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
许牧和四目道长这一趟赶尸结束,终于回到了家里!
家里半个多月没有住人,灰尘蛛网密布,不收拾没法住人。
更何况,居家在山腰平缓处,这个季节正是虫蛇密集活动的时候!
十几天不见人,恐怕屋子里面也有它们身影横行。
“许牧,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先在屋子里面燃些艾草焖一会儿,熏熏虫子,要不然整个一虫窝子,如何住人!”
许牧拍了拍自己脑袋,总是想当然的将原来的居家经验套用在此时此地,很显然是不合时宜地。
“嗨!我又给忘了!”
“你说说你,平时脑瓜子听灵光的,怎么总在这事上让人提醒!
四五回了,回回得说你!”
为了堵住四目道长唠叨的嘴巴,许牧就着依房而过的山泉水中,洗涮好了一副茶具。
打了一壶清澈的泉水,架上炉子烧了一壶水,沏满一杯茶水。
放在四目道长面前干净的石桌上,许牧笑道:
“师父,你先喝点茶水,待我收拾好了咱们再准备晚饭!”
四目道长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十分陶醉的样子。
“啧!还是家里茶水的味道最让人舒服!”
感叹过后瞄见许牧的动作,他不由得又大叫道:
“许牧,你干什么?!”
许牧手里攥着一把正燃着冒青烟的艾草,“旁边一休大师的房子顺便也帮他驱驱虫!
要不然,有旁边这么一个良好的藏虫之地,咱屋里也得受波及不得安宁!”
听许牧这么一说,四目道长面上虽然还有不爽,却摆手道:
“去去去!
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徒弟,胳膊肘拐的也忒远了!”
许牧一手从门框上,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这深山偏僻之地,门窗不过是为了防备野兽!
一僧一道两座紧挨的房屋虽然上锁,这钥匙放置的位置都是随手放在门框上的!
将艾草在屋中各处放置好,许牧退了出来,将房门闭好!
净了净手,就着石桌前坐下。
许牧替自己满上一杯茶水,笑道:
“师父,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这胳膊肘当然是往你老人家这里拐的!
不过,你跟一休大师做了这么些年的邻居,怎么一点也搁不来啊!”
四目道长放下茶杯,冷哼一声,“哼!
他是僧,我是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非得来搅我的道,岂会给他好脸色!”
许牧撇撇嘴,他其实是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恩怨’。
不过是当年,这一僧一道,在隐居之地的选择上,不约而同的都看上了这处地方!互相争执不下,这才两看生厌!
僧房、道庐相邻虽只有一墙之隔,可二人相处却势如水火!
稍坐休息,许牧又挽起袖子,将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
炊烟在晚霞下升起。
灯火初上之时,许牧将饭菜摆好,朝外面喊了一声:
“师父,准备吃饭!”
“来了!”
外面传来“哗啦”的水声,四目道长就着流淌不息的山泉洗了洗手,快速地甩了几下,便进了屋子。
道庐中陈设简约,讲究不多,就着厅堂正中的位置摆了一张长桌。
师徒左右相对而坐,饭菜摆在中间,两人都够得着。
四目道长瞧了瞧,炒竹笋、烧豆腐,还有一小盆鱼汤,配白饭!
许牧递过盛着的鱼汤的小碗,“师父,你先尝尝这鱼汤味道怎么样!”
四目道长闻着鱼汤的飘香,眼中一亮,一副老饕急不可耐的样子,尝了一勺,鲜香无比。
“我愈发觉得,收你为徒是为师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许牧眉毛一挑,“师父英明!
不知徒弟啥时候才能从英明的师父那里,学习茅山道术?!”
四目道长一听许牧又提起这一茬,放下小碗,轻咳了一声,摸起筷子夹一口鲜笋,“咔嚓、咔嚓”地嚼着。
心里面已经定了主意,抬眼看了看许牧眼巴巴的样子,倒升起了逗一逗他的想法!
“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吃完再说!”
许牧一听,心里一动,四目道长今次终于不再像之前那副说辞,语气松动,看起来很有戏的样子!
当下便端起了饭碗,抄起筷子“哐咣当当”风卷残云一般,三下五去二,将空碗筷“咣”地拍在桌子上。
一抹嘴,“师父,我吃完了!”
四目道长看着许牧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等着!”
许牧耐着性子等到四目道长刚刚撂下碗筷,便手脚麻利地将碗筷收走,又给他添上一杯消食茶水。
“师父…”
四目道长无奈地看了看许牧那‘布灵布灵’闪着渴求的目光,又看了看刚刚冲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你这是让我喝呢,还是给我看呢!
“好了好了,跟我来!”
