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玄机倒是没有因此生气。
她只是平静地开口：“北宗也派出了自己的人选，这是公平相争吧？”
这句话说出来，空相忍不住转身看一眼净琉璃。
他完全有理由指责后者，毕竟北宗准备了很久的布置，就是在净琉璃手中彻底失败的。
当然，空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后退一步，退到狮子天身后。
这简直像是奇迹，狮子天顿时松了口气。
他对李玄机开口，把刚才空相的得罪补回来：“公主，无意冒犯……”
李玄机显然并不在意，她只是一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赵游，说出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你是剑客，愿意为我做事吗？”
赵游想都不想就笑着点头：“当然。”
这个天下，剑客当然要为别人做事。
有报酬可以拿，更重要的是，有血煞气可以赚。
前世的时候，赵游也是为大人物做事的。
现在有个朝廷公主，那就更好了，要是找到机会上战场，血煞气源源不断，简直赚翻。
这种时候还拒绝，那就是傻。
虽说李玄机突然出现，肯定别有用心，但说实话，赵游内心深处觉得，这个“清源公主”不是会玩阴谋的人。
永济渠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到现在都扭转不过来。
更何况，招揽剑客做事，本来就是天下势力经常要做的事情。
赵游也不是狂妄，他有空明剑心，还能从北宗手里抢走敲钟的机会，绝对是剑客里面不错的选择。
凭这些理由，李玄机出面救他一命，不算奇怪。
李玄机满意地点头，然后转身向空相三个人点头告辞。
狮子天松了口气，反正公主不能得罪，李玄机快点走，空相就没机会犯错了。
然而此时，净琉璃突然上前，对李玄机开口：“我也跟你走吧！”
“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净琉璃露出祈求的神色，对李玄机伸出手。
李玄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之前一直维持的冷静退去一点，露出熟人之间的随意和放松。
净琉璃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样，凑到李玄机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求你了！”
就像是普通少女朋友之间的撒娇。
李玄机无奈地点头：“好吧。”
说完她一挥手，转身离开。
那人多势众的齐云观道士和玄甲神策军跟着掉头，跟着离开。
当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离开之后，留在原地的红线和空相狮子天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在预料之中，清源公主几乎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现在赵游和净琉璃都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红线直接对两人告辞：“我会回报节度使大人这个结果。”
说完她干脆离开。
只剩下狮子天和空相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空相一脸阴沉，狮子天满脸无奈。
“赵游走了，空明佛心也没了。”
空相当然有理由为此生气，但他更生气的是另一件事。
“净琉璃想做什么？她难道要背叛吗！”
狮子天无言以对。
他实在不知道那个清源公主是有心还是无意。
在空相面前一句“公平相争”，就是明着让净琉璃接受怒火。
虽然狮子天能劝住空相，可显然净琉璃太聪明，太果断。
她直接选择让空相无可奈何的李玄机。
而且这两人明显早就见过一面，谁能想到，事情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这一切已经让狮子天无计可施，他自己都陷入茫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空相的问题。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空相反而比狮子天更早冷静下来。
“空明佛心胜过一切，那是下一个真佛出现的保证，是佛门度过接下来大劫的依仗。”
“但它已经失去，无法挽回。”
没错，空明佛心这个宝物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只要被吃下去，就不可能被拿出来。
尽管不知道赵游已经把空明佛心变成了空明剑心，但空相的推测是对的，空明佛心再也拿不回来。
“加快在河朔三镇的布置吧，武人的力量……很强。”
虽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是玄甲出现在面前，清源公主的强势，让空相最终做出决定。
狮子天慢悠悠点头。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但是净琉璃……”
空相看着狮子天摇头：“够了，你对在世真佛的执念蒙蔽了你的禅心！”
佛门修行，一直有一个仿佛诅咒一样的“终点”：每个修行到真佛境界的修行者，最后必定要涅槃消失，最后只能留下佛国。
在佛门之中，一直有“在世真佛”的传说，那是修成真佛之后不会涅槃，能够一直留在世间的强大存在。
“就算女帝是弥勒大菩萨的预言是真的，她的来世净琉璃可以成为在世真佛，庇佑佛门……”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大劫会在五年之内降临，净琉璃成佛需要多久？”
狮子天无言以对。
空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修成真佛需要很久时间，女帝也不一定是弥勒大菩萨：甚至很有可能就不是。
女帝晚年对北宗各种打压，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身后名也是“女帝”，而不是“菩萨”。
但狮子天依然不想放弃净琉璃。
他始终想要看到佛法的尽头，那个尽头就是在世真佛。
但现在对空相说什么都没用。
狮子天只能无奈地和空相一起回去。
一边走，一边还要想，接下来怎么向泽潞镇节度使刘大石解释发生的事情。
还有怎么向长安的某位大人物解释。
玄静和马齐死前，狮子天就看出来，逃走的羊平去了长安，想来这两位剑客一个道门高手的幕后主使，肯定是长安的某位大人物。
如今尘埃落定，北宗不但和这位大人物没有了矛盾，甚至在想要杀死赵游这件事上面，还可以合作。
尽管清源公主保下赵游，但谁说以后不会有出手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多一个盟友，对现在的佛门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大劫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