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菜乌克兰 短篇

放血疗法

Ⅵ、血殇

放血疗法 奴先醉 6182 2020-12-10 19:39:49

  “那后来呢?”酒吧老板忍不住问道,此时已是深夜。

  “后来的故事......我还没有写完。”路德醉醺醺地答道,面前放着十几个空杯子。

  范海辛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只是静静地听着路德讲述,不时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这么多年我竟然没看出来你有写故事的天赋啊,路德医生。”老板开了句玩笑,“你这个版本可比书上的历史有趣得多了。”

  他边说着,边用特别的大杯调好了两杯马提尼放在吧台上。

  “你们慢慢喝着,我要先走一步了,明天早上还要送女儿去市里上学。”他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地给路德,“路德医生,你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屋子后面的窗框上就好,酒要是不够就随便拿。”

  路德伸手接过老板手里的酒吧钥匙说:“我们确实还想再待一会儿。你就放心回家吧,喝酒的钱我也不会差的。”

  范海辛看了一眼路德说:“你经常来这里?”

  “他可是来我这里最多的客人了,而且,我女儿的病也是在他的诊所里治好的。”没等路德开口,走到门口的老板笑着冲着范海辛解释道。

  然后他摘下帽子向二人致意,推门走了出去。

  没过几秒,门外传来了一阵汽车打火的声音。

  感知到老板已经开车走远,范海辛才转过头来,见路德正拿着那杯马提尼不停地喝着。

  “治病救人?”范海辛的话听不出语气,既没有嘲讽,也没有称赞。

  “放血疗法。”路德也面不改色地答道。

  “哦——对了。这是当年你救威廉的方法,后来还被血族发扬光大了。”范海辛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英格兰骑士,“不过人类不是已经不相信你们这种方法了么?你的那些同伴也早就不用了。”

  “这些年我用人类的科学已经研究明白,治疗的关键在于输血而非放血,并且只有圣血才有化毒的功效。”路德虽然一直是醉醺醺的样子,但思维仍然清醒,“但除了我和卡米拉,其他族人体内的圣血都十分稀少,不愿意拿来救人。所以放血疗法后来就成了血族的骗术,只是为了轻松地取得食粮。”

  “给人类输入圣血难道不会把他们变成你的同类么?我记得当年你们两个把人类改造成血族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吧。”

  路德摇了摇头说:

  “改造有特别的方法,而且需要的圣血比治疗多得多。”

  “想来也是,如果改造这么简单,血族早就遍布世界了。”范海辛举杯又喝了一口说:“那这几百年里,你就只靠着放血来得到食粮?”

  “你刚才也说了,后来相信放血疗法的人类越来越少,所以我也不得不找一些其他的方法。”路德自嘲地笑了笑,说:“伦敦城的吸血鬼传说,可能至少一半都是关于我的。”。

  “以你们血族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一个偏远落后的国家自由自在地活很长时间。教廷最后除掉的那一家血族,已经在非洲的一个小国统治半个世纪了。”范海辛看着路德说,“你比他们都强大太多,也不忌惮我们的追杀,有必要活得这么辛苦么?”

  “你等一下会知道的。”路德不置可否,又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马提尼。

  “哦?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期待了呢。”范海辛挑了挑眉,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也跟着路德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你还没说当年卡米拉是怎么活过来的,也是因为圣血么?”

  路德点了点头说:

  “是的,当时我把我身体里的全部圣血都输给了她。”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你也差不多。”

  “是我运气比较好,在最后还剩下一丝圣血的时候就昏迷了。对于血族来说,失去所有圣血就意味着死亡,而不会是沉睡千年。”路德毫不在意地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至于卡米拉,还要谢谢你们把她完整的留给了我。”

  “我们是敌人,我当然不会放过卡米拉。”范海辛停顿了一下,“但当时沙利叶......”

  他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似乎不愿意回忆那场战争。

  路德却好像对这件事很有兴趣,追问道:

  “当时卡米拉一人对抗你们两个,沙利叶受的伤不会比她严重,你难道没有办法救她么?”

