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妈曾经说过,我很喜欢假笑。
她说随着我越长越大,她就越来越摸不透我的想法。
“你总是喜欢笑,但是你笑的时候,有几分是真心的呢?”
我妈担忧着看着我。
“女孩子嘛,没必要这么累的,有时候碰上什么事,就算没有人可以倾诉,还有妈在的嘛。”
“没事,妈。”我对着我妈笑了笑,“我过得很好。”
我妈是一个很絮叨的上海女性,跟着我爸做生意来到了这边,在很絮叨的同时,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思也很细腻。
也许是太在乎我的原因。
…
一直以来我都很厌倦所谓的人情世故,每个人都虚伪地戴上面具,虚伪地对待着他人,你分不清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
不如一直笑着就好了。
从小学到大学,我的人际关系都很好,所以我活得也很累,维持人际关系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需要揣测别人的喜好和他现在的心里状态,尽可能的迎合着对方,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尽可能地对你好。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直到遇见了江海。
江海是我同专业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也是我遇见过最真实的人。
他一直都我行我素,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可以在上公共课时在所有人都睡觉的时候,举手大声地向老师说:“老师,这门课很重要,毕业工作以后会涉及到,作为一个老师的职责,你得管一管那些睡觉的同学。”
然后老师很尴尬地咳嗽一声:“听见了没,那些睡觉的同学,听见这位戴眼镜的同学说的话没,既然上了大学就得好好学习,珍惜你们当下的学习时光。”
然后会迎来一堆问候江海全家的话语,不过声音都不大,也不知道江海听不听得到。
这在别人看起来有着缺心眼的行为,在我眼中却无比帅气,原因无他,因为我做不到。
因为我做不到像他那样,完全按照内心的喜好来做事,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愚蠢而又努力地活着。
完完全全地做他自己。
从那以后,我就暗暗关注着他。
他加入了推理社,那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社团,社团成员寥寥无几,社长是一个一边忙着保研一边组织社团活动的大腹便便的胖子学长,一天到晚忙的焦头烂额,不过他很信任江海,在江海来了之后就委托一年级的江海全权照理社团。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入社日的那天,我看着江海在推理社的摊位前填表,在江海填表加入推理社的半小时后,我也加入了推理社。
推理社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社团,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楚。成员说起来有六十多个人,但是每次联系到的只有几个人,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人,那次社长罕见地活跃,将考试和论文的事放在一旁,热情地买上一堆零食,然后打了一下午的狼人杀。
“人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明明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但是他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干着于生命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着短暂的生命里宝贵的时间。”
这是江海对于那次狼人杀的总结。
在第二天下午,我和他整理社团里的书籍,说是社团里的书,其实大半都是江海带来的,很多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埃勒里·奎因的本格推理小说,这些都是他的藏书,他觉得之后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的瞎掰上,不如聚在一起好好读几本好书。
我看着社长短小粗黑像两颗豆荚样的眉毛几乎都快拧在一起但是又对于江海这番话无能为力的样子,莫名感觉心情很愉快。
“人是社会性生物,如果不聚在一起,那么社会就毫无发展,如果没有社会交际,那么一个人就跟这个世界毫无瓜葛,这样的人,不如死了算了。”
另外一个帮忙搬书的人不满于江海的尖酸刻薄,出言讥讽道,“就像你也知道来学校读书,来参加社团,你明明就想和人们交流,但是又鄙视这件事,真是又当又立。”
“首先,聚在一起的思想会比一个人独处时的思想更为麻木和偏颇,他们聚在一起时谈论的话题往往都是利益的分配,事实上,任何出色的思想与学术都是在其独处时通过思想碰撞产生的,而社会的进步的起因通常都是因为个人,是个人带动了集体,我从未听说过社会的进步是因为一群喜欢报团取暖的人而进步的。”
“其次,我从未反感与人交流,融入社会,加入社团完全出自于我本人的意愿,我愿意融入集体,我讨厌的是聚在一起干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你觉得狼人杀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是的。”
“为什么?”那人皱眉问道。
“因为这是推理社。”江海将抱着的那一堆书放下,拿出放在面上的第一本,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马普尔小姐系列的《复仇女神》。他指着这本推理小说说道,“如果你将狼人杀看做是推理社应该做的日常活动的话,建议你多看一些推理小说。”
“人的死亡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说一句刀了谁,然后那人就死了,大家和凶手聚在一起谈论是谁杀了那个谁。”
“死亡没那么轻松,死亡是有重量的。”
“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和死,出生的意义我尚且不知,死亡的意义我也从未亲眼所见,但是我知道,死亡,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而已。”
“作案的动机?杀人的手法?作案的理由?作案的工具?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死了,那就死了。”
“真他妈神经病。”那人将书扔在地上,往地上啐了口痰,然后将包里揣着的社员证也随手扔在地上,一边离开一边说道,“玩个游戏你他妈还这么当真,玩尼玛啊。”
我好奇地看着这个场面,并把自己代入其中,如果是我的话,面对这个尴尬的场景,我会怎么办?
