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浴室等候了15分钟,安逢先生就到家了。他准备了很多东西,从半掩的门缝中,我看到了他在客厅忙碌。他购物回来,拎了一大袋子召唤材料,正严谨的做布置工作。
“摆了一圈白色的蜡烛,又在蜡烛正中洒上一些木屑,之后扯出很长铁链,拿着锤子,用钉子一节一节地把铁链钉在地板上。对了,那铁链还是生锈的,安逢先生摆弄的时候,我很担忧,害怕他感染破伤风。
“接着他等待了29分37秒。期间他一直蹲在地上,头偏着发呆,放空的凝视着墙壁上的鹿角装饰。我也跟着期待,我很好奇,他召唤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何等的风貌。”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召唤,并且能成功召唤?”
安逢抓住了矛盾点。
该处相当不对劲。
正常人都不会随便觉得别人的召唤能成功的吧?不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就算善良了。
这又不是个魔法世界背景,别人没做之前就能根据经验做判断。
嘶……总不能是小老头夜观天象,接受了来自邪神先知的神秘召唤,感受到了自己狂热信徒的使命?
“哈哈!”
胖子行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几声:“动机可疑!那一副唯先知马首是瞻的模样,说不定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对先知的忠诚不掺杂质,不容怀疑!”
小老头只有在这时才激动几分,“先知是我的信仰……诋毁他人的信仰是卑鄙的做派。”
“那就老实交代你的信息来源。”安逢顺着话茬接着问。
他发现先知没喊停。
现在的一切总的来说是为了先知的调查服务,是他好奇原主是否如胖子行长所言,在召唤的法阵上有所隐瞒。
只要先知不认为话题跑偏了,他就能接着狐假虎威的从小老头嘴里逼问出什么来。
“一开始我跟踪您是为了杀您。”
小老头坦诚道。
“什么?”
安逢一愣。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该死的,本来一折腾都要忘记追杀这回事了。
“悬赏大厅。”小老头说,“有人悬赏您的项上人头,足足80万通用币。我虽然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但这个价格令人好奇。毕竟您的个人资料不管怎么查,都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学生。”
希望以后还能做个普通高中生。
安逢问:“在我召唤以前,你跟踪我多久了?”
“15天。”小老头答,“您去哪都跟着。我深知自己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但好在您好静,去游乐场都玩旋转木马,大大降低了我的跟踪难度。”
“……那15天内除了观察我的日常生活,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当然有异常了。”
小老头的眼神狂热起来。
他足够小,拇指大,面对周围一圈如同巨人观般的正常体型的人类,却毫无不安与恐惧,将强烈的感情传达给每一位。
“我发现您有一本书。”他说,“那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书。只是看了一眼封皮,它就将一段影像塞进了我的脑袋——之后我便清楚,我要追随的大人即将降临。”
哦,还真是夜观天象,接受了来自先知的呼唤。
这一切还能再随便一点吗?
安逢悄悄的抱住书包。
不晓得小老头说的书在不在包里,他也没仔细翻过。说起来,有了这本书,岂不是能强行同化人类为忠诚信徒?
这玩意不比洗脑方便。
“我从来没有允许过。”
此时,沉默已久的先知突然说话了。他动用能力,直接摘下了口罩,露出变得更加苍白的下半张脸。
他有着薄情的嘴唇,人中和下巴的比例古怪,惨白的肤色为他的气色雪上加霜。
“我没有允许过任何‘芦苇羊’在这里行动。”
“大人!”
闻言小老头情绪激动,“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表,‘芦苇羊’存在与否根本不会影响——”
“轮不到你为它推脱。”
先知面无表情的打断,又说:
“你算什么东西,配做我的信徒?‘芦苇羊’也算活腻了,居然敢自作主张的让人类窥视到我的活动轨迹。”
他停下,没继续往下说。但安逢总觉得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小老头和芦苇羊”都不能留。
“你那天看到了什么。”先知语气骤然平和,算得上平易近人,对着小老头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安逢是如何召唤我的。”
催命符。
显然,先知已经不准备留小老头一命了,连玩游戏折磨的耐心都耗尽,眼看就要给他个痛快。
在利用完最后的价值以后。
“安逢先生他的确画了个法阵。”
小老头说,“如您所言,是个非常漂亮,非常——”
他话没说完,就被压扁了。
噗嗤一声。
仅仅拇指大小的小老头就流出了很少的血。
之前被其钳制的中年女人逃跑,冲进旁边瑟瑟发抖的拇指大小的人群里。
然而先知主导了一场屠杀。
他将那些缩小的人们一起压扁了,无一幸存,通通命丧黄泉。
一旁的活死人玩家们眼睁睁的看着重要之人离去,嘶吼着鼓动身上早就不成型的肌肉,又被先知随意的抬手撕碎。
血腥味发散。
其余的赌博客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自身安危,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纷纷不安的张望起来。
可惜先知想要清场。
他没有兑现之前保证安全的承诺,将酒馆里的人几乎杀的干干净净。
转眼间,只剩下来兔女郎们和安逢,还有胖子行长。
随后,懂事的兔女郎开始忙碌,拎出一瓶又一瓶的消毒水,清理尸体,清理大富翁地图。
“我们换一波人。”先知说,“有个卑鄙的人类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将游戏的玩家候选人作为自己谋求利益的工具。”
指得当然是胖子行长。
一语双关,既指他安排敌对银行的大客户来赌博,又指他造谣安逢没有用法阵召唤。
“我不会再忍受你的小人行径了。”先知高傲的抬起了下巴。
原本他就坐在吧台上,比周围要高;而胖子行长一直瘫坐在地上。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在给犯人以审判。
“你根本不是无法容忍小人行径……”
胖子行长紧张且害怕。细小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凝结到要掉落。
他强迫自己去直视先知。
先知垂落的手臂仍然毫无皮肤,红肉上盘踞着红色细线触手,随着呼吸起伏。
他努力的字正腔圆:
“你只是不能容忍人类做出反抗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