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洛宁告别困了她十年的红砖金瓦,与清欢归隐山居。
“小姐,今天山下阿伯送的茶格外好喝,不比宫里的差。”清欢将茶端到秋洛宁面前,秋洛宁仔细端详了下,问道“山下的阿伯?”清欢点点头,又喝了杯茶,丝毫没有察觉秋洛宁神情不对,带着白色斗笠的男子带着侍从推门而入,侍从身着黑衣,出刀敏捷,还没等秋洛宁反应过来,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姐,我怎么感觉好晕啊?”清欢晃了晃脑袋,她竟然看见了四个小姐,但同时小姐旁边的人是谁啊,她十分好奇地将手向前一伸,却不料直接倒进了黑衣男子怀里,黑衣男子耳根瞬间红了,手里的剑在清欢倒进怀里的那一刹那一下就扔掉了。
秋洛宁转过身,拿着手里的银针直接挟持住了白衣男子,对黑衣男子说道:“放了她,不然我就杀了这个人。”黑衣男子抱着清欢,却没有动作。秋洛宁将银针刺向了白衣男子的的脖子。
哪知道白衣男子摘下斗笠,露出了带着面具的脸抢走了她手上的银针,还亲了她一下,没错,她没感觉错,那个流氓亲了她!
秋洛宁退到药架抓起一把粉末向男子扔了过去,随后转了个圈抢走了白衣男子的剑,与男子拉开距离后,直接将剑朝男子头掷去,男子弯腰避开的一瞬间拿回了自己的剑,又跳到了秋洛宁的面前,但秋洛宁没有退后半步,反而侧身将手伸到男子伸过来手臂上,一条银白的蛇瞬间爬上了男子的手臂,白蛇立马咬住了男子的手臂,男子直接倒地,她没有再管男子,而是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把清欢抢了回来。
黑衣男子也没管她们,走到白衣男子身边,十分担心他。秋洛宁拿了个药包直接扔给了他,说道:“素不相识,本就你们先挑事,拿了解药赶紧走,不然我也会让你也会死在这里。”黑衣男子摘下斗笠,秋洛宁仔细看了一眼,男子站起来,说道:“秋姑娘,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希望您可以出山治病。”(没有猜错,蛟朔和东方逸两个人)
“蛟朔?”秋洛宁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坐到了椅子上,但仍没有放下警惕,慢慢问道:“给我下毒,进来刺杀我,我还没算账呢,你们还让我救人?”
蛟朔先给东方逸喂了解药,说道:“我们可以付银两。”
秋洛宁听见银两,捉弄人的心情又来了,悠悠哉哉的说道:“让我救人?我可是蛊医,收费不低啊!先算三年之前你们误闯我百花园损坏了我多少名贵药材,光这些就二百两,算上每年差清欢送去的荷包八个,起码也值五百两。”蛟朔听的手心都出汗了,说道:“您继续。”秋洛宁摇摇头,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算盘,她一边拨弄着,一边说:“这次清欢中毒我解毒又要用药,这个便宜,就三十两吧,你主子用我的药五十两,其他的我就不算了,我看看啊,一共是七百八十两,看在交情,七百五十两,怎么样?”
