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狂驴后面补充的两个字,让黑衣女子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那阁下到底是谁!又从何而来!”
“这个……姑娘暂且就将老夫当做那位隐居在斧山的先生吧!”马狂驴见她缓缓将手放在剑柄上,心里有些发虚,“这个事情有些复杂,老夫一时也解释不清,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黑衣女子仔细打量他半晌,面色阴沉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先生,但从此刻起,你便只能是那位先生!”
马狂驴诧异:“为何?”
“因阁下除了没有头发,与那位先生几乎一般无二!”黑衣女子关好门,走回桌旁重新坐下,“阁下也过来坐!本宫与你说清楚此事,也好与我返回京都,劝诫父皇一番!”
“等等!你是公主?”
黑衣女子点头:“本宫单名一个‘然’字,待阁下与本宫返回京都,可唤本宫然儿。”
“我?跟公主殿下?去京都?”
“不错!有问题么?”
“老夫凭什么跟你去京都?”
“若是不允,本宫便宰了你!”
“……”
“如何?”
“让老夫跟公主殿下去京都……”马狂驴摸了摸自己溜光铮亮的脑袋,“公主殿下的意思,应该是让老夫冒充那位先生吧?这可是欺君大罪,到时万一露馅,老夫必然十死无生!”
“哼!阁下若不同意!本宫立刻拔剑斩了你!”
“这……也不是不行,公主殿下且容老夫回去收拾一番,再与公主殿下前往京都可好?殿下若不放心,可与老夫一同前往!”
安然公主皱眉,犹豫片刻后才点点头,起身捡起竹斗笠戴回头上:“阁下切勿耍花样,否则别怪本宫剑下无情!”
“自然!自然!”
马狂驴走出百花楼,安然公主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右手始终放在剑柄上,仿佛随时会出手的模样。马狂驴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看起来十分轻松,没有半点儿被挟持的觉悟。
待二人走出白洋街,行人渐少之时,马狂驴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殿下来白松城多久了?殿下为何屈居于烟柳之地?殿下要老夫冒充那位先生有何目的?殿下……”
安然冷冰冰的回了两个字:“闭嘴!”
马狂驴摇头不已,只好安心带路,寻思等到了大运商行,定要让这丫头好看。一路无话,马狂驴很快就来到自家门前,遂突然站住指向天空,大声惊呼道:“快看!UFO!”
街上行人齐齐一愣,随后下意识抬头,安然公主自然也没能免俗,扶着斗笠边缘昂首仰望。
“拜拜了!您滴!”
马狂驴趁此机会,瞬间化作一溜残影,朝着大运商行内飞速奔逃。他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救救老夫啊!”
安然这才幡然醒悟,直气得柳眉倒竖,拔剑就要杀入大运商行。可商行二楼突然飘下一道剑光,精准无比的挑在了她的长剑上。奇特的力道顺着剑尖蔓延至手臂,再扩散至肩膀,瞬间震麻了她的半个身子。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修长白皙的手掌落在她肩头,抓着她飘飞而起,犹如雄鹰抓兔般将之提上半空。当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飞回二楼主厅,将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唰!”
安然头顶一轻,斗笠被人摘下,放置于桌子上。之后,她就看到那个可恶的光头男子,笑嘻嘻的从楼梯走上二楼,于自己对面落座。他旁边坐着一名翠群少女,抓自己上楼的那位,则一直立于自己身后,手掌也未离开自己的肩膀。
马狂驴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然:“公主殿下,江湖险恶啊!”
安然神色冰冷,恶狠狠的瞪着马狂驴,一言不发。她身后的林紫鸢却是满脸震惊,看了看马狂驴,又看了看掌下女子,试探问道:“公主殿下?”
白月灵也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咦?月灵认识这个姐姐,她昨天刚到白松城,在白松树下转了一圈,然后就跑去百花楼了!”
“百花楼?”林紫鸢一愣,狐疑的望向马狂驴,“马公子,这个名字,应该是青楼吧?”
“你俩先闭嘴!且让老夫问清楚!”
马狂驴一阵头大,可不想林紫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否则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自己总不能告诉她说,因为上辈子没去过青楼,所以好奇之下便进去瞧热闹了。
“公主殿下,你非得抓老夫去京都做什么?”马狂驴双手拖着下巴,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好奇看着她,“来!来!来!你给老夫好好解释一下!”
“无可奉告!”安然闭上眼睛,神色间看不出慌乱,也看不出愤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主殿下说笑了!您可是金枝玉叶,我等草民是万万不敢冒犯的!”马狂驴微微一笑,露出些许戏谑之色,“公主殿下,您不是见老夫长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气质儒雅,相貌堂堂……所以就想抓回去做驸马吧?”
安然闻言一怔,顿时气急败坏:“你……不知羞耻!”
