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芜念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的眉眼已不似从前般温柔,更添了几分稳重,漠然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让她有些走神。
“小姐,你……”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林芜念的耳边回荡。
片刻,林芜念冲他答道:“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发小,我叫林芜念。”
林芜念见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脑海中思索些什么,但过了半响又没有结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没事,我记得你就行了,你是许京执这么多没见,你变了好多。”
“嗯”男人似乎想到了与他有关的回忆,脸上浮起一阵笑意,但须臾又消失不见。
五年前,许京执要与他告别时,她曾以为自己与他再难重逢,她喜欢了许京执许多年,可岁月冗长,正当记忆里的许京执慢慢变得模糊时,他却又出现了,她是怎么喜欢让许京执的呢?他不清楚,只是在那风华正茂的年岁里,她原本平淡的生活中,却照进了一束光,而那束光就名为许京执,少女悸动,误打误撞地喜欢了他许多年。
所以尽管别后数年再见时,她仍脸红心跳难以忘怀。
林芜念与许京执的重逢,正是因为她租的房子正好在许京执的对门,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天意吧!
林芜念摇着手中的酒杯,旁边的许京执突然问:“你现在有谈恋爱的打算嘛?”
林芜念思考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就没说。
“你不说也没事”男人淡淡的说几杯酒下肚,男人的脸上挂着醉意。
他喝的度数不高,所以并未烂醉如泥,林芜念将他送回了家,她给许京执做了碗醒酒汤,让他饮下,许京执就清醒了不少,许京执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脸上泛起一阵失落,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问:“林林,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林芜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受宠若惊地问:“什么。”
许京执不假思索:“我们在一起吧!”
说实话,这一刻林芜念等了很久,虽然觉得有些轻率,也有几分质疑,但还是问:“真的吗?”
许京执看着林芜念,眼中含笑说:“嗯,林林,我不想你离开我。”
林芜念看着男人坚定的眼神,心中多了几分信任,点点头,欣然应下,许京执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林芜念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
窗外已是夜色,深沉的天空中,云朵慵懒地飘荡着,云被风吹的飘着,一轮弯月跃入眼帘。
林芜念怀着困意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床头的柜子上安静的摆着一碗水饺,她穿着拖鞋向厨房走去,男人似乎已在那里站了许久,他大张旗鼓的,腰间系着一件围裙,见林芜念起了,指着她床头柜的方向说,你醒了,早饭给你做好咯。
林芜念点点头,余光里却看到煤气依旧开着,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关掉:“许京执大少爷,你没下过厨吧?这煤气都还开着呢。”
许京执感到有些尴尬:“第一次嘛,多给我些机会,会越来越好的”他看着洗水池的菜,温柔地笑着。
已是春天,许京执带着林芜念去踏青,林芜念觉得有些累了,他们于是找了一家观景咖啡厅。
咖啡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那里看外面的春景一览无余,藤蔓沿着房顶爬到了窗前,旁边的梨花树上的细小白花顺着春风纷飞,阳春三月,也有同藤蔓在一起块儿的花说不出名字,总之是美不胜收就对了。
林芜念草草的喝了杯咖啡,便拿出手机拍照,想记录下这一刻,按下快门的那一刻,男人猝不及防的闯入镜头,她点开那张照片,佯装生气的指给许京执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许京执赔了个笑脸,面带歉意地说:“林林,对不起嘛,我帮你再拍一张”
林芜念的本意不是生气,听他这么说,就收敛了脸上的怒容。
他们离开咖啡店,路过了一家花店,花店里繁花似锦,男人们满意的买着花,女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许京执见林芜念一直盯着玫瑰花,于是问她要不要玫瑰。
林芜念没有回答,反而说:“玫瑰与山茶,你分得清吗?”
“……”男人没有说话,似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也分不清他们太像了,所以给我买一束满天星吧,无论是玫瑰还是山茶都会枯萎,但满天星不会”林芜念刚开始有些自言自语说到后面,抬头看着许京执。
林芜念一手捧着满天星,另一只手却被许京执牵了去,男人的手心温热,此刻,花店里传来音乐:“指尖的年轮,是催促我们沉沦的印证”“旋转几轮,变成我们深刻的指纹……”
此刻,温热的掌心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一周后,许京执突然告诉林芜念说是要出差一个月,等他回来可能已经是夏天了。
林芜念支持他的工作,没有挽留,只让他平安回家。
之后几乎每天里他们都会通过手机视频聊天,像往常一样,只不过是分隔了两地罢了。
林芜念看着书桌上的日历,被一页页的撕掉,心中怀着无限期待。
明天就是许京执计划回来的日子了,许京执将机票截图发给林芜念。是下午一点的飞机,但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她打开电视机,想看会电视。
一条新闻却映入林芜念的眼帘,上面的文字说今天下午B市飞往Z市的班机,遭遇恶劣天气导致坠毁,飞机上100余名乘客无一生还,她颤抖着手点开许京执给他发的图片。
就是,他的那一班次。
林芜念的心顿时坠落到了谷底,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给许京执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也没人回。
可正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一开门却是那张熟悉的脸,没错,是许京执。
许京执说:“原本我是要坐下午一点的班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吃坏了肚子,所以只好改签下一班,我原本要坐的那班发生了意外,唉,真是”
没等他说完,心中挂念之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就淹没了林芜念。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许京执。
林芜念的鼻尖与他的鼻尖紧贴。许京执捧住她的脸,很深情地看着她,他的手指放在林芜念眼角的泪痣上,若有所思。
男人的睫毛很长,微卷,林芜念有几分出神,一切都如梦似幻,不太真实,但片刻后,她又庆幸这是真的。
这次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许京执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猫。是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林芜念很喜欢,给它取名久安。寓意是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一天,林芜念偶然从许京执的房间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可以说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有几分青涩。
他陷入了沉思,照片上的地点,她分明不曾去过,那张照片,又从何而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许京执在大喊,让她快一点,聚会要迟到了。
今天是他们高中毕业七周年聚会。
等林芜念和许京执匆匆赶到时,餐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看着许京执拉着林芜念的手进来,打趣着:“京执,迟到咯,自罚三杯哦”
他酒量不行,于是在杯中倒了茶,举在空中说:“那我就以茶代酒咯”
众人无语。
许京执从桌上夹了一块芒果蛋糕,放在林芜念的碗中:“林林,你不是最喜欢吃芒果蛋糕了嘛?”