蛟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不就是七百五十两吗,付就付。”秋洛宁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算盘,慢慢悠悠地说道:“我说的是黄金,你说的什么?”蛟朔十分诧异道:“黄金?你当我家公子国库啊?”秋洛宁看着蛟朔,说道:“我可是蛊医,当年给皇帝治病,他父亲可是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又付了万两黄金我才出山,你们就不要打着空手套白狼的算盘了。”
秋洛宁望着躺在地上的东方逸,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看在你们两个如此有‘诚意’份上,看一看吧。”蛟朔鞠了一躬,秋洛宁瞟了一眼蛟朔,淡淡地说道:“别想多,毕竟这次是我动手破了门规,并且看在清欢那丫头和你的面上,可以帮你们。”蛟朔脸一下就红起来了,大喊道:“秋姑娘莫要乱说!”“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家的丫头吗?”秋洛宁笑眯眯的看着蛟朔,原本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没想到蛟朔自己就承认了。
待几日之后东方逸伤好个大概,就与秋洛宁谈起了所求之事。
“所以说,东方公子是让我救…”秋洛宁一边看着东方逸,一边盘算着利弊。东方逸:“我父皇不知是何故,几日之前我便收到了病危的消息,还请秋姑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秋洛宁想了想,打断了东方逸的话,慢慢说道:“第一,在我看来你只是大夏三皇子而已,你的面子并不值钱,第二,我堂堂南巫第一医师,你认为我会缺银子?”她有思考了下,说道:“第三…大夏…我……进不去…”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东方逸没有听清,疑问道:“什么?”秋洛宁脸一下就红了,拍桌而起:“我说进不去,你们大夏看见个会蛊术的就当成妖女!我又何必折辱我自己?”东方逸站了起来,拍了拍秋洛宁的头,秋洛宁也没有躲开,原本都炸毛的头发被顺了下去,东方逸淡淡的说道:“我带你回去。”秋洛宁看着东方逸,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的你?”东方逸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三日后的马车,别跑了!”说后便和蛟朔走了。
“小姐,您真要去吗?”清欢走进屋子好奇的问道,“听说大夏那边的茶点很好吃呢…我们要是去的话还可以学一学…”秋洛宁摇摇头,无奈道:“小丫头,不就是想和蛟朔在一起吗?也罢,你家小姐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清欢听见自家小姐妥协,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收拾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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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下车!”
清欢摆摆手,冲着马车里的秋洛宁喊道:“嗯~这里的桃花酥好好吃!”
“桃花酥?你从哪里拿来的?”秋洛宁探出头,看着站在小摊前的清欢。清欢走过去,回答道:“蛟朔给我买的,小姐你要吗?”秋洛宁将手伸出马车,拿了两块,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嗯~是挺好吃的,你也别太贪玩,我们还有一段路就进宫了。”清欢点点头,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桃花酥,转头问蛟朔:“还可以再买两个吗?”蛟朔掏出自己的荷包给了清欢,秋洛宁在马车里笑了笑:“你家蛟朔真的是会哄骗小姑娘,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娃娃被几块糕点给拐走了。”东方逸整理了下衣袖,淡淡的说道:“我的荷包其实也可以给你。”秋洛宁坐了好久的马车,吃了东西后,昏昏欲睡的,完全没有听到身边那个翩翩少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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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剩下的药服了,大概…”秋洛宁站在门外,看着来回进出的宫女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与东方逸谈话。东方逸缓缓地问道:“还有几年?”秋洛宁叹了口气,非常无奈:“一年不到吧,按照我的方子,可以尽量延长寿命,但我这是蛊,不可用宫里的那些‘昂贵药材’。”东方逸完全听不懂,秋洛宁摇摇头解释说:“这个蛊虫还没醒,但嗅觉比较明敏感,闻见草药味…我可就不知道了。”
“但是这段时间我会待在皇宫里的,等他稳定下来,我就回南巫了。”秋洛宁说。东方逸将手里的糕点递给秋洛宁,说:“过段时间,我就要走了。”秋洛宁十分好奇,问道:“回南巫?你还没当够那里的质子吗?”东方逸摇头,说:“身为大夏的逸王,有权保护百姓免受战争的纷扰。”秋洛宁思考了会,慢慢说:“既然你不回南巫…别忘了给我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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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清欢摆着茶点,秋洛宁不解,“我们才刚回南巫,你就这么舍不得蛟朔?”
清欢红着脸,说道:“我哪有?”一句话刚说完没多久,清欢又抱怨起来:“话说这都好几天了,蛟朔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不用担心他们,大夏逸王可不是说着玩玩…”秋洛宁喝了口茶道,清欢将茶杯倒满递给了秋洛宁,缓缓说:“小姐,你和逸王情真意切…这么了解…”秋洛宁将口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丢掉了往日维持的高冷:“我没有!”说罢,秋洛宁将怀里的帕子拿了出来,轻轻擦掉了身上的水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唉,这都多久了,也没来个信。”清欢站在窗口,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什么就是认识不到自己对逸王的喜欢,这都三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不担心嘛?
