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小山回头望望满山的松树，还有那条通往墓地的白色阶梯。
“二爷很伤心。”豆豆看看远去的车驰灰尘。
“你以为他们的路还长吗？”容二有感而发。
一行人沉默。
“走吧。”容二先开了口。
“我得去门房把昨天收的包裹送往站点发送呢。”豆豆抹了把汗。刚才，是他和小山，小迪轮流着把二爷爷从山上背下来的。
“豆豆啊，多陪陪太公。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难过。抛开主仆不管，两人是兄弟，是战友，是朋友，近百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抚平的。多陪陪。”容二交代着豆豆。
“知道。我会多陪陪太公的。一百一十八呢，的照顾好咯，要不然，我妈得打断我的腿。”
刚把车停稳，容二手机就响了。是保卫科科长秦勇打过来的。抬眼一看，秦勇正在楼门外拿着电话走过来走过去，很焦急的样子。
小迪从副驾驶跳下来给容二开了车门。容二没接电话，而是直接走上前去，“出什么事了？”
秦勇一见容二，忙挂断电话，蹬蹬跑了过来，“那个卷款跑路的售楼小姐找到了！”
“找到了？哪儿找到的？”不等容二开口，小迪抢先问。
“无意中在一家婚纱店里碰见的。她整了容，可声音没变，手臂上的胎记也在。售楼处的小琴陪小玉去挑婚纱时无意中看见了。怕留不住人，就悄悄给我打了电话。才一喊她名字，她就答应着回了头，嘿嘿，一脸惊诧。”
“人呢？”
“在保卫科呢。还有个男人，说是她丈夫。”
“她不是离婚了吗？”小山嚷嚷，“我还跟她开玩笑，要不要介绍小迪呢。”
“你可真敢开，都三十多岁的老妈子了。”小迪给了小山一拳。
“待会儿见到了就知道了。”秦勇一脸神秘。
保卫科门外背负双手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见到容二来了个标准立正。
容二当过兵，他的保卫科招聘的全是退伍军人。
门内还有两个，也是标准立正。容二点点头，还没站稳，只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一下子就扑趴在他脚下：“二叔，您饶了我吧。钱，我全部还给您。您就放过我们吧。啊?”
容二一脚蹬开，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小迪则从饮水机处用纸杯给他倒了杯水。
反倒是小山，蹲下身去细细打量女人，又看了看呆坐一旁娃娃脸的小伙子。“哟呵，我说勇哥怎么这么神叨叨的呢，原来整得这么年轻，这皮肤都能掐出一盆胶了吧。难怪有小白脸跟前凑呢。”
“山哥，你跟二叔说说，饶了我。钱我一分不少的还上，算上利息也行。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啊？”女人把目标转向小山。
“生路？什么叫生路？咹？活着不好好走，到死了才说生路？生个屁！”小山一把推开那女人，站了起来，“四百多万呢。说，这张脸整去了我多少钱？”
“四百多万？不是七百多万吗？”那小伙子瞬间来了精神，溜圆了眼。
“七百多万？”小山也是瞪大了眼。
“我见过的。一张是四百万，一张三百多万。说是他爹死了留给她的遗产。”小伙子立马揪住女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我，我.......”女人支支吾吾。
“又从哪儿骗了这么多？”小山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女人面前，一副审讯架势，“说啊！”
“是，是，是我挣得的。”女人声音细如蚊蝇。
“挣得的？你才来了一年多，能挣个百八十万算我信了你。三百多万，怎么可能？”
“你说啊？！”娃娃脸有些变形。
“是，是韦老板给的。”
“韦老板？是那个卖五金的韦老板？”
“是，是的。”女人偷偷看了娃娃脸一眼又躲开了。
“他一个铁公鸡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我，我，我给他生了个儿子。”
“哈，感情这两年你是给人生孩子去了？”
“是，是，是的。给了三百万。”女人说完马上抱住娃娃脸，“放心，亲爱的。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儿子的。不，生一堆，让你家单传不在单。我奶奶说，我是个能生养的人。还有三百多万，一定给你开个汽修厂，一定让你当老板，一定让你圆梦的，一定。啊？”
“什么？你生过孩子？你，你，你不是说未婚吗？”娃娃脸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你生过几个？”
“就，就两个。”女人紧紧抱住娃娃脸，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不过，都是儿子。所以，我很会生儿子的。我奶奶说我旺夫旺子呢。”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我以前只以为你能说会道，没想到还能这么作。真是服了！”小山抱拳戏谑。“哎，小白脸，那你知不知道她多少岁了？”
“二十三。比我大三岁。我妈说，女大三，抱金砖。”娃娃脸呐呐说道。
“二十三？哈哈。她三十三了！”
“三十三？不可能？”娃娃脸甩开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人是我招聘的。身份证我见过的。”
这时，容二将从秦勇交给他的女人手提包的夹层里搜出的身份证又由秦勇拿给小山，“你看仔细了！”
“这不是她的身份证。这不是她!”
