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抬脚要迈过门槛，突然世界变得漆黑，世界法则化作凶猛的异兽就要将她拆之入腹。
抬起的脚突然滞空，像要摔倒时又立刻迈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云川要伸手扶，黎玥却笑着摆摆手。
这种感觉，应该是她准备的武器做出来了。
落下的手似乎被人从身后握住，十指相扣，但在她要握紧时骤然消失了。
侧眸一看，只有她的影子。
珖：怎么了？
黎玥：好像是回光返照了。
珖：你？回光返照？
黎玥：刚刚影子好像扶了我一下。
珖：你是病迷糊了。
柳映雪在不远处等着她，身侧还有红着眼眶的夜青冥。
曾几何时，会因为今天的课业完成情况被夫子责骂时觉得天都塌了私下里哭的肝肠寸断的小孩已经有黎玥肩膀高了。
“皇兄，我会加油的。”
“国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黎玥拍拍夜青冥的肩，又摸了摸柳映雪的头。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也谢谢殿下为我做的一切。”柳映雪也知道自己是黎玥算计的一环，但她居然不觉得生气。
黎玥没有多说什么就要出宫，一直羞怯的少女终于鼓起勇气从黎玥身后抱住了她。
也只是怔愣片刻就站在原地任由柳映雪抱着。
“我等你回来。”
背后染上些湿润，黎玥没来由地突然开始庆幸孟梦折腾出来的化妆品能防水。
“不用……”
“我会等你回来！以后不用你再整日操劳，我养你好不好……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
腰间感受到的力道更紧了，黎玥有些无奈，她此番前去是必死无疑的。
“夫人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体验更多事物，不必为了一个人长久停留。”黎玥掰开柳映雪的手，回她以一个熟悉又温和的笑容。
转身拿着手帕小心细致地避开妆面为她拭泪，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宽大的袖袍挡住一侧试探的目光。
“等这件事过去，去书房把我的书案移开，那里为你留了东西。”黎玥走之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单独上了马车，又回到太子府中与众人道别，在夜晴薰通红的双眼注视下说道：
“薰儿也长到这么大了，真好。”
相比之下孟梦热烈得多，喃喃着一定不会忘记夜晴薰然后给了夜晴薰一个灿烂的笑。
“你以后一点要埋好一点，我会去博物馆看你的！”
夜晴薰：……
黎玥：……
夜晴薰告别的话被塞进嘴里，化成无奈的笑。
孟梦不像她这个朝代的人，虽然黎玥不说，但夜晴薰明白孟梦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未来。
“快回家吧！回去之后也不要忘记看医书，继续完成你治病救人的梦想，不要忘记我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黎玥在听见二人的约定时微微敛下神色，抿了抿唇，不语。
担心黎玥吹多了风，孟梦说完就赶紧窜进马车，将能进风的地方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滚动的木制车轮即使有厚厚的软垫也需要费力才能坐稳。
“我要怎么回去？”孟梦问道。
“把你身体里那个不属于你的东西摘出来就好。”黎玥没说是系统，但孟梦能听懂。
“你早就知道了？那薰儿……我的演技很差劲吗？”
黎玥只是笑，不说话，孟梦砸吧砸吧嘴也懂了。
“可我不知道怎么摘出来啊，不然早把那玩意摘出来打一顿了，该死的人贩子系统！”孟梦对着空气就是哐哐两拳。
黎玥的脚渐渐冰凉，这样仿佛被冰冻的感觉从脚一路往上爬，像从骨缝中生长出来。
原本开阔的视野从边缘一点点泛灰，世界意识在她说出要把孟梦送回原世界的那一刻正式与她抗衡。
在孟梦看来，柳映雪是女主，但根据黎玥的几次试探，影响柳映雪的人生并不会带来太大反噬。
范围近一步扩大，黎玥开始对世界男主季北辰的命运进行改写，也没什么大问题。
同样，夜晴薰的命运和夜青冥的命运也没关系。
真正出现大问题的是黎玥去求旨赐婚后。
如果孟梦的系统真的是好感度攻略系统，那么孟梦的人生轨迹应该是成为黎玥的太子妃然后成为皇后。
所以对黎玥反噬最大的，其实是对孟梦命运的改写。
黎玥在与孟梦脑中的系统对话。
系统：我是甜宠文系统，她不用经历那么多风雨就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必为生计奔波，不必为未来迷茫，她赚了好吧！
黎玥：她是自愿来的么？
系统：……但是她在原世界肯定过不上现在的……
黎玥打断系统，只是反复问：有人问了她的意愿么？
即使是所谓光明的未来，是甜宠文剧本，也改变不了系统是人贩子的事实。
系统变成丑恶的模样，在黎玥眼中就是一条人形的大虫子，黑洞洞的巨口在头顶的位置打开，冲向黎玥。
羽翼展开，巨大的三对金白渐变的翅膀每一个都有黎玥的身体那么大，脚尖轻点周身朵朵梨花的花瓣如同羽翼飘落下来的羽毛，似暴雨冲刷着化形的系统。
遇到黎玥也算是这个不合规系统的倒霉。
冲刷过后才露出真正的人形，赤条条的一个女人，身上有数不清的青紫伤痕，眼角，额头，四肢……尤其是腹部的伤痕。
恍惚间想起孟梦很久以前和夜晴薰说过的一些故事。
一个小女孩的父母离婚了，因为父亲的酗酒和暴力倾向被判给了母亲，但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了离婚证的母亲却又回到了那个饱受欺凌的家里。
死了，休克死的，活生生痛死的。
不知道这样病态的情感是为什么，所以小女孩去学了医。
面前的人与孟梦是不是有关系，黎玥不知道，黎玥也不好奇。
因为小女孩可以回到她的世界，有选择继续沉迷过往，亦或追求新生的权力。
系统死亡，孟梦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面前的黎玥像出现卡顿的数据代码，几次掉帧后，墨发浅瞳的俊郎少年变成了蓝发金瞳的天使。
“抱歉，这里的记忆不能让你带回去。光之净化。”
天使的声音像她记忆里的夜扶光，又掺着一道陌生是女声，模模糊糊。
但都是温柔的。
被那对巨大羽翼包裹住的时候，孟梦感觉自己似乎泡在温水里，却能舒畅地呼吸。
与此同时，黎玥被连续射来的箭矢贯穿。
即使有所准备也还是疼的。
孟梦变成散漫的光斑消散后，黎玥松了口气。
黎玥：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