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两起谋杀案的联系后，高胜寒陷入了沉思。
“如果三十年前和现在的谋杀事件有所联系，那么十年前的那起谋杀案呢？”他问道。
发生在白桦木公寓的谋杀案。
顾峥连忙将笔记翻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更加仔细地研究起这起事件的报道，终于，他找到证据验证了高胜寒的猜测。
“那个被杀死的妻子，是一个护士。”
顾峥指着剪报上的信息，颤抖着继续道：“行凶者的儿子，已经通过美军的体检，即将服兵役...”
“全都对上了。”
高胜寒微微颔首。
一切都对上了。
三起谋杀事件，跨越了三十年，它们看似毫无关联，但这些案件的遇害者，却存在着某种职业上的对应关系。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又和白桦木公寓里的诡异事件——那些阻止住户离开的血色菌丝，梦境里的人性怪物——有着怎样的关联？失踪的妹妹，阿米蒂奇教授的死亡，那本神秘的人皮书，又是否与之存在着联系？
顾峥感到自己仿佛是站在一片浓雾弥漫的山林里。他发现了一些线索，为自己跨过一条小溪而欣喜。但没想到，在自己的前方，还横亘着一条难以跨越的深渊，挡在了真相的面前。
“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仪式。”
高胜寒是研究民俗学的专家，他很里了解人类历史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传说，以及那些黑暗血腥的恐怖时代。过去的岁月之中，在对自然伟力的恐惧之下，人们诞生出无数极其可怕的宗教，其中很多都以杀戮同族作为对天神的祭礼。
发生在白桦木公寓的两次谋杀案，以及三十年前的灰原市谋杀案，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仪式感，一种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的野蛮对称性。高胜寒几乎可以确信，真正连接三起谋杀案的，是某种一脉相承的献祭仪式，而这种仪式很有可能对祭品有着职业的要求。
“伊格纳茨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
顾峥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腼腆的年轻学生，会和那种邪恶仪式有着什么关系。
“先不要纠结这些，当务之急，我们要找到卢克。”
高胜寒冷静地说道。
顾峥同意他的说法，虽然他很讨厌那个律师，但谁知道仪式完成会带来什么？必须要阻止仪式。
“卢克溜到哪里去了？”他问道。
之前二人去卢克房间搜查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律师就像瞬移一样的消失了。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现他的下落。
高胜寒沉思片刻，又道：“找不到卢克的话，我们先去十年前发生凶案的房间看看吧。”
“好的。”
顾峥看着高胜寒，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神秘的民俗学者渐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信任感，或许是由于他机械般冷静的心理素质，或许是由于他那惊人的渊博学识。直觉告诉他，高胜寒的决定，很可能通往正确的方向。
二人很快来到了十年前的凶案现场。
504室。
这里早已被封锁，铁门紧闭，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去管理员那看看吧，他那里有钥匙。”
顾峥无奈地说道。
管理员拥有公寓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但他的办公室在一楼，那里应该已经被那种可怕的血色菌丝所占据了。二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重新回到一楼。
果然，一楼大部分的空间，都被那种红色的菌丝野蛮地占领。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地板墙壁，绝大部分表面都覆盖着那些可怕的丝状物，有些地方还长起了古怪的菌覃和树枝状的东西。
幸运的是，公寓管理员的房间还没被菌丝占领。顾峥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菌丝间的空隙，推开了管理员房间的门。
“约翰先生，你还没离开吗？”
顾峥惊讶地看到，白桦木公寓的管理员，一个叫做约翰的老头，居然还坐在管理室里，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外面那些疯狂生长的菌丝。
“你就是那个从探长那偷走201室钥匙的人，我记得你。”
约翰转过身来，看向高胜寒。他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仿佛很久没有睡觉，神情分外的憔悴。
“是的。”
高胜寒承认道。
“约翰，你必须现在就跟我们走，这里太危险了。”
顾峥焦急地想要把约翰带离这里，但是倔强的管理员摇了摇头，坚决不肯离开他的位子。
“一切都是主的意志。”
约翰惨笑一声，道：“当年我没有勇气去阻止他，现在应该付出代价了。”
“什么意思？”
顾峥和高胜寒都很迷惑，不明白管理员在说什么。
“你们想要钥匙是吧，喏，都拿去吧。”
约翰从腰间取下挂着一大串钥匙的铁圈，扔到了高胜寒的脚下。他的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抵住了自己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不！”
顾峥喊了出来，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只能看着约翰的脑袋被轰成碎块，鲜血喷撒得到处都是，被轰碎头颅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从椅子上倒下，趴在了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自杀？
顾峥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惨案。
他和约翰打的交道不多，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很热心，态度也很友善，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谁能想到，在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后，约翰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开枪自尽。巨大的轰鸣声和刺激的血腥气味，深深地震撼了顾峥的内心，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心神失守，失魂落魄。
“走吧。”
高胜寒平静地看了眼约翰的尸体，捡起了地上沾满了血的钥匙。然后走到顾峥身边，伸手拉起他。
顾峥抬起头，深深吸入几口气，抓住高胜寒的手站了起来。
他们向着五楼走去。
一路向上，这时候楼道里的那些猩红菌丝，突然像是被唤醒了一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疯狂生长了起来。它们一路占据了顾峥二人身后的所有地方，涌入了楼道，爬入了通风管道，想要侵占这栋建筑的每一个空间。
顾峥看着那些紧闭的房门，仿佛能够看到那些躲在里面的瑟瑟发抖的住户们。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地被被菌丝驱逐着向上爬，看着身后的一切都被菌丝淹没。
“你拿了那本人皮书吗？”
高胜寒问道。
“一直随身带着。”
顾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人皮书这样至关重要的器具，他一直都放在背包里，随身携带。
五楼终于到了。
疯狂生长的菌丝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它们停在了四楼去往五楼的楼道里，停止了那种野蛮的生长。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全都是白桦木公寓过去租客留下的垃圾。破烂了的沙发，没有轮胎的自行车，生满了锈的哑铃还有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纸箱。十年里被丢弃的东西都堆在那里，上面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顾峥在504室前，取出了钥匙。
“等等。”
高胜寒伸出手来，指向了门把手。
上面没有灰尘。这意味着，有人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开启过504的房门。
那会是谁呢？
高胜寒向顾峥点了点头，取出手枪，拉开了保险。
他们打开了504室的门，一股难以置信的恶臭扑面而来。
不同于布鲁斯特房间的那种混合着垃圾和血腥的臭气，504的臭味更像是一种腐败和凋敝的气息，如果非要形容顾峥此刻的感受，那就是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仅仅是呼吸着这种空气，就让他感到了感到一种难以抵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