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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梦演

第四章:凉水潭

人间梦演 曾三十 4216 2025-08-25 14:16:52

  范涛用手电光扫过空旷的潭边和光秃秃的石壁,失望地踢了踢脚下的一块小石子,石子滚落进漆黑的潭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多大就被吞没了。

  “啥也没有啊!”他哭丧着脸,“不是说好多破罐子破碗吗?骗鬼呢!白钻进来了,除了这潭冷水,毛都没一根!”

  苏然却没有附和范涛的抱怨。他站在石板路的尽头,举着手电,光束缓慢而仔细地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地面、石壁,以及那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水面。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脑海中拼凑着线索。

  “不对。”苏然忽然开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冷静,“传言通常不会空穴来风。既然镇上都传开了发现了很多陶罐碎片,那说明最初发现这里的人,肯定看到了这些东西。”

  他顿了顿,光束定格在岸边一处似乎被仔细清理过的地面,那里虽然潮湿,但异常干净,连稍大一点的碎石都没有。

  “你看这里,”苏然示意范涛和范思思看过去,“还有那边,这些地方的痕迹太‘干净’了,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人非常细致地清理打扫过。”

  他的语气逐渐笃定:“如果只是普通的考古发现,通常会对现场进行测绘、拍照、分层清理,保留原貌,不会急着把所有东西,连碎片都一片不剩地全部收走。这种……近乎扫荡式的清理,只能说明一件事。”

  范涛和范思思都被他的分析吸引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

  苏然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缓缓说道:“他们发现的东西,重要到必须立刻全部转移,不能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什么发现会这么有价值,又这么敏感?”范思思忍不住小声问,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苏然摇了摇头,手电光再次投向那墨汁般深沉的潭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的陶罐那么简单。或许……那些陶罐上有特殊的纹饰或文字?或许里面装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许……它们指向某个被遗忘的重大历史事件,或者……某个足以改写认知的起源?”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陷入谜题时的专注:“能让考古队如此兴师动众又如此谨慎,连碎片都不放过……这发现的价值,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他最后的光束,定格在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潭水之上。

  “也许,真正的秘密,并不在岸边,”苏然轻声道,“而是在这下面。”

  三人站在冰冷的潭边,不约而同地俯身向下望去。强光手电的光柱竭力刺入墨色的潭水,但仿佛被某种浓稠的物质吸收吞噬,仅仅照亮了水面下两三米的范围,再往下便是令人心悸的、化不开的纯粹黑暗,深不见底。

  范思思下意识地攥紧了苏然的衣角,一半是因为害怕这深邃的未知,一半是被那刺骨的寒气冻得有些发抖。“好深啊……什么都看不见。”她小声说,声音在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有些发虚。

  苏然凝神细看,眉头紧锁。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极深的黑暗深处,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幽蓝色光芒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视网膜的错觉。

  “你们看见了没有?”他立刻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看见什么?”范涛瞪大了眼睛,几乎把脸贴到水面上,使劲往下瞅,“黑咕隆咚的,啥也没有啊老苏!”范思思也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苏然屏住呼吸,又盯着看了十几秒,但那缕蓝光再也没有出现。冰冷的潭水依旧沉寂黑暗,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光亮只是他过度专注下的幻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他直起身,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毕竟这地方光线诡异,看久了产生错觉也很正常。

  “唉,看来是真没啥了,除了水就是石头,冷死人了。”范涛搓着胳膊,失去了兴趣,“走吧走吧,出去暖和暖和。”

  三人顺着来时的石板路原路返回,走出那令人压抑的幽深洞穴,重新感受到外面世界明亮而温暖的阳光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而,他们刚钻出警戒带,还没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只见几辆贴着某大学考古研究院标志的越野车停在附近,七八个穿着统一野外作业服、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从车上搬下各种装备——其中包括好几套专业的全封闭潜水服、氧气瓶、水下强光灯、甚至还有小型水下无人机和密封箱!

  一个像是领队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对讲机,压低声音急促地安排着什么:“……确保样品完全隔离……水质样本第一时间送检……水下摄像组准备第一波下潜……”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就是那个深潭!他们动作迅速而专业,丝毫没有普通考古勘探的从容,反而透着一股时间紧迫的意味。

  苏然三人下意识地退到一边,看着这支专业的队伍拉起更严实的警戒线,然后带着那些昂贵的潜水设备,鱼贯进入了那个他们刚刚出来的洞口。

  范涛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猛地扭头看向苏然,眼睛瞪得溜圆:“我……我靠!老苏!真让你说中了!他们这架势……那潭底下真有好东西啊!而且还是得穿着这身行当才能下去拿的!”