  听到路德这句话,范海辛拿着酒杯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没有想到路德会追问他这个问题。

  “我当时也想尽了办法。”范海辛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回答了路德,只不过声音不像他一直以来那样镇定,“但使者的力量源自信仰,而非肉身,不能像你们的圣血一样简单地传递。”

  “既然如此,那你们的力量来源、你们的信仰、你们伟大的神,怎么不来救她?”路德对着范海辛步步紧逼,眼神也逐渐锋利,看不出丝毫醉酒的痕迹。

  范海辛没有和路德对视,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似乎也要借着这人类发明的麻醉剂来平静自己的内心。

  “神......有更重要、更伟大的事情。”范海辛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盯着吧台后面的酒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创造了我们,但不会救我们,就像我们也不会去救那些自己创造出来的使徒一样。”

  “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我和沙利叶是神的造物,是神的使者,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世间带来信仰、带来光明,而为此付出的所有牺牲,最终都会在神的殿堂里得到回报。”范海辛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坚定,神情也逐渐平复,似乎又说服了自己。

  紧接着他便反问路德:“那你呢?你就愿意像这些人类一样卑微的活着,从来没有想过被创造出来的意义么?”

  “意义么?我和卡米拉一直很庆幸,我们的造物主似乎没有兴趣赋予我们什么使命和意义,我们的意义由我们自己决定。”路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没有人,没有生命能够赋予自身意义。”范海辛摇了摇头说。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两个,把生命的意义赋予了彼此。”

  路德放下了已经空掉的酒杯,突然眼神凌冽地看向范海辛:

  “但是它被毁灭了,被你们毁灭了,被你们那个虚无缥缈的狗屁使命而毁灭了!”

  范海辛听罢,也放下了杯子。

  “这,就是你最后想说的么?”

  他面不改色地对路德问道,胸口的十字架却开始闪烁光芒,四周的空气也开始凝结。

  但路德却突然收回了之前的气势,语气平淡地说起了他之前没有回答范海辛的那个问题: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明明可以自在地活着,还要一直坚持用放血疗法获得食粮。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当年去往东方寻找的东西。”

  “圣族之血,双面之刃。”

  “化毒以愈,凝毒以杀。”

  路德用东方的语言念出了这两句玄奥的词句,然后对着眼前的仇敌解释道:

  “病人的血液中当然不只有血,还有让他们生病的原因。我用放血疗法也当然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向你报仇。”

  路德说着,声音开始变得缥缈而空灵,

  “范海辛,五百年来我在人世间找到的所有病毒,都在我的血液里,你可要好好地享受。”

  话音一落,路德的身体在瞬间分裂成了无数幽黑色的碎片。它们像魔术师的把戏一样,不断地从路德的体内飞出地,然后在空中再分裂成更细小的碎片。

  等到路德的身体完全消失时,酒吧里已经充满了这些诡异的物体。

  紧接着,这些黑色碎片从小屋的门窗冲了出去,像是一大群出巢的乌鸦,一路上还在不断地分解、碎裂,直至成为看不见的微尘。

  范海辛在路德身体变化的同时也做好了准备,他先一步展开了身后的三对羽翼,来到了酒吧外面的空中。在他的身边,无数柄仪式长枪的幻影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并且对准了四周,随时准备射出燃烧着圣火的致命一击。

  但范海辛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那些冲出小屋的黑色的微尘以比他还快的速度,把他笼罩在了里面。

  如果此时有人从酒吧门前的小路经过,他抬起头便会看到一个直径上百米的巨大的黑色圆球,静静地悬浮在天上,遮蔽了一大片夜空。

  范海辛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他自己的武器发出的光亮外只有一片漆黑。没有路德的身影,也没又任何的危险和攻击,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轻举妄动,因为这个球型空间本身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找到的对付我的方法,那就太让人失望了,路德。”范海辛嘴上嘲讽着,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周围。

  “呵呵,是么?”从四面八方传来路德缥缈的声音,“那你可以安静地在这里待着,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看到路德有恃无恐的样子,范海辛皱了皱眉头,然后闭上眼睛用心神感知了一遍四周。

  几秒种后,他睁开了双眼,有些不安和疑惑。在这个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遍布着刚才他用肉眼没有看到的细小微尘。这些微尘此刻正在向他的身体里渗入,而他的神力居然没有办法阻挡。