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吧。
大概。
江海走了过去,将散落在地的书叠放好,拿起那本沾上唾液的书,用衣袖搽拭上面的脏物。
我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江海,江海向我道了一声谢。
我笑着对他说道:“不用谢。”
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交流。
社长这时候打着圆场,缓和气氛。
“都是玩玩而已嘛,何必那么当真…”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旁滑落,从那以后,他便很少管社团的事情,江海开始接管社团。
在他的管理下,社团更少有人加入,渐渐的,社团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江海,我们在空闲的时候在教室里看着书,写作业,复习课程,像图书馆一样。
最后,在大三的时候,推理社被取消,说来也巧,新成立的占用推理社教室的那个社团,叫做桌游社。
也就是大家合起伙来打狼人杀的社团。
对此江海倒表示没什么,还大方地将社团里堆放的那些书送给了新开的桌游社,那时,我也和江海已成为熟识,他将几本他特别喜欢的小说挑拣出来,送给了我。
“真的没事么?那么多书都送人了。”
我问江海。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那些书太重了,宿舍放不下,拿回家邮费也要好多钱,不如就送给他们。”
“为什么不卖给收废品的。”
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明明是笑着,可是我分明看着他一副沮丧哭泣的样子。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去干社团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后迫不得已又将社团解散。
江海送我的几本书里,我很喜欢其中的一本——《嫌疑人X的献身》。
东野圭吾的书里总有很多看似冷漠实则温情的地方,在这如狗屎一般的世界里,也滋养着一些角落里的花朵。
(二)
江海就是一块死木头。
我用尽了所有暗示的方法,就差没直接明说我喜欢他这四个字。
其实我也很想当面对着他说我喜欢他,可是每每下定决心,真到了他面前时,看着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时,我退缩了。
我不是没谈过恋爱,在我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里,我应该谈了七八段恋情,有时候是别人给我表白,有时候是我给别人表白,有时候则是水到渠成,在一次玩笑中成了情侣。
可是当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见江海时,我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决心,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一同离我远去,我开始窒息,如溺水的行人,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旦我放弃和他当面表白这个想法时,我又回归正常了,我可以大大咧咧地和他开玩笑,毫不在意地与他打闹,我也曾想复刻我与其他前任在一起时的场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怕当面和他表白,这成为了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软肋。
毕业之前,我和他一起投递了进一家广告公司的简历,并且幸运地都被选中,当天晚上,我开心地睡不着觉,心里想着,即使现在不行,未来的日子也还长。
我并不担心江海会在我表白之前谈到女朋友,因为他就是一块死木头,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没有一段恋情,他的情商如同一张白纸一样惨淡。
(三)
我养了一条狗,是一只有着肥肥屁股的柯基,它的毛色很干净,腹部全是白毛,背上是棕黄,一眼就让我心喜。
花了三千多块,我得到了它,取名为“Lucky”。
如果人也像宠物一样能够被钱买到,那该多好。
Lucky很喜欢江海,每次江海来我家做客时,它都会蹲在江海脚边,摇着尾巴让江海来顺毛,这是我从未得到过的待遇。
有一次我试图捋睡在沙发上的Lucky的毛时,它冲我呲了一下嘴,然后跳下沙发,跑到了其他地方。
那时我已经养了Lucky三个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还没有养熟一只狗,为什么它情愿让没来过几次的陌生人抚摸它也不愿意接近我。
“Lucky哪去了?”
江海下班来我家吃饭,没有看见以往会冲着它转圈摇着尾巴的Lucky,于是问我。
“我对狗毛过敏,把它拉回我妈那里养着了。”
我对江海说道,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脚边的垃圾桶,那是一个用完的灭鼠药的瓶子。看着这个瓶子,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天吃下拌着灭鼠药的狗粮后的Lucky被我关在笼子里,从一开始的精力充沛,情绪暴躁,不断撞击着狗笼,到后面瘫坐在笼里,眼神涣散,口吐白沫,呼吸困难,最后没了声息。
“这样啊,下次养宠物的时候不要这么草率了啊。”他用着一贯地批判性口吻说道,“宠物还能叫人帮忙,其他的东西咋办?”