林紫鸢也是气得够呛,立刻抬起安然肩膀上的手掌,并将清风剑塞入她手中,指着目瞪口呆的马狂驴道:“公主殿下!您若是气不过,便用这把剑砍他,民女绝不拦着!”
安然也不多想,手持清风剑豁然起身,娇叱一声“登徒子!纳命来”,便朝着手忙脚乱的马狂驴刺了过去。她这番含怒出手,却是让白月灵不愿意了,连忙跳上桌子拦在两人之间。
“公主殿下姐姐!你不能刺先生!”
安然止住剑式,声色俱厉:“闪开!”
白月灵小嘴一撅:“就不!”
见两女僵持不下,林紫鸢也冷静下来,瞪一眼拍胸口舒气的马狂驴,上前夺下了安然的剑:“殿下,马公子不是我大安国子民,性子向来跳脱,还请您多多见谅。”
安然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回椅子。林紫鸢皱眉,但还是后退两步,跪地拜礼道:“民女林紫鸢,参见公主殿下!此前,民女不知是公主殿下驾临,多有冒犯,万望殿下恕罪!”
“平身吧!”
“谢殿下!”
林紫鸢站起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白月灵看了看林紫鸢,又看了看安然,小声问道:“先生,我们俩个用跪么?”
“跪个屁!咱也不是她大安国之人?”马狂驴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看起来一副流氓相,“何况你是神明,要跪也是她跪你!”
安然一拍桌子:“放肆!”
林紫鸢连忙上前,小声解释道:“公主殿下,马公子此言不差,白月灵是白松城守护神明,民女可以作证!”
“守护神明?”安然愕然不已,望向气质淳朴的翠裙少女,神色将信将疑,“因父皇崇信奸佞,大安国九府十三州皆已废除神道,又何来守护神明?纵然是有,也不过是百姓私下供奉的淫祀邪祭而已!更何况,自大安国建国以来,先生便有法令,神道不得干涉世俗!倘若白姑娘是神明,又岂会随意显现人前,干涉本宫之事!”
林紫鸢摇头,继续解释:“公主殿下明鉴,这位马公子亦非平常人,且与白姑娘是旧相识,算不得触犯法令。至于民女,乃是马公子至交好友,白姑娘这才没有避讳……”
马狂驴撇嘴:“林姑娘,你跟她废什么话?你林家惨遭铁无情灭门,朝廷可曾派人调查?依老夫之见,你林家的灭门之仇,大安国朝廷也脱不了干系!须知铁无情可是缉魔司之人,而缉魔司也归朝廷管!”
林紫鸢下意识望向安然,神色复杂:“这……”
“缉魔司?”安然皱眉,满眼无奈的叹息道,“缉魔司隶属于国师麾下,便是本宫也无法干涉。唉……父皇痴迷丹道,致使朝政荒废,奸佞当道,民不聊生。
本宫也曾百般相劝,奈何父皇根本听不进去,一心追寻长生之法。也正是如此,本宫才千里迢迢来到白松县,为的便是请先生前往京都,将冥顽不化的父皇点醒!
可本宫到此地才知晓,白松县通往斧山已经无路可走,不得已之下便在百花楼住下了。至于为何会选择百花楼,是由于此楼乃本宫斥资所建,其主事之人亦是本宫心腹。
这位马公子入百花楼,其实也非偶然。若本宫所料不差,应该是心腹见他长相与画卷中人相像,才刻意引上了二楼。只是不知为何,她尚未来得及知会本宫,便让马公子闯了进来房间。”
“老夫嫌那妇人碍事,将其遣退了。”马狂驴点点头,坐正身姿,“既然公主殿下尚未去斧山寻找那位先生,为何要老夫跟你上京?若是请来那位先生,想必公主殿下所求也并非难事吧?”
安然苦笑摇头:“百花楼建立至今已有十五载春秋,从未见过与先生相像之人。或许,先生早已不在斧山隐居,只是本宫心存侥幸罢了。况且,先生向来不理俗世,即便寻到先生,星币也不会随本宫前往京都。
本宫亲至白松县,其实并非刻意为先生而来,而是为了沈夫子。想必诸位也知道沈夫子,更知道他才学惊世,本宫便是想请他重返朝堂,肃清贪官污吏,还大安国一个太平盛世!
孰料在此之前,竟是先遇到了马公子!马公子与太庙中供奉的先生画像一般无二,倘若好生装扮,应该无人能够识破!故此,本宫见到马公子后,便临时起意,想让你假扮先生,好好劝诫父皇一番。
沈夫子固然才学惊世,但终究是凡夫俗子,纵然有希望重振朝纲,却也是千难万难。可先生就不一样了,即便父皇如何不愿,也绝不敢忤逆先生!须知先生是太祖皇帝陛下的至交好友,父皇与本宫见之,当以祖宗之礼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