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怡然和宋煜走在后花园中，权当消食了。走着走着，忽然爆出欢快的笑声，蒋怡然斜了一眼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宋煜，也笑出了声。
宋煜好容易笑够了，才拽了拽笑得天花乱坠的娘，“娘，你说祖母说的是真是假啊！”
蒋怡然没形象地揉了揉脸，收了笑容，“真的吧！”
想想当时燕重锦，煞有介事地说：“你们还记得三十年前的永定伯吗？刚过完五十岁生日，当天晚上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床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本来阎王爷是不知道你多少岁的，可你一大操大办，惊动了阎王爷，就给你收去了。”
看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可置信，还补充说：“爱信不信，反正是我祖母跟我说的，我信！”说完，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美食，似乎要把刚刚答应做寿的话，收回来。
“三十年，也就死了这一个伯爷，她怎么就记住了。”宋煜又笑了出来。
蒋怡然收了笑容，美丽的脸上流出了几许惆怅，“我想你祖母肯定是不喜欢一大堆人乱闹腾，才说出这么个理由，也是都是一大群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能越是这时候，越觉得孤单吧！”
宋煜笑容一滞，“您说祖母并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蒋怡然摇了摇头，“并不是，她在王府最艰难地时候，扶着你父王走过了那么多年，怎么能没把我们当成亲人？只是你祖母那个人活得太通透了，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愿意麻烦大家而已。所以，这么多年，她只是以一个寄居在府中的老人自居，从没跟我们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样的人活得明白，也活得累。”
“累吗？我觉得祖母活得比我们每个人都开心！”宋煜挠了挠头，想起了秋陌，他们两个真是的，都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现在又多了一个母亲。
“娘，那云归呢？”宋煜问。
“大概是因为你祖母后十几年的时光都是锦哥儿陪着的，而锦哥儿也是最了解你祖母的人，所以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血缘，但比有血缘的还要亲吧！”
“这么说，祖母不喜我啊？”宋煜顺手揪了一枝晚开的丁香花，揪起了上面一朵朵如星星般的小花。
“啪——”宋煜的手被打了一巴掌“臭小子，你祖母把她大半的嫁妆都给了你，怎么就不疼你了？这么些年，人家锦哥儿给你祖母买了多少东西，你除了跟你祖母那蹭吃蹭喝，你给过你祖母什么？还仗着你姓宋的机会，大言不惭地挤兑锦哥儿，你当锦哥儿和你祖母都不知道啊！你都几个孩子的爹了，怎么也不长点脑子？”
“我娘是当朝的公主，我爹是靖安王，我又是唯一的世子，我兄弟是本朝最得皇帝信任的大臣，我为什么还要长脑子啊！走到哪里，谁也不敢欺负我啊？”
蒋怡然真的被自己的儿子气到了，真想把这个该死的孩子塞回肚子重生一次。扯过宋煜手里的丁香花扔到了地上，转身疾步离开，大个子儿子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娘亲又发什么神经。
玉簪指使着小丫头把屋中收拾干净，悄悄地退到门外，找了一张小椅坐在门口做针线。
秋陌给蒋怡然满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年的默契，从来都是两人在的时候，就不必有下人侍奉。每每秋陌来的时候，也是下人特别是玉簪最清闲的时候。
“姨祖母，不出去消消食嘛！”秋陌自然地问。
燕重锦一手托着腮，一手轻敲着桌面，上一眼下一眼地大量一身红袍的燕重锦。一转眼，那个还没有及腰的小童，竟然长成了这样风流的人物，无论官服还是便装，都能被他穿的出尘脱俗，估计披个破麻袋都能引领京城一阵效仿之风！中状元那天，据说满京城的花都卖完了，京春楼当年所有的花都被揪了个精光，都是珍惜花卉，给一向财大气粗的老板心疼得要死，据说这些年过去了，对这位朝中重臣还是怨念颇深。那份热闹，想一想都觉得幸福，怎么就对男女之事如此地冷淡？那年给他抛了多少鲜花，这些年就碎过多少少女的心。
燕重锦长叹一口气，“锦哥儿，那本册子里你确定没有你喜欢的？”
秋陌摇摇头，一双桃花眼不错眼珠地盯着燕重锦那张风华依然的脸，一点也没错过刚才的挑眉、撇嘴，这是对自己有多失望和嫌弃啊！
砰的一声，燕重锦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你到底看过没有？”秋陌并没有在意燕重锦的怒意，一把拉过燕重锦的手，发现没有变红，才放了下去，盛怒下的燕重锦竟然根本没在意这份细心。
“你说，我究竟是欠了你什么？怎么叫你选个姑娘，倒像是逼良为娼呢？”燕重锦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小时候的你多好，勤奋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怎么大了大了，反倒没有小时候听话了！”
秋陌听着燕重锦的唠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熨帖，一双桃花眼不自觉地眯成了月牙，更显得一张脸笑靥如花，与那绝色美女不逞多让！
“你别用你那双剪水的眸子盯着我，以为我总会对你心软啊！这次不把这件事说明白，我就不让你走！”燕重锦的双颊气得绯红，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别被他的美色骗到了，每次他一用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水汪汪地像自己幼年丢失的小狗，她就硬不起心肠逼他！他也算准了自己的弱点，每次有冲突，都会眨巴大眼睛望着自己，谁受得了啊！不对，受不了，也得受着，今天一定要有个结局！
秋陌就喜欢看燕重锦气急败坏的样子，身上洋溢着小姑娘的活力，他看过她沉寂的样子，像一尊庙里无生气的菩萨，看着揪心。“姨祖母，要不让玉簪去西厢给我取一件便服吧！”
“干嘛？”燕重锦有些诧异，转而反应过来，“你小子准备跟我死磕到底呗？”
秋陌转过来，呵呵地笑出声来，大红的官服和昳丽的面容交相辉映，与那三月的繁花相似，与那夏夜的星空相仿。
“好吧！”燕重锦忽然收起了怒气，稳稳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淡定地说，“我一直想让你娶个合心合意的，既然你不领情，将来你后半生的苦就自己受着吧！”
“哦——”秋陌的脸色终于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