  虽然他此刻仍然没有感觉到任何身体的异常,但范海辛知道这些微尘就是路德的手段,决不能让他得逞。

  “哼,雕虫小技。”

  范海辛胸前的十字架一阵闪烁,六柄环绕在他身旁的十字长枪便在空中显现,组成了一个六边形的枪阵。紧接着,枪阵喷吐出熊熊的圣火,在他的意念之下,向着眼前的方向射了出去,发出一阵激荡的破空声响。

  瞬间,枪阵便撞上了球体的边缘。球体受创的表面,被枪阵雷霆般的极速压迫变形。从外面看去,像是黑色球体的突然长出了一个长长的“犄角”。

  但随着“犄角”逐渐被拉长,枪阵的速度也逐渐变慢,直至最后停止。接着,六把长枪在球体表面的反推下,又开始向着范海辛的方向回弹。

  自己的全力一击居然没有打破路德的化身,甚至没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这有些出乎范海辛的意料。并且在射出枪阵之后,他又通过感知得到了另一个让他有些恐惧的事实:这个困住他的球体空间正在不断地变小,它的边缘一开始距离他有几十米,现在则只剩下不到十米,而空间里微尘的浓度也随之增加。

  他此刻已经没法估计到底有多少微尘进入了他的身体,但察觉到有一些变化已经在他的体内发生。

  枪阵没起作用,空间正在缩小,微尘还在入侵,这是范海辛数千年来面临的最危险的时刻。

  他没有去管那些弹回来的长枪,而是又闭上了眼睛,双手向着天空的方向伸展开来,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随着范海辛做出祈祷的动作,他的全身上下开始显现一缕缕金色的脉络,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这些浮现的金色脉络在他的身上如同水流般开始流动,最后如百川入海般汇集到了他的六只羽翼里,原本白色的羽翼此时由于神力的注入而闪烁着金光。

  “雷霆雨露,皆是神恩。”

  话音一落,范海辛的六只羽翼从他的背上脱落分离,同之前的长枪一样排列成了一个六边形的枪阵。他胸前的十字架也同时飞到了空中,闪烁着圣光的同时逐渐伸长,最后变成了枪阵的巨大枪柄。做完这一切,范海辛睁开了遍布血丝的双眼,然后他颤抖地握住十字架枪柄,以全身的神力把它掷向了前方。

  在飞出的瞬间,羽翼枪阵开始围绕着十字架旋转,锥形的金色火焰越烧越旺,随后直直地撞向了黑球的边缘。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空中爆开,夹杂在一阵燃烧的噼啪声。路德化身的黑球被范海辛的临危一击冲破了,他的本体也在空中显形,然后坠落到了一旁公园的山坡上,身边是无数被圣火点燃的碎片。

  范海辛在一片火焰之中朝路德走了过来,神情也显得有些虚弱。

  “你没剩下多少圣血,却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意思。”

  路德此时倚在一棵树旁,浑身上下都是烧焦的血痕。他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但却马上笑了起来,对范海辛说:

  “你现在还有时间闲谈,是觉得我输了么?”

  见路德这般回应,范海辛也警觉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调动神力,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阻断了他的感知。

  “我不用神力也可以...”

  范海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个,不...是好多个物体破空而来的声音。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些破空声的主人便从四面八方飞到了他的眼前。

  他只来得及在最后的一瞬,看清了其中一个的样子:那是一个银色的金属圆柱,前段像一个人的眼睛,后段喷涂着火焰。

  随着一声爆响,五枚野猫武装直升机发射的红外制导导弹在范海辛的身上炸开了几个空洞,露出了嶙峋的白骨和飞溅的血肉。

  “卑贱的人类——”

  范海辛强忍着剧痛抓起了地上的一块人头大小的花岗石,然后用肉体的力量向前方的一个直升机的扔了过去。石块正中直升机的螺旋桨,它在一阵警报声中向着远处的地面,旋转着坠落下去。

  但与此同时,其余四架直升机的第二轮导弹已经到了,它们全部命中了因失去神力而无从躲闪的目标,紧接着便是第三轮、第四轮......