我将一袋吃了一半的薯片扔进垃圾桶,试图掩盖住那个瓶子和上面的文字,因为这个瓶子老是让我想到那天Lucky的死状。
江海熟练地打开冰箱,找到他喜欢喝的饮料,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
“江海?”
我叫着他。
“嗯,怎么啦?”
“明天帮我带早饭。”
“你不是不喜欢吃蛋挞吗?”
“那就给我带其他的。”
“你想吃什么?”
“卡布奇诺和奶油面包吧…”
江海愣了一愣,“你确定么?”
我点了点头。
(四)
第二天七点整,我开车来到“M记”店面前不远处的路边停车位上,来这里透过敞开的大门,我可以看到店里的情况。
七点十五,江海来到早茶店,按照往常的习惯点下奶茶和蛋挞。
七点三十,准时吃完,离开店门前叫店员打包了一份我叫他带的早餐。
在江海离开店门后,直走过红绿灯便是公司,就在这个拐角处,我看见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撞向了江海。
女人似乎是想趁着马路对面的绿灯的时间赶快过去,于是径直撞向了江海,我看见江海手里的纸袋跌落在地,那杯咖啡也被打翻。
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我无风无波的世界顿时变得风波诡谲。
我不是第一次跟踪江海。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的动机是什么。
江海是一个作息特别规律的人,所以掐好时间很容易在他家楼下碰到他。我们俩租的房子并不在一个片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每天归开车到他楼底下等他。
看着他每天独来独往,身边就只他一个人,就莫名安心。
然而今天这份稳定,貌似被打破了。
在他和女人撞上之后,我没有在停车位上继续等着,这片街道清晨的车流量很多,我并不担心从不东张西望,关心外界的江海会看到我,将车拐了出来,正好是绿灯,顺势就直直地驶向公司。
在信号灯拐角那里,我再一次看向江海,他背对着我,正对着女孩。
我从不担心江海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异性的存在。
“今天睡过头了,奶油面包卖完了,明天我再帮你带好了。”
他对我如此解释道。
我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撒这么一个谎。
原来这么木头的人也会撒谎么?
还表演的这么自然。
“行了,今天就饶过你。”
我咽下一整个蛋挞,喝了一大口咖啡,完全没有吃出蛋挞和咖啡的味道,心绪有些紊乱,但还是故作大方地回应他。
论演技,这辈子我还没怕过谁。毕竟,我从出生,就在表演着杨樱。
第二天。
依旧是老时间,我看着他按照惯例出门,食早茶,等红绿灯。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绿灯之后,他并不选择离去,而且要再等一轮红绿灯后,再选择过马路。
在公司那个方向,直去的行人绿灯和直去车辆绿灯时间是共用的,我和他一起过马路,我看着他眼神依旧直视前方,只关心着自己前面的路,仿佛在他身边的车辆只是空气。
我故意将车开的很慢,不再怕被他发现,或者说,我想让他发现我。
可是他没有。
身后有急躁的车向我鸣笛,在鸣笛无效选择绕过我的车。
可是他依旧没有看到我。
他好像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对于外界,对于别人,对于那些对他没有影响的人,对于那些他没有兴趣的东西,他都选择无视。
我想起那天,他在课上选择向老师打小报告。
不是因为他在意那些同学,恰恰相反,他毫不在意那些同学是不是在睡觉,他之所以选择向老师直言,只是因为,他身边睡觉的同学占用了太多地方,影响到了他做笔记写字。
在公司楼下,我叫住了他。
并且开玩笑地说道:“你发情癌啊老兄。”
他没有转头过来看着我。
只是疑惑地说道:“嗯?”
我又故意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在发情癌啊?”
“有么?”
他没有选择否认,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真的以为自己的样子很落魄。
我想我应该是懂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在红绿灯下等着,每一天等候的时间都会延长一个红绿灯轮回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他迟到了,我也迟到了。
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胸腔中弥漫开来,不久后扩散到全身,彻底填满我整个身躯。
在我尝试顺Lucky的毛被它讨厌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远没有这次来的深刻。
(五)
牧师说,神爱世人。
有人反驳,神只爱自己。
牧师说,神爱世人,神创造世人,我们都是神的子嗣,一个父亲怎么不会爱自己的儿子呢?