四目道长领着进了偏室中,三清神像前拜了香火后,抽出两个蒲团,指了指,“坐下吧!”
“在传你茅山道术之前,为师先跟你讲一讲我茅山派的来历!”
许牧听他这么一说,思绪恍惚了一下,想到了前世里新入职时候,公司培训新人时,总是要把上海外菜乌克兰、历史渊源拉出来讲一遍。
美其名曰:学习上海外菜乌克兰!
实际上不外乎是在展现自己公司有多牛逼,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与有荣焉的感觉,归心罢了!
好像跟四目道长此时所做,并没有太大区别!
思绪飘了一下,很快便恢复过来,许牧正襟危坐,耳边响起四目道长的声音:
“说起茅山派之前,得先说一说我道教之始。
有三清祖师在前。
后派生出以长生不死为目标的方仙道!
以黄帝和老子思想为指导,重在朝堂政治的黄老道!
以符咒驱鬼治病为主的符箓道!
以炼丹求长生的丹鼎道,其又分内丹道与外丹道!
还有诸如太平道、五斗米道、帛家道等等!
因此又衍生出了许多宗派!
诸如:
主修《灵宝经》的灵宝派!
主修《道德经》的重玄派!
修《天心经正法》的天心派!
修《老子五千文》的楼观派!
更有神霄派、遇山派、南无派、随山派、龙门派、华山派等等!”
许牧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道教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道宗、派别!
在他的认知当中,也就是知道张三丰的武当派、王重阳的全真派。
全是看武侠剧知晓的这些知识!
就连茅山派,也是看了港片之后才知晓的!
“再说我茅山派!
乃是南朝梁弘景祖师所创!初始称为上清派!
因为坐落于茅山,也称之为茅山派!
后葛洪师祖在罗浮山另创立南茅,从此便有了南茅北茅的说法!
不过,在外行走,大家皆是以茅山弟子自称!
我茅山派主修《上清经》,兼修《灵宝经》!更是吸收兼并了儒道、释道的一些思想。
以丹鼎道、符篆道为术,作为入世手段!
天下人更是将我茅山派与阁皂宗、龙虎宗(也就是被朝廷承认的正一派,每任天师都受皇帝册封),并成为符篆三宗!”
许牧若有所思,也许正是因为茅山派兼收儒释思想,更以丹鼎、符篆作为入世手段,才会在民间中拥有了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无论佛、道平常再怎么自诩为方外之人,可其根本还是需要融入到百姓之间。否则,就如同鱼儿离开了水,失去了生存环境。
就像是四目道长说了那么多的道派,如今还能够显存于世的,不外乎都是对人们有实用之处的道派!
那些只钻研于高深思想的道派,除了思想还有流存,已经没有门人显存!
看着许牧静静沉思的样子,四目道长也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让静等着他消化一番!
静室之内烛火“噼里啪啦”地闪跳了一阵,火苗摇曳闪动,两人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呼呼乱晃,一下子将许牧的思维拉了回来。
四目道长起身,从壁龛暗格里取出一方密封严实的盒子。
许牧好奇地看着他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本秘笈,映着烛火,许牧看得很是真切,封皮上“上清大洞真经”几个字让他眼神火热!
“给!”
四目道长将《洞泾》递给他,许牧小心翼翼很是宝贝地接了过来!
看他这副样子,四目道长笑了笑道:
“不必如此!这《洞经》虽然珍贵,放诸当下时代,其用处实在有限!
也就是前面那几章存思呼吸之法还能用,后面存神运行之法因天地之变,已无大用!”
许牧握住《洞经》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四目道长。
“《上清经》于千百年前,可是一部长生法门!
那时天地之间尚有仙路,灵气充沛!
如今,天地晦暗,灵隐不现,《洞经》也不过只能洞明己身罢了!
其最大的作用长生,已然不可追也!”
许牧微微点头,之前听这《洞经》乃是长生秘笈,心里也是狠狠地激动一下。
可想到这个时代的人物,闻名于后世的最多不过是武术大家,便恍然自己想法之可笑!
听四目道长此番详解,心里面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正想着,四目道长又从方盒里面摸出一本秘笈!
“这是我茅山派古往今来记录的所有符篆、咒术!
《洞经》你可以带出去,这本《茅山符咒》你只能每天在此学习一个时辰!”
“啊?!师父,这时间也太少了一点吧!”
许牧嘴里不住叫苦,想要从四目道长那里多求些时间出来!
谁知道,四目道长将《茅山符咒》重新放入方盒,翻了个白眼,“爱学不学,不学拉倒!”
“学学学!”
“嗯!你先从《洞经》开始练习呼吸之法,明日正式开始学习《茅山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