  野猫直升机荷载的八枚导弹用尽后,范海辛所在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深坑,里面只剩下燃烧的火焰,看不见任何生命的气息。

  欧罗巴数千年的幕后君主,梵蒂冈的首创先知,神的使者——亚伯拉罕·范海辛,就此殒命。

  感受到范海辛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路德便冲着天上招了招手。其中一架直升机像是对上了暗号,慢慢地降落在了他的身旁,其余的则向着第一架直升机坠毁的地点飞去,准备救援。

  路德眼前的直升机慢慢降落,在还没有完全停稳的时候,一个身影便打开了舱门跳了下来。

  “看来我的演技还是不怎么样啊,路德医生。”

  在螺旋桨下压的气流里,酒店老板的一身军装凌乱不堪。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路德看着这个走近的老熟人。

  “针对你的工作并非从我开始,而是我这个岗位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个前辈,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老板看着路德,“当然,我对你加深怀疑是在你治好我女儿的怪病之后。”

  “你看看我们血族,治病救人还能被人盯上。”路德神情虚弱地开着玩笑,“所以,你是英国军人?”

  老板摇了摇头说:

  “我虽然有军职,但工作的部门叫做英国安全服务部。它从前叫做军情十一处,再从前还可以追溯到亨利八世成立的什么秘密组织,名字已经被人忘了。总之,我们的工作就是追查血族和梵蒂冈的超自然生物,也就是你们两个。”

  “亨利八世么?没想到我们居然还在他的谋划之中。”一口鲜血又从路德嘴里涌了出来,但他的神情却没什么波动。

  “你要死了么?”老板看着路德说道,同样没什么表情。

  “我用尽了全部的圣血,你应该知道这对于一个血族而言意味着什么。”路德擦了擦嘴说:“不只是我,范海辛说他已经把我和卡米拉这一支所有的血族都杀光了。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怎么样,我没准可要找不着工作了。”老板听到这句话耸了耸肩,然后靠着另一颗树坐了下来,“不过我们这里虽然没有了,但你曾经去过的东方呢?”

  “东方啊...”路德费力地思索着,“我带来的圣血用法,是在东方和两个与我们相像的种族那里学来的。他们的力量也源自圣血,也跟我们在几乎同样的时间,遇见了两个神的使者。但他们却很快地就把使者给消灭了,使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每次听到你们这些种族的故事,就觉得人类的历史实在是有些平淡。”老板有些感慨的说道。

  “但最后还是你们活了下来,而且力量一直在成长,反而我们这些种族的力量却一直在消失...咳...咳...”路德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最后忍不住地干咳起来。

  “那你当年在东方遇到的那两个圣族,现在可能仍然还活着吧。”老板问道。

  路德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很有可能,而且不止他们,其他的大洲也有可能存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渐渐微弱,“不过,我们带有圣血的种族...似乎并没有支配其他种族的使命和意愿,不像神之使者。”

  “哼,狗屁的神之使者。”老板爆了句粗口,“不过好在你们、他们都已经死了,东方的事也不归我管。”

  “你之前告诉过我你和你女儿的名字...都是假的吧。”路德看着酒吧老板,眼神逐渐涣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我真正的名字叫休曼,休曼·克伦威尔。”老板看着弥留之际的路德,神情有些复杂。

  “谢谢你......休曼。”

  说罢路德慢慢闭上了双眼,呼吸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老板沉默了半晌,然后从树下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再见了,德古拉。”

  说完他冲着一旁直升机里的驾驶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善后,顺手点了一支烟。

  此时已是六点钟,隔壁小镇的方向像往常一样传来了教堂晨祷的钟声。

  男人倾听着这千年不变的古板钟声,今天却觉出了一丝新意,只觉得这钟声好像是在悲鸣,在哭泣,在哀悼已经被导弹炸成渣滓的它的主人。他因此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发自肺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让那原本神圣的钟声显得矫揉造作。

  终于,教堂的钟声渐渐停止,男人也不再傻笑,他掐灭了还没吸几口的烟抬脚离开。

  朝阳姗姗来迟,照亮了下山的石板台阶。

  前路,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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