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深秋。
雨滴打落了树上的枯叶,枯叶在空中慢慢悠悠的飘落。
在山间有一座破屋,屋顶的瓦片破裂掉落,门窗也歪歪斜斜的,仿佛只要一阵风随时都会倒塌。就在这个破屋的角落里,有一具白骨掩映在潮湿的稻草堆中,想来是死去多时了。尸骨旁还有一把落满灰尘的剑,如果有江湖人士看到的话,定能发现这把剑就是武林第一人柏峰的佩剑——青峰剑。
南洲城里人潮涌动,大街小贩的叫卖声不绝如缕。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开始,江湖人士从各地纷纷赶来,想要为自己争得一个地位,也算是不枉自己刻苦练功。而更多人则是期待一睹大侠们的风采,看看今年武林第一人的名头会花落谁家,甚至不少人偷偷在背地里开启了赌盘,押宝自己的中意者。大家族的人们也派出了各家的弟子,想要趁机招揽武林强者加入自家。
在这其中,呼声最高的则是上一届武林第一人——柏峰,当时柏峰年纪不过十三四,便用一把三尺长剑打败了成名已久的罗天。如今五年过去了,柏峰也不过是十八九岁,正值年轻力胜,想来不出意外的话几年的冠军依旧是他。只是不知道五年的时间,柏峰的实力会到何种地步。
南洲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柏峰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
“柏峰大哥,快来吃点东西吧。”一位粉衣女子走了进来。柏峰放下手中的长剑,对女子说:“依依,你想好了?跟我走的话,这一路会很辛苦的,我不能事事照料你周全。”依依看着柏峰,坚定地说:“柏峰大哥,我早就决定好了,我不会再回王家了。从今以后,依依就只是依依。只要柏峰大哥,你……你不要嫌弃我就好了。”
柏峰拉起依依的手,说:“依依——相信我,我柏峰此生定不会负你。”依依眼中含着泪珠,感激的看着柏峰。
“好了,别哭了。你不是叫我去吃饭吗?我们快去吧,我都饿了。”柏峰心疼的抹去依依眼角的泪珠说到。依依闻言才想到自己的目的,窘的涨红了脸,白嫩的脸颊泛起了红晕,柏峰见此不由得心神一动。
晚餐过后,柏峰照例在院中练剑,依依坐在一旁看着柏峰,看着眼前的男人专注的神情,飞舞的身姿,不由得回想起来两人初相识的场景。
那时还是杏花微雨的三月,自己只是王家一个小小的庶女。
虽吃穿用度皆强过寻常百姓,但在王家也只不过是博取利益的一个筹码。深宅大院里,哪有什么亲情可言。即使是王家嫡女,倘若挡了王家前途,也是可以随时废弃。
只因户部尚书之子多看了表妹一眼,王家便巴巴的将表妹献上,毫不顾忌对方是一个凶残暴虐之人。依依从没有祈求过什么大富大贵,只想能够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也许自己未来的丈夫,不是才高八斗,没有学富五车,这要对方可以和自己和睦相处也就够了。可是,在这朱红的围墙之下,这才是最奢侈的愿望。
还好,在金山寺的后院,依依遇见了她的英雄。只一眼,依依便觉得眼前的男人可以带领自己脱离苦海。
也许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柏峰初见依依时,依依一袭淡青长裙,微风吹拂起少女的发梢,困扰自己多日的梦中少女朦胧的身影一下子清晰起来。
两个人决定,武林大会以后就隐居于山林,从此不问世事,长相厮守。
可是,生活从来顺遂人们的心意。变故就发生在武林大会之际。
武林大会在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序幕,柏峰也不出意外的进入到了最后的争夺,最后的对手是一位初出茅庐的黑马——金阳。
不知为何,柏峰总觉得金阳仿佛是特意为了自己而来,每当金阳看向自己时,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可是自己与对方素未相识,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柏峰暗自安慰自己。转眼想到比赛结束后,就可以与依依畅游山水之间,忘却人间俗事,柏峰内心有说不出的期待。
“比赛开始——”
二人飞身上前,身子飘逸,衣袖翻飞,围观众人只见两人身形不断变换。百招之后,金阳渐渐落入下风,当柏峰再次逼近金阳准备结束比赛时,金阳在柏峰耳边冷笑说:“没想到这武林第一人柏峰,却也是个痴情种,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呵——”
