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师谋顺着工师籍的指点,拿到了那个古铜色的方条形木盒子。
用手抚摸盒子表面,似乎感受到了一个久违的朋友一般。
自工师籍书房出来,工师谋心中很是沉重。
他一手抱着装有兵器的木盒,一手托着一盏油灯,行走在长廊,突然间有了一种形单影只的感觉。
有些人让他放不下,有些人又时时刻刻挂念着他。然而他终究还是感觉有些孤单,或许,是因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的缘故吧。
当他再次躺在卧榻之上的时候,眼睛怎么也没法合上。
他起身,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身旁的油灯,望着摆放在案上的木盒,说道:“老伙计,可还认得我?”
待到话音散去,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他再次感受到了孤寂,落寞感油然而生。
他将木盒缓缓打开。
一柄铜剑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握住剑柄,一阵凉意自手掌顺着经脉穿入心间,让他在这仲夏之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或许,是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友再见时的呼应。
亦或是,剑下亡魂留下的怨恨。
“嚓——”
铜剑应声拔出。
剑刃锋利无比,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流淌出阵阵寒光。
工师谋端详了半天,又在房中舞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感觉有些生疏。
他将铜剑收入剑鞘,喃喃道:“老伙计,受委屈了。”
而后将铜剑放进木盒,再次倒在榻上,心中开始盘算起接下来五天的计划来。
想了很久,终究有了倦意,便合上双目入眠。
“喔!喔——”
翌日清晨,府中那只勤劳的大公鸡扯着嗓子打起了鸣。
下人们早在大公鸡打鸣之前,就已经起床开始劳作。
工师谋揉揉惺忪的睡眼,窗外晨光熹微。
他翻身起床,稍稍洗漱一番,径直往账房走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账房先生钱不管,犹如算盘上的舞蹈着,游刃有余地拨打着一颗颗圆润的算珠。
工师谋步入账房,唤了一声:“钱先生!”
钱不管听到工师谋的声音,赶忙放下正在忙活的活计,躬身给工师谋行礼:“少主!有何吩咐?”
工师谋问道:“先前让汝尽量多地采购硝石、硫磺、木炭等原材料,购买得如何了?”
钱不管答道:“洛阳的这些东西差点都被我买干净了。如今府上一间空房差点堆满,等小征令过去,我再往新郑采购些。”
工师谋点了点头:“很好!总之,这些东西购买得越多越好。我记得咱们家在汗背街似乎是有一座废弃仓库的吧?”
钱不管说道:“府上是有座仓库在汗背街,先前主父打算用来屯盐的,后来没有拿到购盐批文,便废弃在那了。”
原来工师家刚来的时候也是打算做贩盐的生意的,这倒是让工师谋有些没有想到。
他心想:老爹没做成的生意,倒是让我给间接做成了。
不过,他目前是一个准备离开之人,当然对贩盐也没甚太大的兴趣。
他接着对钱不管说道:“麻烦钱先生抽个时间将仓库好好修缮一番,原材料还是继续买,家里对不下,就往仓库堆。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大有用处。”
钱不管躬身应道:“下愚记下了。”
工师谋又问钱不管要了府上存放制作炸药的原材料的仓库钥匙,这才走出账房。
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工师谋都是在那仓库里忙碌着。
他经验已经很丰富,如今制作炸药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他甚至于还在制作过程中加以改良,大大增加了新出炸药的威力。
直到夜深,他还在不知疲倦地忙碌。下人们屡次三番想要加入帮他,都被他拒绝了,毕竟炸药是极其危险之物,且他这一次制作的批量很大,还增加了威力,自然不敢大意。
答应老父亲工师籍五天后离开高都,没想到第一天就在忙碌中度过了。
第二天清早,工师谋先是背着一大麻袋东西匆匆忙忙出去了一趟。
又赶回来装了一麻袋的炸药,叫王喜扛上,出城去了。
由于是小征令的特殊时期,到城门口时,守城军士按例对王喜扛的麻布袋进行了检查。
幸好如今是战国时代,这些军士压根不认识炸药这样神物,更别说将它与危险联系到一块了。要是放到现在,工师谋肯定会因运送危险物品片刻间锒铛入狱。
“几日不见,工师先生竟然又制作出了新鲜事物。”说话的是县府先前的副司马林冀,如今韩皋外逃,伍辞便让他暂领了司马一职,他新近得位,为了得到县令认可,自然更加卖力些。
“可曾违反了哪条规矩?”工师谋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那一日工师谋被带到县府问话,竟然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县府。要知道能够从伍县令的审问下安然走出县府之人,至今也只有工师谋一人而已。
还有前天,一众官差加上司隶韩敬一并被伍县令锁拿,却唯独对工师谋放任不管。
这无疑会让林冀对工师谋多出几分忌惮,他虽立功心切,但也不敢大意冒进。
于是便朝工师谋赔笑道:“此物看上去既非铜铁,也不是粮食,当然不在违禁物品之列。”
工师谋一阵愕然:堂堂杀人神器炸药,违禁的规格,竟然还比不上铜铁粮食等日常物品,这简直就是对“违禁”二字莫大的侮辱。
他嘴上却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么?”
工师谋此前一直与林冀的竞争对手韩皋要好,林冀自然也想抓到他的把柄整治他一番。
但林冀也深知工师谋并非善茬,没有十足的把握去惹他,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自己犯不着在如今仕途兴旺的时候去趟晦气。
于是向工师谋抬了抬手:“请便。”
工师谋示意王喜扛上置于地上的麻布袋子,大摇大摆地朝城外走去。
“少主,咱是要去哪?”路上,王喜经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最近府上的下人都在传言少主犯了命案,可刚刚看那守城司马客气的样子也不像是传说中的审问人犯。
工师谋说道:“咱们要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