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习惯了这残缺的记忆碎片,墨白从不多想什么,他觉得多虑只会自寻烦恼。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他总觉得莫名的焦躁不安,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墨白虽略有些过于沉稳,但却从不失一颗少年心,很快就把烦心抛着脑后。其实前一世的他也算是年少成名,魂穿时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虽在异世界呆了十年,但穿越时穿坏了脑子记忆总呈周期性,所以对他的感官上来说就如初来乍到一般。
此刻,墨白和叶欣在下象棋。
说来也奇,在这略显嘈杂的天桥上下棋,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可以是“有街我不逛,我就坐那下棋,诶,就是玩儿。”的叛经离道。
也可以理解是大隐隐于市的超离。
但总之,下得挺开心的!
叶欣的棋路很是暴躁,很有点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每到困境时,都会死命挠着头发。墨白很是担心叶欣会年少早秃。
“怎么感觉你水平也一般啊,为什么我老是输呢?”当自己的老将又一次被墨白的马逼到死角时,叶欣很是不甘地说,再看看自己吃的子也不比墨白少啊。
墨白笑了笑,为叶欣把棋子归位。指了指棋面:“如果说这是一潭死水的话,我最先去做的就是搅动水面,因为这样才能让我的棋活过来。”
“噢噢。”叶欣撑着脑袋看着重新摆好的象棋,敷衍道。
墨白也本就是想显摆一番,也没指望她能听懂自己说的意思。
“唉,无聊无聊每次都输。”叶欣抱怨道,“我们下围棋吧。”说着机器猫一般拿出围棋来。
墨白两辈子还没玩过围棋,但叶欣却多少懂一点门道。每一次下象棋输给墨白,叶欣就拿出围棋来扳回一局。
“不下。”墨白果断拒绝,毕竟输给妹子是一件让男人很没面子的事情。再说对于他这种围棋萌新来说,总是围着围着棋子,自己就跳进了对面步步为营的陷阱中。
“下嘛,你都赢我那么多局了!”叶欣咬着嘴唇,拿着棋子用力磕着棋盘。
“行吧,就下一局。”墨白无奈要求。
“但你不能认输。”叶欣想了想说道,这是要杀人诛心的节奏。
围棋嘛,规则不难,不就是保卫喽。但每一次觉得自己包围了白子时,总会差上那一点点,可墨白再去围追堵截时,却发现自己的棋子却被不知不觉蚕食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小姐姐一直向你抛媚眼,但当你追上去时,小姐姐就已经跑没影了,自己的小电动还被开走了。
“你怎么这么狡猾啊,每一次我总觉得要围住你时,你就把我的子吃了。”这一次轮到墨白郁闷了。
“最好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叶欣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所以要小心那些柔柔弱弱的漂亮女孩子哦!”
“切,那你肯定不是。”墨白翻了翻白眼。
“呵”叶欣一头撞过去,“再来一局。”
“乖,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墨白手抵住她的头赶紧开溜,他可不想再这样被虐菜。
“哼!”叶欣别扭地扭过头。
糕点铺并不远,但还是要走几步的。墨白并不急,一路走马观花。看着街边的各个五花八门的小铺,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墨白不由得感叹这里不愧是南城最最繁华的地方。这让他回忆起上一世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那只是一个三线的南方小城,小城里有一条西街,每到晚上,许许多多的小姐姐就会穿上汉服在街上逛吃逛吃。
“咦,那怎么围着一群人啊?”墨白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街头卖艺的?
带着三分好奇,墨白挤进人群,却是个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正讲的是墨白上一世烂大街的神话故事《神笔马良》,但似乎在这个世界还很是新鲜,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当说书先生讲到马良为樵夫画出锋利的斧头,为农夫画出崭新的农具时,一群人发出啧啧的称赞,感慨故事的神奇。
这时,有一个乡野的大汉忽然插嘴:“你们说要是我画一个漂亮女人,那岂不是白得一个老婆!”
周围的一群汉子纷纷发出“geigeigei”的笑声。
你在想屁吃!墨白作为一个科学的现代人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这些乡巴佬的痴心妄想。
“咦,这不是老余的徒弟吗?”那大汉显然光顾过老余的画摊,竟然认出墨白来,“你是画画的,说不定能把我老婆画漂亮一点。”
周围的大汉有一次纷纷发出geigeigei的笑声。
“我们家乡有一个格物学家叫做罗蒙洛索夫,他说过在任何与周围隔绝的体系中,不论发生何种变化或过程,其总质量始终保持不变。也就是说物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墨白一本正经地想装逼,《走近科学》不比《神笔马良》燃吗?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显然这群人还是道行太浅。
墨白摇了摇头,这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悟吧,忽然的有种曲高和寡的落寞。
“妙啊!”忽然说书先生一拍大腿赞道。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说书先生身上,连始作俑者墨白都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他。
说书先生一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兴奋,“诸位看官,那个罗啥夫的不愧是一个大格物家,大哲学家!别看那几句话深奥无比,但暗藏玄机。”
“物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正比如我们拉屎,是不是吃得多拉的多,吃得少拉的少。我们拉的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我们吃得饭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
“哦~哦~”一群人连连点头,“那所谓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总质量不变怎么说?”有人提问道。
“有句老话说:吃多少拉多少。”说书先生铿锵有力道。
“哦,原来如此!”
“难怪难怪!”
“先生竟然强大如斯,从我们的那些普通的日常中悟出物质守恒这样的世间万物大理!”
说书先生被捧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也是多亏了这位画画的小友,没有他的提点,我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道理的。”
“是极是极,那位小友的家乡一定卧虎藏龙!”
“嗯嗯,想必这位小友也一定不简单,有头脑。”
“可不是嘛,比起那个在天桥上画一幅画就想卖十两银子的白痴,同样是画画的,怎么差距那么大。”
在一群人的赞叹中,墨白灰灰溜溜地退出了群聊。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亿点点的侮辱。
低着头走在大街上,那天晚上的梦忽然如同散了迷雾般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个长得和叶欣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孩,像是理所当然地说:“当你忘记叶欣时,我就成了她了。”
这就像是一种宣告,正如当年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物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墨白喃喃着,寒意随着一个荒谬的念头爬上心头。
“会不会那个梦里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