清欢见自家小姐采药回来了,就跑到她的身边,摇着她的手说:“小姐,我们就去看看嘛~我也可以自己去,就一眼~”秋洛宁放下药篓,拍掉清欢的手:“快去收拾收拾吧,真是耐不住你。”
“平时到没见你这么勤奋。”秋洛宁看着满心欢喜的清欢,“真是不理解你为什么开心,这边塞风吹日晒的,我们南巫哪里不好?”清欢摇摇头,说道:“小姐你不懂,看见蛟朔的时候顿然感觉心悦不已,心不停的跳…”秋洛宁打断清欢的话说道:“在我们医术上来说,那是病,而且是疑难杂症,回去给你开几味药。”清欢被秋洛宁气到了,甩了下马鞭,速度加快了,让秋洛宁措手不及:“你等等,这大漠危险的很!”
在大漠里走了三天,秋洛宁终于看见了标志着大夏旗帜的营地,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却不料被士兵拦住了。无论清欢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肯放人,就差动手了,幸亏蛟朔及时赶到。
秋洛宁被带进了营帐(别问为什么就秋洛宁自己,清欢被蛟朔带走了(´・ω・`)),她看着面前那个男人,慢慢走过去,手不自觉抚上了他的脸,洁白的手与遭受大漠风吹日晒的皮肤形成了对比:“变黑了…不好看了…”男人抬眸,对上了秋洛宁的眼睛,调戏地说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之前还与我说着急回南巫呢?”秋洛宁回答道:“小娘子家的丫头思念郎君,无奈之下陪伴其左右。”东方逸看着面前的女子笑了笑将手覆在秋洛宁的手上:“几日不见,小娘子长大了不少,都学会占便宜了。”秋洛宁抽回手,理了理衣袖歪着头笑了笑:“罢了罢了,我要在这待个几日,我倒是想看看这大夏逸王有什么手段?”
众将在军营里商讨战术,但他们已经不满很久了。一个年轻的将领站出来说道“殿下,我国机密让一女子参加,是否有些不妥当。”东方逸没有回话,他悄悄的看向了睡着的秋洛宁,示意下属更小声点,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对年轻将领的脖子,张口说道:“在这里我是你的将军,军令及命令,如果对我有意见,那就出去吧,记住没有下次。”
等到他人都走了出去,东方逸轻轻走到秋洛宁榻边。他俯下身子,仔细看了半天,难怪南巫那皇帝会这么喜欢她,就这模样的精致,已经想不到有什么词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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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在营地乖乖待着的。”清欢对蛟朔信誓旦旦的保证。蛟朔揉了揉清欢的头发,无奈道:“我知道你功夫好,但秋姑娘武功不差,保护好自己,这是边塞…”清欢不停点头,笑着推着蛟朔:“快走吧,我一定会乖的,等你回来。”
蛟朔到死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天真女孩的笑容,那与大漠截然相反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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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逸一行人护送着粮草回军营,发现军营内乒乒乓乓的兵器相击的声音,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但却被另一队人马拦截住了。
双方厮杀的声音中传来刺耳的声音,直直穿入蛟朔的耳朵里。
“清欢!”秋洛宁看着面前被利刃刺穿心脏的清欢,鲜红的血顺着剑滴了下来,清欢半跪在地上,致死她也忠于自己的主…
蛟朔再没有管那些人,东方逸紧随其后,为蛟朔断后,蛟朔跑到军营看见了秋洛宁手持着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双目猩红,她的对面,是那个他心上的女孩,蛟朔跌跌撞撞得跑过去,双手在清欢苍白的脸上乱摸,双手上的血沾染在清欢的脸上。
秋洛宁就静静地站着,手紧紧握住刀,东方逸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抱住了她,接过她手中的利刃。秋洛宁将头埋在东方逸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发泄出来,哽咽的说:“清欢她…她死了…”
