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少女师傅将符箓重新盖好,随后天空中的剑意缓缓消散,只剩下被割裂千里的云雾,描述着这鬼神不近的无敌一剑。
“你对这一剑怎么看?”
少女师傅的目光投了过来,其中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绝望的一剑。”
沉默了很久,甘煮酒才开口,对于小巧玉佩内藏着惊世一剑这件事非常惊讶,但并非惊讶于那一剑的风采,而是惊讶于铸造玉佩者的精湛技巧。
少女师傅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少年说话。
“非常绝望,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使出剑招的那个人,发现了足以颠覆人生观的事情,”甘煮酒接过玉佩,摩挲着说道,“他觉得世间万物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骗人的,于是他愤怒,同时又悲哀到极致,于是将殒命的一剑释放了出来。”
和剑心通透的吕若宫不同,甘煮酒感受到的,不是凌厉的剑意,而是出剑者自身的悲凉,那是比起“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还要无奈的感情,无奈到宁可身死道消,也要搏出天地一剑来。
“只可惜,他失败了。”
甘煮酒随之叹息,那一剑确实强大,强大到震慑天地人,但也只是震慑,人们会畏惧老虎,却不会怕到茶不思饭不想。
握着剑的男人,怒喝天地,仰天长啸,吐尽心中不平,百折不挠,于是领了个身死道消。
“傻不傻呀......”
少年轻呼,抑郁之气散尽,随后天落青光,独开一道。
少女师傅眼瞳微缩,她漆黑眸子里倒映出来的画面。
是坐在那儿的少年。
与他手中的木剑。
甘煮酒缓缓睁开双眼,嘴角释放嘲意:“剑道铸成,剑心通透,只可惜这剑,是木头的。”
这惊世一剑,带给甘煮酒的,不仅是剑之一道,还有万中无一的天赋,剑心通透!
少女师傅愕然,随后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道,玉佩里的那道剑意,是谁人的?”
甘煮酒摇了摇头,他对剑道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沧澜海禁止管制刀具,领悟了剑道也只能拿水果刀玩削皮。
“千年前的人物,一个上天入地,翻云覆雨的......绝世笨蛋!”少女师傅带着一丝鼻音,将怒气发泄出来,“那笨蛋最喜欢挂在嘴上的,是一首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甘煮酒眼神稍稍朦胧,即便对手已经将粉色大剑砸到身前,他依然未有正眼,少年知道,大剑是仿真的,看周生耍的这么欢,说不准剑里偷工减料还塞了泡沫,于是他微微侧身,像一阵风一样避开迎头一剑。
随后势头不变,单脚踩在大剑剑柄上,借着周生抬起的力道在空中翻了个身,手中的三尺青锋撕开空气,从周生的咽喉上划过。
见机不妙的周生脸色骤然涨红,青筋从脖间蔓延,直至额头,只见他全身青蛇鼓动,划在咽喉处的未开刃钢剑,竟然斩不下去。
一击并未得手的甘煮酒连忙后撤,却低估了周生对于大剑的掌握力度,只见一道粉色剑影激来,斜着自左下砍向右上,势如雷霆,重如山岳。
铛!!!这下子,甘煮酒确认了,周生的粉色大剑,虽然是粉色的,但敲打的严丝合缝,剑身极重,虽然没有开刃,看上去像是一把大尺子,但实打实的暴力,从颤抖的五指上传来。
仅仅只是硬接下这一击按,就让甘煮酒的手掌有些发麻,少年的剑,却是穿透不了周生的防御,同是一品,差距不该有这么大。
应该是某种秘法,短时间内让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和防御能力,对于周生这种走力剑一道的人来说,作用非常大。
“真讨厌啊!这么有力气的人。”
少年喃喃低语,他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找回握剑的感觉,随后稍稍压低身体,下身拉长,上身平与地面,双手握剑,将剑刃压低在眼前,随后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猛虎下山一样,顷刻间,身影已经出现在周生的眼前。
嗡!!!
大剑划破空气的震动声令人烦闷,粉色剑影如同一条绸缎,带着将少年拦腰斩断的气势扑来。
铛!!!
清晰的打铁声如同钟鸣,蔓延到围观群众的耳边,他们原本只是来看看周生如何虐待新人,顺便将赌本拿回来再赚个毛发一样的利润,唯独那位非要站在众人身前挡着所有人视线的男子,下注新来的获胜。
“啧啧!中品仙剑啊!大师兄真舍得。”
“啧啧!装叉一道,我辈楷模!”
“啧啧!大师兄!能不能不要玩了,让我们也看看现场情况啊!”
身着金袍,面如冠玉的男子,冷着脸转身,他作为仙门山新旧一届的大师兄,当年行差踏错,修炼了人前显圣这种道,虽然他还是很享受的,但装叉多了,还是很累的。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男子的表情如若凝固,一双狭长的眼眸带着三分冷意,扫过众人,随后双臂缓缓抬起,环抱于胸前,他稍稍抬起下巴,以四十五度角对准天空,双瞳则是定在那儿,俯视着众多师弟师妹,慢慢张口。
“大师兄!那一位的诗你已经念了五十多年了!给个机会换一首吧!这么多年我人都听傻了!”
人群中,缩在几人背后的男子悄悄开口,打断了大师兄的操作。
于是场面骤然静默,大师兄闭口不言,似是脾气变坏,只见他紧皱着眉头,缓了许久,直到众人忐忑不已的时候,他总算是开口了。
“若把修元将刀取,斩却仙门十二山!”
大师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诗,他早就做出来了,只是不能这么突兀地改变自己的习惯,于是他每天都在二师弟面前念一遍“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意思,隔了五十年,总算是被二师弟领会了。
嗯!也难怪了,这货毕竟是笨蛋!
大师兄冲着二师弟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