秦勇又接过容二从钱包里翻出的另一张身份证递给了小山，小山只看了一眼就扔给了娃娃脸，“这么假的身份证你也看不出来？就看见这张硅胶脸了吧?她左手臂上那个巴掌大的胎记，我还开玩笑说让她在那儿纹朵花可以好看些。对了，她还跟我说她肚脐上有颗芝麻大的红痣。我没见过。你见过吗？”
娃娃脸一下子又歪倒在地上。
“二叔。钱您全部拿去!求您绕过我，放过我们。我们下周就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一定请您坐上首，哦，不用挂礼不用挂礼。我......”
“钱呢，我只要我自己的。其它的交给公安局，他们饶不饶你可不关我的事。”容二不轻不重地说完，就要离开办公室。
“不！不要啊！二叔！”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紧紧抓住容二，“我不能进去的！求您了。二叔！看在我辛苦替您卖房的份上，看在钱一分不少的还您的份上，您就饶过我吧！啊？！”
小山小迪几下就把女人扯开甩在地上。
“不！”娃娃脸一声大叫，吓了众人一跳，“就让她坐牢，做一辈子！一辈子！哇.......”说完坐地上哇哇大哭，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
“小山，你和秦勇把人带去公安局吧。”
“不！不要啊！二叔，求您了！”
“还不带出去？不嫌耳朵臊得慌?”秦勇一喝声，站在一旁笑看热闹的两保卫人员忙将人拖了出去。
“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吧。你的路还长着呢。”容二丢下一句话出去了。小迪摇了摇头也出去了。
“我是证人，得证明此人就是彼人。走吧，勇哥。”临出门交待了门外保卫，“看着他，别让他寻了短路。最好找个人一块把他送回家，这样把稳一些。”
“知道了。”
“二叔，没想到时隔两年还能完璧归赵。”小迪很高兴。
“小迪啊，以后你们也会恋爱结婚，在这之前，得分辨清楚人家是爱钱爱物还是爱人。”容二揉揉眉宇。
“知道了。二叔。”
“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太能闹腾了。”
“好的。”小迪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了。
容二看看表，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容二端着盘子看着公司餐厅满满的人，正想着在哪儿能插个座呢，就看见了那齐齐的刘海。
“老板。”
“嗯。”
吃了两口，对方就要离开。
“坐下。”
文媛媛就顿了一秒，将刚抬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
“那间倒闭的蓝墨水广告公司有没有欠你薪水？”
“嗯？没有。”
“没有就好。回过家吗？”
“没有。”
“应该回去看看，好歹是你出生的地方。”
“不想。”
“今年27了吧？”
“嗯。”
“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该谈了。”
“嗯。”
“刚毕业时让你来你不来。现在怎么悄没声的就来了？”
“同事约的。”
“你自己呢？”
“想。就来了。”
“和新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可以。”
“还是那辆别克英朗？”
“嗯。”
“快十年了，该换了。”
“不用。”
“叔帮你换。”
“不用。”
“叔知道那些年的钱你都攒着，不缺钱，只是舍不得。”
“嗯。”
“不换就不换吧。那换间房吧，那房太老了，也不宽敞。上班也远。”
“准备换了。”
“哦。房看好了吗？”
“山水嘉园一期。”
“二手房吧？新房早售没了。”
“嗯。”
“那儿离上班近一些。”
“嗯。”
“钱够吗?”
“够。”
“嗯。什么时候搬？”
“下周。”
“可以请几天假。”
“不用。”
“也是。一个人东西不多，一天收一点。”
“嗯。”
“晚上有加班的话路上多小心。”
“嗯。”
“去吧。”
“嗯。”
看着人走出了餐厅，容二又看看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开始给容沧海编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