那人继续说,神压根不爱世人,神只是爱着自己,或者说,神只是爱着自己伟大的样子。
牧师说,你这是亵渎,你用自己肮脏,卑鄙,下流,自私的想法妄图揣测神。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撕下凡人的皮囊。
牧师惊恐的发现,这具气囊下的身体的样子,和自己一直信奉的神明,长的一模一样。
(六)
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这座城市是如此之大,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再次相遇的几率是如此之小。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再碰上罢。只不过那时,江海和她已经记不得彼此的样子,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可是都不再记得对方,于是彼此擦身而过,就此作罢。
这应该才是生活的真实样子,那种一见钟情的小概率事件,除非某些三流编剧之外是写不出来的。
某一天下午,公司罕见地按时下班,并且第二天还是休息,所有人欢呼着,为了短暂的自由。
公司的同事邀请我下班之后去KTV,然后一起聚餐。
我转过头去邀请江海,果不其然,江海拒绝了,他一直厌恶这种充满假笑的人际交流聚会。
看着江海不去,我转过头也笑着回绝了那个同事,那个同事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似乎是想追求我,但是一直不敢迈出第一步,我婉言谢绝,心里想到。
下了班之后,我没有去开停在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里的车,而是选择徒步跟着江海。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反正明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我遥遥地走在他的身后,有些得意于我的跟踪技术。
(七)
是不是越是了解一个人,就越会对那个人失望。
人类是充满谎言,假笑,欺骗的动物。
越是了解那个人,越会觉得那个人的虚伪,卑鄙,恶心与你当时的希望了解的那个人背道而驰。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再一次去尝试了解那个人真正的样子。
我看见了江海遇见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孩,女孩在张贴着什么,江海笑着和女孩聊了两句,然后帮着她张贴着那份告示。
他们从下午一直贴到黄昏。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我不敢参与进去,我是糟粕,我是污点,加入进入只会让这幅画面变成一副俗不可耐的三角言情剧。
你不是回家有事的么?
我看着江海。
(八)
我终于邀请到了江海来我家做客。
这在之前本来是十分寻常的一件事,却在那天之后变得十分困难,邀请江海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现在很忙,无时无刻都在忙,江海不再是以前那个江海,他会在上班时看着手机发消息,吃饭时看着手机发消息,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手机发消息。
手机的对面是谁不言自明。
本来最不担心的事情在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我的眼前。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演技高手。
却没想到江海才是。
一个恐怖的念头诞生到了我的脑海。
我花十八万买了一瓶好年份的顶级红酒。
十八万差不多是我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
为了配得上这十八万,我又花了一万买了一对RIEDEL的黑金红酒杯。
掺着安眠药的红酒被江海喝下。
我扶他上了沙发。
将手缓缓扣上江海的脖子。
他醒了过来,无力地挣扎着。
他的面部逐渐扭曲,脸色因为缺氧从苍白变成了熟透的红肉。
我不住地流着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杀了江海。
为什么呢?
明明他一点错也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我看着他。
他的脸逐渐朦胧。
我看着他。
涣散的瞳孔像死去的Lucky。
瞳孔里倒映着我扭曲的脸庞。
我再看着他。
发现江海已经消失不见。
那张脸庞分明是我自己。
我掐着我自己。
这是我憧憬着的自己。
我杀了江海。
我也杀了我自己。
(九)
江海不见了。
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扫帚星。
是不是所有和自己相爱的人,最后都会消失不见。
我向钰姐哭诉。
钰姐双手捧着我的脸,拭去我的泪痕。
“你只是哭,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我怎么帮你?”
钰姐无奈地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自己新交的男友又消失不见。
她以为我还在为姜浩的事耿耿于怀。
于是为我不值。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惦记他?”
她捧着我的脸,对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
…
(十)
我将自己的车卖掉,每天徒步上着班。
每天七点十五,我会去“M记”喝早茶。
“一杯冰的丝袜奶茶和四个蛋挞。”
我对服务员说道。
七点三十离开“M记”。
我换了住的地方。
将新的住处换到了江海以前住的那个片区。
我开始有了江海的习惯。
每天走着江海走过的路。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甚至开始怀疑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M记”里放着歌,是许嵩的《情侣装》。
“如果不是情侣装又何必装情侣,不是模仿你的习惯就能离你更近…”
我对此嗤之以鼻。
我分明真的觉得我有离他更近。
有一天,店里的蛋挞还没出炉。
老板问我要不要换个其他的吃。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愿意等。
七点四十六,我将打包好的奶茶和蛋挞提着,离开了“M记”,因为在店里吃实在是来不及,蛋挞又实在太烫,就算到了公司也还是热的。
就在我来到那个熟悉的拐角处时。
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径直向我撞来,我看见我的外送以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弧线掉在地上,里面的蛋挞从纸袋里滚落,像醉酒的没有方向的醉汉,摇摇晃晃地向前,直到撞到了红绿灯的灯柱上才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