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旧金山事件结束三个月后
关岛,马里亚纳军区联合司令部
地下审讯室内,空气沉闷压抑。一个穿着橘色囚服的中年男人安静地坐在金属桌旁,双手被手铐固定。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军方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但几乎没有被碰过。
整间屋子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如不眨的眼睛盯着他。男人表现出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急促的军靴声在走廊中回荡。男人的眼珠微微转动,然后放松地端起水杯,慢慢品尝着这杯可能很长时间内最后的干净水。
厚重的防爆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一名穿着深色西装的CIA审讯专员走进来,手中拿着厚厚的文件夹。
“听着,老东西,”审讯员在对面坐下,声音充满威胁,“不管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现在麻烦大了。”
“和我说说,如果你能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份,没准我能帮你减轻罪名...”审讯员故意放慢语速,试图施加心理压力。
“我是一名英国公民。”男人轻啜一口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声音带着淡淡的英国口音。
“英国公民?”审讯员轻笑,声音充满讽刺,“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的护照是澳大利亚的吗?”他抽出一份个人信息报告,上面的照片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飞快扫了一眼报告,看到开头那个熟悉的名字:艾伦·乔纳。
“我是双重国籍。”艾伦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讨论天气。
观察室内,情报分析员对着麦克风低声说道:“艾伦·乔纳,前英国军情六处特工,后来成为国际雇佣兵。双手沾满鲜血,我们追踪他很长时间了...”
“你为什么出现在加利福尼亚州塔斯廷的美国陆军预备役中心实施武装盗窃?”审讯员声音变得严厉,“三辆悍马军车,重型机枪支架,还有其他军用设备...这是叛国罪!”
“意味着我帮助那些被你们所谓'正义'逼到绝路的人,拿到了自卫的武器?”
艾伦缓缓前倾,手铐与椅子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先生,你在阿富汗服役过,对吗?见过儿童炸弹背心吗?见过水井里漂浮的婴儿尸体吗?”
审讯员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那不是你背叛国家的理由。”
“国家?”艾伦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诡异,“我在波斯尼亚看着邻居互相扫射,在卢旺达清点堆成山的尸体,在伊拉克见过十二岁的孩子抱着炸弹冲向装甲车。你们称之为'国家利益'的东西,不过是用无辜者鲜血浇灌的毒花。”
见审讯官开始被影响,艾伦伸展身体,摆成“大”字型:“我曾是一名士兵,为国家争得荣光,但这些荣誉都没有我的名字。因为我是在暗中为国家干脏活的人。”
“我完成的每项任务都被列为绝密。我的亲人甚至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以为我已经死在战争里了。但这些我都不在乎。”艾伦摇摇头,声音带着苦涩。
“我在漫长的军事生涯中见证了人性最糟糕的一面——背叛、贪婪、自私、欺骗、嫉妒。每一种恶行我都亲眼目睹过。”
“一切尘埃落定,我为国家卖命很久了,该休息了。但我能去哪呢?”艾伦眼光闪烁,“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怎么可能善终?”
