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芷江而下,岸边那一排排的古朴房屋便是卷帘屋了。此时阿棹应该正在其中一间的书室里观览经文,或是临默小楷。
此番,我来。是因为他要与我谈婚期。
乘了只小舟上岸,曦光温暖暗沉,此时,正是黄昏。岸边,阿棹已经在等我了,修长的身姿映在余晖下,淡出圈圈光晕。我下船向他跑来,被他一把搂在怀里,他的怀里还是那样盎然的温暖,江边是金黄的桐树,一阵风吹过,桐叶,便飘零在江面上。
十指交合,他低下头吻我,十年如一日。
他的吻,来的勇猛霸道,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留下淡淡的竹香。我时时怀疑,他几乎每日都要如此吻我,按理来说我也早已熟练。为何每次都是这样败下阵来。
舌尖一阵麻木,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放开了我。我作势推开他,响亮地朝地上说了句“呸呸呸!正人君子!他媚眼如丝地贴近我的耳边,酥酥地说“正人君子,我还有更正人君子的呢!”没等我缓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凌空抱起,下一秒,就已是在柔软的床榻上了,床边置着个玻璃枕。是我们相见第十六次我送给他的礼物。
他的吻又如巨浪滔天般浮沉而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肢体的动作。不知何时,我的青布罗裙已不见了,身上一丝不挂。
我本能地推开他,将被子裹着坐了起来,他见状,也止了动作。抚着我的垂下的发。
屋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周山向来与外界隔绝,这样吵嚷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情。阿棹面有慌乱。我急急穿好衣与他一道看去,见是姐姐带着自家族人,心才得以妥帖安稳。
婚期与阿棹,我时时说与姐姐听。昨日兴冲冲地告知了婚期,他们听我的描述也是极为满意的。虽说我自小便识人颇准,但他们还是放心不下,便来此看看我的如意郎君。
我缓缓对阿棹说:“那是我的长姊,素来对我便是极好。此番是专程,咳咳,来看看妹婿的,你可要好好表现,我可是在她面前夸了你不少的。”
阿棹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却没有看我,而是遥望着愈来愈近的船队,渐渐有了严肃之色。
一只木舟下,竟有那么多木舟。感觉是全族的人皆浩浩汤汤的来了,只单单订个婚期,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吧,我一边叹气这样可会吓到不周山众人,一边苦笑阿姊为我也是做的“太过周全”。渐渐地,我笑不出来了。不周山的众人,因为动静巨大也都纷纷出来一探究竟。来的不仅有素来相熟的众人,甚至还有饕餮殿内那些横行霸道,蛮横粗鲁的精尖士兵,他们手执铁剑,将铁蹄践踏在不周山的一草一木上。
阿棹看着我,眼神中流过一丝不信任。翠缕鸟飞鸣起来了,漫山遍野响着哀清的叫声,阿棹告诉过我,那是不周山得遇危险的征兆。
他转身,拿了佩剑。拔了剑鞘,对着阿姐。“你听我说,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半半张了张嘴,嗓间是苦涩的呜咽。我一步步朝他走去,挡住了那柄冲着阿姐的剑,直至剑锋落在胸口,抵在青布裙上。他深邃的眼里盛满了空洞,握着剑鞘的手却在颤抖,瞳孔放大,甚至能看清我的倒影。
泪水,滴在冷亮的剑上,他将手向前挪了挪抵在剑锋上,用力攥出血来,是我让他流的血。
双手握在剑锋上,用尽全力刺入胸膛,却没有想象中的极致之痛,只是掌心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又被那种力量操控了。
那原来竟是,阿姐带来的力量么…我被他巨大的力道一震,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他无声地跌在地上,随着这方仙境一道坍塌,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那种无力,我只感到极痛。
“为什么,我只有不周山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望着我,神志已然被心魔所控,只得竭力地嘶吼。一字一句剜在我心上。我向他一步步挪去,却在半路动弹不得。阿姊着一袭绯红的戎装,命令手下捆了我,而她自己,一步步提着剑向着阿棹走去。“不!阿棹!”
我疯了乱了用尽力气喊着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平日里温柔和顺的阿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却还是用近乎恳求的语气求她放了他。”
“求求你,无论如何,放了他!”流光出手,断断没有让人生还的可能。
“你骗得他好苦啊,是不是?”流光戏谑的声音背对着我,我感觉她好像瞬间换了一个人。“不,我没有,我没有骗他!”我哭着喊着用尽最大力气,声音都已经变形。
“无妨,倒是好笑。说到底其实你们是互相欺骗。没想到昔日衣不染尘的风华神祗,也会白白骗了一个小姑娘。”
阿棹彳亍着站了起来,嘴角有血痕,冷冷道:“我便是这般废人,也能将你这魑魅魍魉收归一二。远远地,我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只看见一束红光和白光相互斗着,我急忙忙唤醒婆娑草,可它却枯萎了。
那竟然是饕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