柏峰心中一惊,余光看向围观的群众,却发现那抹熟悉的粉色消失了,顿时手中的长剑乱了分寸。金阳抓住时机,一剑刺了过来,柏峰匆忙用剑挡下,怒喝道:“你们把依依怎么样了?”金阳轻蔑地说道:“我可对你的小美人不感兴趣,她只不过是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了。”
原来,王家联合了金阳布下此次骗局,截走依依,令柏峰方寸大乱,趁机让金阳赢得武林第一人的称号,而依依回到王家继续做王家前进的棋子。
柏峰欲抽身离去,谁知金阳却一剑刺了过来,不肯放柏峰离开。无奈,柏峰只得回身迎战,他只有彻底解决了金阳自己才有机会去救依依。柏峰身法逐渐凌厉,招招直指金阳,几度欲斩他于剑下,却都被金阳躲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柏峰内心越来越急躁,当金阳长剑刺来之时竟然没有躲避,反而迎面向前。就在长剑抵达柏峰胸口时,柏峰一个甩手,手中的青峰剑先一步穿透金阳的胸口,疼痛也令金阳的手抖了一下,金阳的剑刺到了柏峰的左臂。
比赛结束,柏峰胜。
台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柏峰急匆匆的离开,负伤倒地的金阳看着柏峰毫无章法的脚步,嘴角微微一笑,小声的说:“可惜啊,来不及了。”
柏峰冲进客栈,却一无所获,一把抓住小二,大声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呢?她去哪了?”小二吓得瑟瑟发抖,说:“我……我……我不知道啊,那位姑娘早上不是和你一起离开了吗?”柏峰扔下小二,跑出客栈,环顾大街上人来人来往,柏峰内心一片茫然:依依,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给我一点方向吧……王家!
柏峰强闯入王家,剑指王家家主咽喉,大喝说:“你们把依依掳到哪里去了?”王家家主轻笑一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王家女儿何时与你这江湖人士有了瓜葛?”
柏峰手中长剑逼近一分,剑尖已擦破王家家主的皮肤,几滴鲜血溢出,顺着脖子向下流淌。
“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带走依依!你不要逼我!”
“呵,依依已经被我送到了龙床,你有几分胆子敢强闯皇宫。皇帝的女人,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都已经离开了,你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不要天真了,这大院中哪一个不是我的女儿,我养她这么多年,她不应该回报我吗?这就是她的命。”
……
离开王家的柏峰失魂落魄,倘若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为何还要彼此相遇。人们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到他们身上却只剩下残忍。
英雄白发,美人迟暮令人可悲,可是相爱的人,还在却不能厮守,岂不是更令人唏嘘。
从那以后,柏峰废掉了自己的一身武功,在他看来,自己武功盖世又如何,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这身武功更像是一个讽刺,嘲笑自己的无能。
无名山上,一座茅草屋。
屋里有个衣衫褴褛的老汉,长如稻草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脸上写满了沧桑让人看不出年龄。佝偻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想来是命不久矣。凑近老汉的身边,能听到他低声的呢喃,可惜没人愿意静下来听他说说过去的故事……
“依依,下辈子我们生在平凡人家吧。我是你的阿哥,你是我的阿妹。等到我成年,我就娶你过门。我每天出门去砍柴种田,你就在家里为我缝缝补补。你……愿意吗?”
“好啊。只要是柏峰大哥,怎么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