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退去,晨光在草原的尽头缓缓升起,小白马奔跑在草原上,我紧紧靠在李罪罹的胸膛里。
“我们去哪?”
“去中原。”
“你擅自离开草原,你父皇一定会派人来抓你的。”
“中原地广,我们隐居山野,再不问世事,你可愿?”
“只要有你,便是天涯海角又何妨。”
我们一边跑,一边盘算着去向。突然,小白马停了下来,在草原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排成一条长龙,挡住了去路。
“快跑!阿爹鸿雁传书让别的部落也追捕我们了。”
李罪罹调转马头,想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们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羊群,顺着蜿蜒的溪流一路狂奔。
身后人群黑压压如同潮水,马蹄踩踏地面,大地跟着震颤。
我们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偌大的草原此刻竟没有我们可以肆意漂泊的地方。
晨光追赶者我们,将最后一缕余晖洒在大地上,在溪水中反射出斑斓的色彩,而我却无心欣赏这些,我抓着李罪罹的手,茫然的望着前方,我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哪里,然而我们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溪流变成江河,晨光成为晚照,艳红色的晚霞洒在盛夏的草原上,小白马在格桑花丛中停了下来。
忘川河湍流不息,江水在悬崖上滔滔而下,轰鸣声响彻整个天地。江水在空中冲散白云,白云又再一次聚拢在一起,将一切真实全都遮盖。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涌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悬挂着曷格尔部落的军队,提拉布哥哥骑着他的汗血马,手中握着长弓。
“没有路了,前面就是忘川。”
我们满脸苦涩,事到如今,断然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李罪罹身为中原王朝的质子,私自离开草原于我私奔本就是欺君犯上的死罪,再加上提拉布哥哥对他的怨恨,若是回到王账,我不敢想象他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我们一旦被抓回去,必然会被永远的分开。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李罪罹比我聪明,已然想到了所有,而今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身前是追兵千万,偌大的天地,竟是没有同我二人的容人之所。
“云熙,你回去吧。”
李罪罹突然在我耳边道,我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挣扎,带着不舍又带着决绝。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做。但是我又怎能如他所说,带着思念读活。
我扬起嘴角,用我以为这辈子最好看的笑容望着他,“我不走,你答应过我,今生今世,无论生老,无论病痛,天崩地殂,都不会抛下我。”
我突然想起李罪罹那日月下于我说的霸王与虞姬的故事“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是。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而今你便是那霸王,而我便是你的虞姬。我为你而生,你为我而留。这万丈的忘川崖畔也不是可过的乌江。
李罪罹,我们拜堂吧,用你们中原的方式娶我过门。”
我将怀中的金错刀与长笛取出放在崖岸的白石之上,转身望着李罪罹“这两件都是你母亲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今日我们便当着他们的面拜堂成亲。”
李罪罹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站在白石前“今日我断然不会回去,我赫尔拉·云熙生是你李罪罹的人,死是你李罪罹的鬼,便是相拥着从这忘川崖上跃下,也不会独活。”
……
我们跪在白石前,对着整个天地起誓。
“我李承建。”
“我赫尔拉·云熙。”
“对着天。”
“对着地。”
“对着白云。”
“对着草原。”
“起誓(起誓)”
“今生今世。”
“今生今世。”
“唯愿与李承建(云熙)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
一拜天地
“愿天地为媒,为我与云熙为证。”
二拜高堂
“虽然我未曾与您谋面,但今日起我便是您的儿媳,请允许我今后称您为婆婆。”
夫妻对拜
“娘子。”
“夫君。”
忘川河奔涌而下,我们在震耳的涛声中结为夫妻。
我们在格桑花丛中拥吻,天地为我们作证,鲜花为我们无道,江水为我们鼓乐吹笙。
千万人向我们奔来,人群对着我们大喊,我听见提拉布叫我的名字,族人叫我的名字,仿佛阿爹也在叫我的名字,但我只想听,只愿意听李承建叫我的名字。
我们牵着手在他们的目光中后退,略过花丛,略过青石,略过天地间的万千色彩,掠过人世间的悲喜百转,略过思念,略过流连,退到退无可退。
他们说忘川河通往世界的彼岸,跳下万川便能够洗去尘世的一切。
我们像是两只轻盈的鸟儿,从忘川崖跃下。
“李罪罹,我要你紧紧抱着我,就算忘川洗去了我们的记忆,也让醒来的第一眼也是世间挚爱的人。”
李罪罹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按进他的胸膛,我们望着彼此的眼睛,心跳、呼吸、血液的流动都仿佛融为了一体。
“云熙,我爱你。”
“李承建,我爱你。”
忘川冷的刺骨,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他紧紧抱着我,我们在水中拥吻,视线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