“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人类从诞生起就在自相残杀,从木棒到核弹,我们只是把屠杀变得更'文明'而已。”
他靠回椅背,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见过最黑暗的深渊,先生。深渊告诉我,人类才是这个星球最大的瘟疫。人类无尽的残忍驱使我憎恨同胞,并最终在2004年从军情六处叛逃。”
“你憎恨人类,但你自己也是人类...你被仇恨包围了。”审讯官说道,观察员飞速记录着对话。
艾伦看了看头顶的白炽灯,轻声说道:“不,包围我的...只有人类的恐惧与即将到来的死亡。”
地面突然传来轻微震颤。审讯员皱眉看向四周,艾伦却露出诡异笑容:“听到了吗?那是地球的呼唤。你们以为把我关在钢筋水泥里就能高枕无忧?但有些东西,是锁链锁不住的。”
震颤越来越剧烈,墙壁开始出现裂纹,警报声尖锐响起。审讯员掏出手枪对准艾伦:“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艾伦缓缓站起,“我只是停止了反抗——反抗这颗星球的自愈能力。”他走到开裂的墙边,声音温柔得像在低语,“它们早就醒了,在深海里,在地壳下,等待着清理人类这个毒瘤的时刻。”
地面剧烈塌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一头覆盖着深灰色鳞片的巨兽破土而出,猩红的复眼扫视着惊慌失措的卫兵。
艾伦站在巨兽投下的阴影中,张开双臂,仿佛迎接神圣的降临。
“看,”他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笑容里带着扭曲的胜利感,“这才是真正的审判。”
在巨兽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中,艾伦的身影消失在扬起的尘埃里,只留下那句在废墟中回荡的话语:“人类的时代,该结束了。”
一架军用直升机在废墟上空缓缓盘旋,螺旋桨的轰鸣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整个关岛军事基地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曾经威严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劫后余生的人们互相搀扶着,在瓦砾堆中艰难寻找被埋藏的幸存者。
远处,一辆消防车正对着燃烧的军火库猛烈喷水,橙色的火光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基地。
直升机穿过这片狼藉的军事废墟,向西南方向飞去。在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前,机身缓缓降落,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吹散了周围的尘土。
几个人从机舱中走出,为首的女人穿着一件深色大风衣。
艾玛·拉塞尔博士站在坑洞边缘,凝视着这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渊,一言不发。失去儿子的痛苦在她眼中留下了深深的阴霾。
“大约十八小时前,一场强烈地震袭击了这片近海区域。”站在艾玛身后的芹泽博士推了推眼镜,声音沉重地说道。
“地震引发了一系列余震,震源一直沿着西南偏南的方向移动,最终到达这里。”薇薇安·格雷厄姆博士补充道。
“事实上,震源是沿着太平洋火山地震带移动的。日本地质专家们认为这只是正常的地质活动,但他们猜错了。”
“是穆托。”艾玛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风声掩盖。
“对,突然出现的。比我们在旧金山发现的两只个体都要巨大得多。”薇薇安点头确认,“在这只大穆托出现后,哥斯拉也随之现身。两只巨兽将整个关岛基地彻底摧毁后又消失了。”
“亚当建议将这只巨大的穆托个体命名为'至尊穆托'。”芹泽推了推眼镜,“根据现场残留的录像资料来看,至尊穆托比之前的两只都强大得多,而且更加强壮、凶暴。”
“穆托的事再说吧,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艾玛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一旁还算完整的军事设施。
在建筑物上层的观察廊桥上,两个显然是高级官员正在等待他们。
一个军人派头的男人愤怒地说道:“帝王总部派你来主管这件事,艾玛博士。你是超级生物学的专家,那你来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向联合国委员会和安理会解释这场灾难?”
从他的军装和肩章可以看出,这是一位高级将军。
“让他们保持冷静。”沉默良久后,艾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你想让我告诉联合国秘书长和美国国防部长,让他们'保持冷静'?”另一个穿着西装的官员揉着太阳穴,显然被艾玛的回答气得哭笑不得。
“你是谁?我在帝王组织里没见过你。”艾玛冷冷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旁边的薇薇安赶紧小声介绍:“这位是迈尔斯·阿瑟顿先生,是...政府观察员,刚才忘记介绍了。”
阿瑟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是旧金山调查委员会的代表。我们受到政府授权,在旧金山事件后,推动对帝王组织活动的问责和监督。”
“我知道旧金山发生了什么,因为我就在那里,亲身经历了一切。”艾玛被戳到痛处,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那么我相信你会理解,公众对帝王组织的秘密行动,以及目前尚未承担的责任和后果的关切。”阿瑟顿的语气冷漠而官僚。
“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后果?”芹泽一头雾水地问道。
“在公众眼里,旧金山的惨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阿瑟顿冷冷地说。
“我们是科学家,向民众保密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恐慌。”艾玛没好气地反驳,“直到人类真正走到灭绝边缘,到那时全世界才会来询问我们的专业意见。”
“真是傲慢啊,博士。你们这些科研工作者都是这样吗?”阿瑟顿镜片闪光,没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感。
“帝王组织在很久以前就努力过,但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我们不被重视,被边缘化。”艾玛愤回击
“联合国和各国政府都觉得我们说的是假话,把我们当成一帮骗取经费的极端环保疯子。现在灾难真的降临了,你们又来追究我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