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凤鸣山！
“这不重要，人生是一场修行，而我的医术仅仅是助我寻回本真的手段。”
没想到二十出头的顾情有如此感悟，这位年过七十的老爷子颇感意外。
沉默数秒，蒋中天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启唇：“不以物喜，名利两忘，这种心境确实值得赞赏，尤其在你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几乎是难以看到啊！”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劝你无需过分掩藏锋芒，一切保持平常心最好。”
蒋中天在江城峥嵘一生，但思想境界却并不落入俗套，顾情对他的提议深以为然。
“老爷子言之有理，晚辈记在心里了。”
她附和一句，转而将话题引向他处。
“对了老爷子，窗外这座山叫凤鸣山吧？”
上次在会所包厢，听田晓菲提起开发凤鸣山，事后顾情很感兴趣，准备从蒋中天口中了解一些内情。
话题突转，蒋中天眸光一秒，“对，你也对这座山感兴趣？”
顾情点头肯定，同时听出他的问话意味深长。
“老爷子，不知还有谁对凤鸣山感兴趣？”
她故作不知情，猜测蒋中天在江城有通天本领，说不定他已收到田晓菲慕名而来的消息。
不过答案出乎顾情的意料，蒋中天笑呵呵地问：“慕邱跃，你的前公公，他从没和你提起过凤鸣山吗？”
慕邱跃……
顾情神色愕然，语带不解地摇头：“慕叔叔似乎从未提起过，也可能是我对他不够了解吧。”
在她的印象中，慕邱跃是个唯唯诺诺的妻管严，性格优柔寡断，除了好脸面爱虚荣之外，还有股子文人的酸腐气。
这样一个人对凤鸣山感兴趣，或许只是寄情于山水吧。
“不错，你确实不了解慕邱跃，虽然你们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
蒋中天做下定论，放下茶杯眼望向窗外。
日落西斜，暮霭下的凤鸣山飘渺空灵，苍翠草木在余晖渲染下仿若海市蜃楼。
“这座山很美啊！”
静望几秒，蒋中天扬起一抹祥和的笑意。
随即他幽然喟叹：“你慕叔叔是眼光独到之人，若不是当年阴差阳错，也许他早已是江城霸主！”
江城霸主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豪言壮语让顾情徒然一惊。
可横看竖看，凤鸣山的景致虽美，但远远达不到主宰江城命脉的地步。
而慕邱跃为人中庸，能力平平，更是缺乏稳坐江城一霸的能力。
“老爷子，你何出此言？莫非你对慕叔叔有不为人知的了解？”
顾情试探地询问着，脑中弥漫起团团迷雾。
“其实我也算不上多了解，最多只是记得一些无人问津的往事罢了。”
蒋中天平静地注视着窗外，淡然的语气中透着时光流转的沧桑。
顾情侧目相望，耐心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都出去吧。”
短暂的静默过后，蒋中天向身后挥手示意，两名贴墙而立的佣人恭顺离开房间。
随着卧室的门关紧，他深深叹息，面露遗憾道：“你慕叔叔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只可惜生不逢时，空有一腔抱负却被埋没在名利争斗中。”
这是顾情第一次听到有人给予慕邱跃这么高的评价，好奇心也跟着成倍增长。
蒋中天背负着双手凭窗而立，病愈后的身姿矍铄硬朗。
“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他再度慨叹一句，背对顾情娓娓道来：“慕邱跃是锦城人，想当年他才学过人，雄韬伟略，在青年时代无人比他更加意气风发。”
“二十四岁拿下常青藤博士，回国后便在锦城一鸣惊人，创造了当时的商界神话，哪怕是主业之外，他醉心研究的学术课题也在国内高校掀起热潮，甚至被多所高校聘请为荣誉教授。”
“所以曾经的慕邱跃既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学者，倘若没有后来的家族风波，他会风光到现在，成为这个国度备受尊崇的人物。”
很多人喜欢吹嘘自己祖上阔过，可慕邱跃自身就是个牛人。
顾情惊讶无比，还是无法把这样一个天才选手和如今的慕邱跃联系到一起。
怀揣着疑问，顾情开口求解：“我知道慕家是锦城的名门望族，但慕家发生过什么风波？”
蒋中天随手摆弄窗台上的君子兰，慢条斯理道：“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豪门夺嫡之争。”