林芜念眼中流过一丝不悦,随后又笑着肯定。
聚会结束后,林芜念觉得吃的很饱,许京执问:“今天吃的怎么样?”
“挺好的”女人有些冷漠,说话没有一丝情绪。
许京执似乎察觉到了不对,但昏暗的灯光,他看不出什么走到有明晃晃的月光下时,许京执发现,林芜念的手上多了许多小疹子,因为她的皮肤细嫩白皙,所以这些疹子十分明显,可他刚刚怎么没发现。
许京执牵制住他的手臂,问她是不是过敏。
林芜念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她忍住眼泪,压抑着的情绪爆发:“许京执我不喜欢吃蛋糕,而且我对芒果过敏,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我。”
许京执不知所措,沉默了很久,向她道歉。
他还想说些什么,从他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穿着鱼尾裙,身材姣好。只是那张脸可以说是跟她一模一样。
林芜念来不及惊讶,那女人温和的声音就回荡在耳边:“你叫林芜念是吗?你还不知道吧?许京执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分手了……”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许京执打断:“够了,别说了。”
林芜念闭了闭眼,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说让她继续说。
那人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只是因为你跟我长得像,你跟京执在一起的两年,是从我这里偷走的,你猜猜他为什么叫你林林,因为,我叫赵澍聆,你呀,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替身罢了……”
林芜念看向许京执,许京执没有在说话,眼神中也充满着歉意。
林芜念的心凉到了冰点,转身向远处跑去。
许京执不假思索跟了过去,他很快就追上林芜念,他拉住林芜念的衣服一角,林芜念回头,猛地扇了男人一巴掌。
许京执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的心中涌起无限歉意。
林芜念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说:“许京执我太累了,我们分手吧”
许京执不知该如何挽留,满腔的话,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开口。
林芜念陷入了沉思。
是的,她是喜欢过许京执,但那份对许京执的爱早在漫长的时光里被消弭,少女晦涩难懂的爱恋中无法窥见天光。“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始终记得那个少年,他就站在她十五六岁的眼中,宛然若缕缕阳光,可近在眼前,却又好像远在天边,那时候的许京执胜过所有人,包括现在的他,可惜时过境迁,人总会变,如果可以,她愿意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个雨天,可惜世事弄人,他们都回不去了。
许京执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林芜念看着他,可惜世上有些东西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回去之后,她早早的就入睡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悬在半空,她打开手机,许京执给他发的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五年前,内容是回家路上当心。
她想起那个夏天,鸣蝉在树上百无聊赖的叫着,太阳原本从枝丫的间隙中洒下,却一会儿又变成了阴天,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林芜念与许京执分别后,一个人路过小巷,她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等她转身向前时,一个变态的嘴脸映入她的眼帘。那人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正当他要做出举动时。少年突然出现制止住了那个人,林芜念害怕的逃跑,躲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那个歹徒被少年制住,有些生气,恼羞成怒一般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短刀:“喜欢英雄救美是吧?那就让她再也见不到你。”
那人将刀一次次的捅向许京执的胸口,林芜念泪流不止,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发出声音被发现。
许京执倒在血泊中,好像发现了躲起来的林芜念,一直对她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天空中掉下几滴雨点,与少女的泪混在一起。手背上湿乎乎的,究竟是雨还是泪。
见许京执奄奄一息,那歹徒才满意离开。
林芜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去,许京执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忘了我吧,念念,你要幸福……”
此刻,少女除了流泪,不知道做什么。许京执原本温热的掌心逐渐变得冰冷。
最终,少年也因失血过多而没能抢救成功。
其实林芜念心里清楚的很,她爱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那个昏暗的小巷。与少年在一起那年他二十,之后他年年二十。她无法面对,所以才臆想出是许京执背叛了自己,因为那样她会才不那么难过。
依稀间,她仿佛看到桌上有个芒果蛋糕,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虽然今天是她的生日,可就再也没有许京执亲手做的芒果蛋糕了,是的,对芒果过敏的从来不是她,而是许京执,可是即使他对芒果过敏,依旧会陪着她吃蛋糕,过生日,哪怕不久后就会严重过敏,这些都是在许京执死后,偶然从他的朋友口中得知的。
林芜念看着窗外又是夏天,枝繁叶茂,蝉鸣不绝,可惜故人已不在。最终歹徒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惜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可是你还记得吗?那年盛夏,那个傻瓜说的傻话,陪着你回家,跟着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