秋洛宁睡了三天,第三天醒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东方逸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
“还好吗?”东方逸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秋洛宁摇着头:“不好…心里空落落的,我的家没了…”东方逸攥着秋洛宁的手,说道:“我会帮你填满的,我会成为你的家。”随后,他抱紧了秋洛宁,说道:“洛宁,此生必不会负你,若我是这逸王,那你便是这逸王妃,若我是这皇上,你便是这大夏子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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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悄悄的大婚了,没有张灯结彩,没有亲人祝贺,只是宣告天下,秋洛宁便是逸王妃。
五年的时间,她陪东方逸看尽繁华,陪他登上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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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已经几日未来了…”秋洛宁吃着桃花酥,看着身边担忧的侍女,笑着说道:“有几年了?这大夏的天气和南巫差异颇大呢,以前在南巫我还从未见过雪。”她站起身了,慢悠悠向御书房走去,蛟朔拿着狐裘走到秋洛宁后面,披到秋洛宁身上,说道:“秋姑娘,天气寒冷,莫要着凉。”秋洛宁摇摇头,无奈道:“蛟朔,你真是越来越没趣了,当年清欢在我耳边可是叽叽喳喳的,没了她,倒是少了些趣味。”蛟朔低着头,撑起了油纸伞,挡住了从天空飘落的雪花。
说快也快,不一会就走到了,因为蛟朔在,门口的侍卫也没敢多拦,结果只剩下公公在门口站着。
公公行了个礼,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娘娘,皇上在清妃那里…”秋洛宁给了一锭银子:“拿着,给二老买点衣食。”秋洛宁让公公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案板前,待到夜深,东方逸才回来,一股冷气将秋洛宁唤醒,她迷迷糊糊的叫道:“阿逸…”她将怀中那封休书递给了东方逸,东方逸接过的时候双手颤抖不已,将信揉成纸团摔在地上吼道:“秋洛宁,你这么做意义何在?”秋洛宁被彻底吼醒了,懒洋洋地说:“你答应过我,不会负我,早已违背的誓言如今还在意有何意义?你说呢,陛下?”东方逸挥起手向秋洛宁的脸挥去,啪的一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刺耳的回声一遍又一遍传入秋洛宁的脑中,她挥了挥自己的衣袖,“东方逸,当年那南巫的城墙困不住我,这大夏的深宫你也休想。”
没过几日,士兵将秋洛宁住处围了起来,秋洛宁抱着暖炉,一条白蛇乖乖的爬在她的脚边,她唤来了蛟朔,让他抱走了白蛇,有赶走了所有的侍女太监。
她点燃了房子,她就站在火中,看着火势一点点蔓延。
东方逸还在陪着清妃,却听见侍卫跑来跑去的声音,他出去看,看见了蛟朔抱着白蛇慢慢走的身影,身边的侍卫一直在喊“发水了”,他不用问也知道,那个方向是秋洛宁的住处。他没有想到其他的,直奔那火光跑去。
阿宁,那是他的阿宁啊。
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秋洛宁跳着舞,但她的脸上却出现了笑,那个笑容他很熟悉,只是很多年没有看见了…
秋洛宁用舞演完了自己的一生。
火势慢慢爬上秋洛宁的裙子,东方逸不顾众人阻拦,冲到了秋洛宁身边,秋洛宁微笑的看着东方逸,慢慢说:“你看,这深宫困不住我的,阿逸,我想家了,带我回去看看吧。”东方逸连连点头,双眸含泪喊道:“阿宁,我带你回去…阿宁…”
——回忆——
秋洛宁:“你不顾大臣的反对,立我为皇后,你说史书会如何写我们?”东方逸紧紧搂着秋洛宁慢慢说:“举案齐眉,子孙满堂,大夏兴盛,百姓和乐。”
殊不知,到最后这书里记得不过是“夏历四百五十年,皇后火舞后宫,皇帝与其殉葬…”
舞毕,曲终,人散,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