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翟清露的假期很快结束，快到她轻易地忘记了那个小插曲，只是不知怎么，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能看到那双眼睛，梦境中那样清晰，醒来却又觉得恍惚。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角的闹钟上，她似乎又想起那个有梅花树的墙角。
她没有告诉时境，那个梦境是真的，她的主打款真的是来源于她的一场梦，这个创意像是偷来的，在她自己的梦里偷来的。
周一刚一上班，笑笑就凑上来，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表情凝重。
“老大，老板召唤，目的不明。”
翟清露一头黑线，无奈地说：“笑笑，咱们是时尚设计公司好吗？你身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助理，不要每次搞得像特务接头一样…”
“老大！我这是为你的安危着想，你想想，老板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找下属谈话？”笑笑边说边用手比划杀头的动作。
翟清露点点头配合她，“对啊，我都忘了，确实出事了，大事。你得做好准备。”
“什么事？”
“你老大有被炒鱿鱼的风险，你铺盖卷准备好了吗？”
笑笑大惊：“你被炒关我什么事？”
翟清露边朝老板办公室走去边说：“大佬被杀之前一般都得拿身边的人先出出气呗。”
“老大！”为什么每次和翟清露开玩笑都不占上风。
“咚咚咚”
“请进。”
“老板，有何指示。”
设计总监江总示意她坐下：“首先，我先恭喜你啊，打了场大胜仗，我刚下飞机宋总就跟我表扬你了，干得不错，没给我丢人。”
江聂本人，设计一把手，在他手下出的爆品一直在业界有口皆碑，翟清露入公司以来除了得益于自己本身的专业能力之外，离不开这位顶头上司的知遇之恩。
“表扬接受，您接着说其次吧。”翟清露笑着说。
“你倒是开门见山。”
“不是吧江总，领导，咱们向来有啥说啥，您这出差回来怎么还生疏了？”
“哈哈哈哈哈，我们翟设果然不寻常。”江总用手指头在空中点了两下，将一份策划方案推给她。
“联合发行方案？”翟清露看了眼抬头，不明白这一份简单的策划值得老板一大早就把她叫到办公室来。
“对，联合发行，这次我们要和一个大公司合作，上面这次很重视，我可签了生死状了，不成功我就被咔嚓了。”
翟清露挑挑眉：“老板，您每次都这么说。”
江总摆摆手，：“以前那是为了给你们动力，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是…威胁…”
…翟清露突然觉得自己进了骗子公司。
“这么夸张？什么公司阵仗这么大？”
“你听过加禾集团吗？”
翟清露点点头，当然，知名企业，上过榜的，可是：“加禾不是房地产公司吗？买咱们珠宝回去装修？”
江聂一脸不可置信，翟大设计师专业性极强，但也真的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江聂示意她先看看手里的方案。
翟清露自知说话确实有点不过脑子，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反复看了一遍手里的方案，堪堪抬起头，对上江聂的眼睛。
江聂一副懂的表情，意思明显。
“加禾集团的珠宝品牌要跟我们合作联合发行一款夏季主打？”翟清露做了总结。
江聂点点头：“没错，加禾的珠宝品牌是近两年刚刚上线的，之前他们做奢侈品，好像从去年才开始投资珠宝行业，所以在行业里还不太出名，不过实力还是有的。”
翟清露微微挑眉，意思是实力体现在哪个方面。
江聂知道翟清露的心性，虽说不会目中无人，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小骄傲的，能让她堪堪信服的，两年内做起来的小品牌她自己看不上眼。
“你别这种表情，就去年，你记得吗，那个很有名的小众设计，获得那个青年设计师大奖的，就是加禾的设计，你不是还跟我提起过，说很有想法的设计。”
翟清露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去年在H国的设计大赛上拔得头筹的设计，“璀璨的星光系列，我认为最有意思的那一款眼眸之星？”
江聂点头，就是那个。
“是加禾的设计啊。”翟清露微微感叹，这她倒是没有想到，只记得夺奖的那位确实气质不凡。
“加禾的主设计师，钟斯羽。”江聂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一晃而过，他略微一迪美，又重新看向翟清露，“这次就是和她一起合作，你们俩出方案，二选一。”
翟清露望向江聂，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而让她觉得不像是合作，倒像是打擂台。
“合作堪比厮杀？”翟清露轻笑一声。
江聂双手交握在一起，竟然比平时要严肃的多：“差不多。”
可翟清露完全不理解，这种硝烟味如何而来。
“同行竞争大可拿作品说话，合作本来是双赢的局面，我不觉得二选一是最好的方式，我们大可以两个团队进行碰撞，我从来不排斥合作，团队那边也没问题。”
“自然，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江聂言尽至此，这次合作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加禾这么大的产业犯不着针对我们吧？赶尽杀绝？”翟清露目前只能想到这一层，Shine虽说一直是行业翘楚，多年来竞争对手也层出不穷，恶性竞争也有，但终归要实力站得住脚。
“想什么呢？Shine在怎么说也在珠宝业叱咤多年还没有几个能动我们设计部的。”江聂停了一会，仿佛在做思考，“不过，历史遗留问题确实存在，不过是陈年旧账。”
翟清露听得云里雾里但依旧抓住了重点：“你知道内情？”
江聂则又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意欲明显，也就是知道但不能说，又或者说不是时候。
翟清露心下了然，拿在手里的方案微微发紧：“这么说，如果这次失败，我接了这案子，就是炮灰？”
江聂本来已经走至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高楼，听到这话后微微转过头来，似乎隐忍着情绪，但语调却并不轻松，“不是你，而是你我。”
翟清露有明显地沉默，她前一天还沉浸在发布会成功的喜悦之中，现在就被告知可能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而且还会是未知的利益牺牲品，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但是从江聂的语气中她可以看出，即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也就是说加禾把自己最优秀的设计师推出来和我们一起当炮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但显然这才是江聂最担心的，“你想多了，只有你我。”
翟清露从座位上站起来，同江聂并肩而立，他们互相看向对方，对视之余翟清露突然了然。
这一局，本来就是死局。钟斯羽也不可能是炮灰。
他们选的，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必输的博弈。不是真本事的较量，是资本的较量。作为殿前卒，他们设计部被推出来，江聂接了这个摊子，就必须找一个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之于信任，之于能力，翟清露都是不二人选。
江聂没得选，即使这意味着把他最看好的手下圈进这场战争中，他也不得不做，因为只有翟清露才能心无旁骛地站在他这边陪他打这一场未知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