说?”
也不知女鬼是真怕还是假怕,她竟老老实实地说:“公子,奴家这就走。”遂化作一溜烟快速地飘走了。
我后怕地对栖久说:“栖久,刚刚那是一个……女鬼?”
栖久柔声到:“嗯,别怕,她伤害不到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心里瞬间有一阵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好像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滋味——原来是这般温暖!
“栖久,那她还会不会回来?”
当栖久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时,我便知道那女鬼对栖久而言不值一提,他说:“怕?就让我陪你睡吧!”
我往栖久胸上捶了一拳,故意生气地说:“真的?”
栖久快速地调换话题:“你不想知道我刚刚使的是什么?”
“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他邪魅一笑。
“滚!”
第二天上午,栖久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本来这妖行踪就不定,我干脆不管他。
我靠着窗户向下望去,看见有一个说书先生坐在中间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把戒尺眉飞色舞地讲故事。
本来没什么兴趣听,眼见着楼下的观众喝了一遍又一遍的彩,我的兴致也提了起来。
说书先生是一个长相古板的小老头,身上穿着一件略微褶皱的青色长褂,下巴上的一小撮白胡须随着他的嘴巴动来动去的,像一个不安分的小精灵,倒是有一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啪——”先生手里的戒尺一拍,楼下瞬间安静了。先生两眼炯炯有神,饱满激情地说:“且说那落魄书生赵泽名落孙山后,整日里不务正业,不是去酒馆喝酒就是去青楼找姑娘。”
哦,老掉牙的故事。
楼下有人坐不住了,大声喊:“唉,这不就是落魄书生和青楼姑娘的故事吗?谁不知道呀?”
“就是就是!我猜定然是那落魄书生和青楼姑娘一见钟情,然后落魄书生砸锅卖铁,想去赎这个姑娘。历经磨难之后,两个人双双把家还。”一个正在喝酒的男子扬起一张骄傲的脸,好像是在等待夸奖。
故事大多是这样的套路,戳破便不好了。
先生撸了一把白胡须,高深莫测地说:“大家别急,听我细细道来。”
“赵泽名落孙山后,整日饮酒作乐,时常去逛花楼。一日他又去了那花茗坊,里面的姑娘却不怎么理睬他。要不是看他还有几个钱,早将这落魄书生赶出去了。赵泽看着那些姑娘,一个个往大腹便便的高官旁边凑,脸上立马充满了鄙夷之色。”
“但是他能做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嫖客而已,世人贪名逐利视财如命他也是改变不了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家乡才名济济,到京城应考去名落孙山呢?”
“他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闷声喝酒,大口大口的,像是想把这不公平的世道尽数吞进肚子里。”
“在他喝的意识迷糊之际,他看见了老鸨满脸横肉的站在他面前一双肉手直接在他口袋里翻翻找找。他也不反抗,他现在口袋里不过那点碎银子,拿去便拿去吧!权当是之前和现在的酒钱。”
“正当老鸨高兴地数钱的时候,一个姑娘的声音,脆生生地道:妈妈,住手!赵泽此刻眼睛都醉的睁不开了,便只听到这姑娘不高兴的话语。他想,应是青楼里的姑娘吧,但是妈妈掏他的钱对她也有好处,为什么她还要阻止呢?好生奇怪!”
“他听见姑娘义正言辞的说,妈妈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要酒钱也应该等这位公子醒了来。后面的话赵泽便不记得了,等他醒来时他已经在一张吊着粉色纱帐的床上了。”
“门外有两人低声说话,好巧不巧让刚醒的赵泽听了去。一个说,也不知道轻衣姑娘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贵公子不理睬,偏偏对这落魄书生上心。另一个说,快别说了,里面的书生好像醒了。”
“轻衣?他是知道的——花茗坊的花魁,虽然有的时候言辞有些离经叛道,但是人长的却是貌美如花,而且文采斐然,很受官世子的喜欢。有的时候他也想见见这位离经叛道的花魁,但是钱不够总是被老鸨轰出来,老鸨肉乎乎的手推搡他,滚一边去,没钱还来逛窑子!次数多了,便不做他想了。没想到今日却是花魁主动帮他要回来了银两。”
“两个姑娘进门后发现他果然醒了,和他聊了几句后把轻衣叫了过来,而后房间里就他和轻衣两人。赵泽向轻衣道谢,轻衣表现的落落大方。赵泽以为轻衣和世人一样贪名逐利爱好钱财,谈论间却发现不是,两人相谈甚欢。”
“这后面的大半个月,赵泽都会去找轻衣聊天。他们聊的东西很多,有国家大事,有人生哲理,有诗词曲赋。老鸨很烦赵泽这个穷小子,但碍于轻衣这个摇钱树的性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已经快一个月了,轻衣还是只见赵泽,老鸨坐不住了。她让轻衣不要在理会赵泽,毕竟这青楼不是她轻衣的,再受人捧也不应该天天白吃白喝,她可受不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毕竟是一向受老鸨喜欢的花魁被老鸨说了几句,人们很是新奇罢了。不过,传过来传过去最后却变成了轻衣因为赵泽整日里受尽了折磨,不知情的人更是添油加醋,将真相倒得不见原面目。”
“轻衣因为赵泽受尽了折磨这件事同样也传进了赵泽的耳朵里,赵泽隔三差五就去找轻衣,但是到底三人成虎,原本因为轻衣没事的他开始怀疑老鸨暗地里虐待轻衣,心里越发地想带轻衣走。更何况他他作为一个男子,决不能让轻衣这个弱女子替他受气。于是——”
刚刚那个男子突然伸出手,大喊说:“我知道我知道!赵泽要给轻衣赎身了。是不是,先生?!”
先生的滔滔不绝顿时被一个人生硬地打断,他颇为不悦地说:“年轻人,别那么沉不住气!”
“于是他对轻衣说,轻衣,等着我,我去筹钱给你赎身,到时候你就不用受老鸨的气了。轻衣劝他不要,因为她知道他筹不出这么多钱的,与其因为筹钱处处碰壁,不如好好地去干一番大事业。”
“赵泽看她这么替他着想,对她的喜欢又加深了。于是,当天赵泽便向轻衣表白了。令人意外的事,轻衣也是喜欢赵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说的他们了吧!”
“十天之后的黑夜,下着大雨,满身疲惫的赵泽出现在了轻衣面前,轻衣一瞬间明白了——钱哪里是这么容易筹的而且她的身价是600两——寻常人家过日子一年才花30两左右!”
“你们猜怎么着?”说书先生打了一个哑迷,撸着胡须慢慢地说。
有一个人说:“我知道,照这情况是肯定要私奔了!”
“没错,私奔!”先生斩钉截铁道,转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语气说:“但是这个私奔却是一个不小的局,而这个布局人,正是赵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