  范思思也惊讶地捂住了嘴,看向苏然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苏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那再次被严格封锁起来的洞口,之前看到的那一缕微弱蓝光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或许……并不是错觉。

  科考队的紧急到来,和他们携带的专业水下装备,无疑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测——凉潭之下的秘密,远比几个陶罐碎片要惊人得多。真正的探索,现在才刚刚开始。

  范涛踮着脚,伸长脖子望了望洞口新增设的岗哨,咂了咂嘴,彻底死了心:“得,这回是真没戏了。看看就行了,还多了几个穿迷彩服的大哥守着,眼神怪吓人的。”

  苏然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提出惊人猜测的少年只是幻觉。他转过身,很自然地招呼两人:“走吧,回去了。”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因为寒冷和刚才的震撼还有些发愣的范思思,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许:“晚上我做东,吃点好的。算是……给范大小姐践行。”

  这话说得平常,却让范思思心头微微一跳,那股因为离别而生的酸涩又悄悄漫了上来,但里面又夹杂着一丝被他记挂着的甜。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气氛轻松了不少。脱离了那个阴冷神秘的洞穴,重新沐浴在夕阳温暖的余晖下,范涛很快就恢复了活宝本色。他夸张地比划着刚才看到的潜水设备,模仿着工作人员严肃的表情,又把苏然那句“潭底有东西”翻出来啧啧称奇。

  “姐你看我没骗你吧!老苏说的准没错!那底下肯定有大宝贝!说不定是外星飞船!”范涛手舞足蹈。

  “去你的外星飞船!”范思思被他逗笑了,追着他打,“就知道胡说八道!刚才在里面是谁吓得差点踩我脚?”

  “我那叫谨慎!谨慎懂不懂!”

  两人你追我赶,吵吵闹闹,青春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暂时冲散了即将离别的愁绪和地下深潭带来的诡异感。

  苏然没有参与他们的打闹,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夕阳给他清瘦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低着头,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波动。范思思偶尔回头看他,也只能看到他平静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角。

  他像一座沉默的岛屿,安静地存在于两位好友喧闹的海洋旁边,听着他们的笑声,守护着此刻的宁静,也将所有未解的秘密和复杂的情绪,都深深地压在了心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惊鸿一瞥的幽蓝光芒和考古队匆忙的身影,在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小城的灯火次第亮起。三人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巷口那家烟火气十足的夜宵摊。简陋的折叠桌,塑料矮凳,油腻腻的招牌,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孜然辣椒炭火混合的霸道香气——这里是他们从小吃到大的据点。

  “老板!老规矩,先来三十串肉筋,十串烤韭菜,两份炒粉,多加豆芽!”范涛人还没坐下就嚷嚷开了,声音里带着毕业特有的放纵。

  胖乎乎的老板闻声从炭火缭绕的烤架后抬起头,看到是他们仨,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容:“哟,毕业生来了?今天可得吃点好的!等着,叔给你们多加点料!”

  很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烤串和镬气十足的炒粉就端了上来。范涛咬了一口肉串,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这味儿正!以后去了大城市,想吃这一口可就难喽!”

  他说着,眼睛一转,看向老板:“叔,再来三瓶冰啤酒!今天毕业,必须整点!”

  老板爽快地拎来三瓶冒着冷气的啤酒。范思思竟然也没反对,反而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范涛:“喝就喝!谁怕谁?反正最后趴下的肯定是你!”

  苏然看着递到面前的啤酒,迟疑了一下。他的酒量确实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差劲。但看着范涛兴奋的脸和范思思微红的眼眶里那点强装的嚣张,他默默接了过来。

  冰凉的酒液带着苦涩的气泡滑入喉咙,起初并不好受,但几杯下肚,一种微醺的暖意渐渐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三个人吃着喝着,回忆着高中的糗事,吐槽着老师的口头禅,暂时忘却了离愁和深潭的秘密。

  果然如范思思所料,最先显出醉意的反而是叫嚣得最凶的范涛,说话开始大舌头,眼神也有点发直。而苏然,虽然喝得慢,但白皙的脸颊也很快染上了明显的红晕,眼神变得有些朦胧,平时那份冷峻和疏离被酒精融化了不少,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范涛和范思思斗嘴,偶尔嘴角会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范思思自己酒量最好,看着苏然明显上了头的样子,竟然下意识地开始帮他挡酒。范涛递过来的酒,她半路就截胡:“行了行了,他那点酒量你还灌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维护。

  酒过三巡,桌上堆满了竹签和空瓶。范涛已经趴在桌上嘀嘀咕咕说胡话了。范思思也双颊绯红,但她撑着桌子,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身旁眼神迷离、安静坐着的苏然。

  夜市嘈杂的喧闹声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忽然凑近了些,带着烧烤和啤酒的气息,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浓烈的不舍和一丝酒壮怂人胆的霸道。

  “苏然,”她的声音因为酒精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你听着。”

  苏然闻声,缓缓抬起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焦距有些对不准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

  范思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凶狠的意味:“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还有……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听见没?”

  她顿了顿,像是要增加这句话的分量,又凶巴巴地补充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小子要是敢谈女朋友……腿都给你打断!我说到做到!”

  这句威胁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委屈和固执。

  苏然安静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似乎是在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缓慢而直接。然后,他极其缓慢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因为醉意,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他张了张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也更软,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放心。”

  说完,他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眼神更加迷茫了,但嘴角却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极温柔的弧度。

  范思思看着他那副罕见的、毫无防备甚至有点傻气的样子,听着那简单的两个字,心里猛地一酸,又猛地一甜,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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