“与我们蒋家单一的脉络不同，慕家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族人众多。”
“在这个家族中，慕邱跃仅兄弟就有五六个，且不提还有一堆姐妹，所以涉及到分家产绝对是鸡犬不宁。”
“二十八岁那年，成家不久的慕邱跃遭遇父亲病逝，噩耗传来，他的身世也被揪出来。”
“原来他并非大太太所生，而是当年为保慕家名声，大太太收养了丈夫与情人所生的私生子。”
“那一年，因我和慕千山有交情，所以从江城连夜赶赴锦城吊丧，亲眼目睹当时慕家的乱象……”
讲述起陈年旧事，蒋中天面貌深沉，眉宇之间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惋惜。
“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话题开始深入，顾情饶有兴致地打听。
蒋中天眉头紧了紧，语气凝重道：“豪门深似海，一颗赤子之心敌不过老谋深算。”
“想来慕太太也算是忍辱负重，直到丈夫病故才揭开私生子的秘密，并在葬礼上公布出来。”
“她不可能让风头最盛的慕邱跃替代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所以这场葬礼不但让人大跌眼镜，慕家也成为当年全城的焦点。”
“慕邱跃的生母早已不知去向，所以他孤立无援，慕家两个太太想联手将他赶出门，但慕邱跃硬是凭本事逆转局势，逼她们与自己进行打赌。”
“打什么赌？难道是和凤鸣山有关？”
顾情越听越感兴趣，忍不住插了句嘴。
蒋中天干笑一声，转身回到桌前喝茶润喉。
“你猜对了，还真是凤鸣山！”
“据我了解，慕家两位太太以家族发展为由，派遣慕邱跃来江城拿下凤鸣山的开发权。”
“当时有政策保护，这个可能性无异于登天，但慕邱跃使劲浑身解数，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如愿以偿，并挖掘出此山乃是江城龙脉之口，地理位置上正对锦城腹地，可以兴旺家族趋利避害。”
“而赌注是获胜一方可留在锦城主持家业，输了则要永远离开故乡，听起来是不是很残酷？”
蒋中天会心地笑笑，继续讲述：“不过慕邱跃之所以敢点头，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独到眼光，让凤鸣山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他准备在山脚下开发一个工程，以作为达成目标的标记。”
听闻大概的来龙去脉，顾情若有所思。
虽事隔多年，但她能顺着思路推断出，慕邱跃是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慕家出尔反尔，他坐拥江城龙脉之口，也可以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
当然能够衣锦还乡再好不过。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慕邱跃不但回不去家乡，还在江城混得高不成低不就，人也变成了油腻的中老年大叔。
疑团种种，顾情耐心等待着蒋中天继续往下讲。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纵然慕邱跃稳扎稳打，就在凤鸣山动工的前一天，江城遭遇几十年难见的暴雨，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当时连城区都淹的不成样子。”
“你可以想象那种洪水滔天的情景，但却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雨停第二天继续开工，最终导致发生重大工程事故。”
说到这里，顾情莫名心头一紧。
她已然看到后来的结局，但此刻更像一个纯粹的听众，希望慕邱跃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至少他之后的命运不是被驱逐出故乡。
“那老爷子是说，是这场事故导致慕邱跃以失败告终？”
她迫不及待地等待下文。
“情况也没那么简单，这里面既有天意也有人为，但二十年过去很多东西都说不清啦！”
蒋中天望见顾情认真的模样，口吻突然变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