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有点太过了吧
他明白顾情好长时间没回来难免触景生情。
顾情没作声,手搀着他走进别墅。
他们并肩来到同样熟稔的客厅,顾情四下张望,发觉慕家还像以前一样,几乎看不出变化。
只是当她真正置身于此,反而有种难以名状的陌生之感。
熟悉归熟悉,却感觉像是前世发生的事。
随慕景辰上楼,顾情每走一步都仿佛在追溯遥远的过去。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卧室门前。
慕景辰颤颤巍巍的手打开门,过分客气的言辞有些生疏,“请进小情,辛苦你把我送上来。”
岂知顾情表现得更加疏离,直言不讳地回绝:“不了,你把脸上的血洗干净早休息。”
说心里话,顾情也明白自己应该帮着慕景辰处置一下受伤的部位。
至少不会显得她那么不近人情。
然而每当这个念头从心里冒起,就会有另外一个声音阻拦住她。
顾情不知道在这两者对立中,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
慕景辰听到她的冷言冷语,停在门口厚着脸皮启唇:“小情,你进来帮我看看吧,我觉得脑后好像流血了,浑身上下也疼得厉害。”
低头看到身上沾满血渍,他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我搞得这么狼狈,我还想洗个澡呢,所以想麻烦你……”
“开什么玩笑!”
没等慕景辰说完后半句话,顾情不留情面地打断。
她面色转冷,语气带着些许嘲弄:“你不会连洗澡也要让我陪吧?你认为合适吗?”
听闻顾情误会自己,慕景辰连忙摆着手解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尴尬地咧嘴一笑:“我想把身上洗干净,麻烦你简单帮我包扎一下。”
“要不明天被我妈看到肯定会惹麻烦,说实话我宁可无人问津,也不需要她歇斯底里的关怀。”
李雨芬什么样,顾情再了解不过。
这个女人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亲儿子都对她避之不及。
顾情心中突生一丝怜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好,你去洗吧。”
虽然她还是不苟言笑,但能够“法外开恩”已经让慕景辰心满意足。
坐在曾经坐过的单人沙发上,顾情心不在焉地等待着,几米外的卫浴间里,持续响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大约过了十分钟,慕景辰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着浴巾,每走一步都疼得牙齿打颤,迟缓的速度老态龙钟,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
总算挪步到床边,他双手摸索着床沿坐下来,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让你久等了,麻烦你去楼下拿医药箱好不好?”
慕景辰音色温和,一言一行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哪句话说错,惹得顾情弃他而去。
“嗯。”
顾情话少,应了一声起身出门。
两三分钟后她抱着药箱回到卧室,抬眼看见慕景辰歪靠着床头昏昏欲睡。
她下意识把脚步放轻,看他没什么大碍想转身下楼。
端木瞳还在车上呢,顾情不可能为了陪慕景辰从而置他于不顾。
自今天开始,她的心里产生一种预感:不出意外的话,端木瞳将会成为她重生后最重要的人之一。
这孩子的忠诚和纯净绝不能够被辜负。
“景辰,我先回去了。”
既然慕景辰在床上打起瞌睡,顾情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不过她刚退后一步,慕景辰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别……”
慕景辰迷迷糊糊听到顾情告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小情你别走,我不困,我一点都不困!”
他的神情有些激动,信誓旦旦地强调:“我只是闭目养神,因为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
见他一而再的挽留,顾情终究没狠下心。
漠然走到床边,昏黄的暖光同时照亮两人的面庞。
顾情凑近一点,把台灯调到最亮。
“睡袍解开给我看看。”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比平时在诊所面对形形色色的病患还要冷淡。
慕景辰配合照做,忍痛麻利地解开带子。
随之顾情愣住了,入目的是他通身青紫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他们下手真重。”
顾情咬了咬唇,转过脸不再注视慕景辰的躯体。
打开药箱,她想找一些跌打药来为他缓解。
随手拨弄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箱子,顾情从最底下翻到一支曾经带回慕家的创伤膏。
有次慕邱跃喝醉酒跌的两腿青肿,她本是出于好心,结果却被李雨芬臭骂一顿。
说她只会把这种廉价的三无产品带回家,假惺惺的糊弄自己老公,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回想起李雨芬当时的口气和表情,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顾情冷笑一声,这支创伤膏是她自己调配的,说立竿见影有点夸张,但睡一觉起来保证效果显著。
注意到她自顾自地发笑,慕景辰疑惑地问:“小情,你在笑什么?”
收回思绪,顾情没做正面答复,自嘲一笑问:“这支创伤膏你用吗?是三无产品……”
慕景辰打量着创伤膏朴素的包装,一猜就是顾情在重语堂自己调配的中药。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用了,你配的药才不是三无产品,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这马屁拍得有点太过了吧……
顾情神色无感,既然慕景辰自告奋勇,那就顺遂他意。
为遍体鳞伤的慕景辰涂抹创伤膏之前,顾情先检查了一下他脑后的伤势。
有点破皮,估计是被酒杯碎片割伤的。
幸好当时杜鼎峰的力道没有全部集中在他头上,只留下一丁点皮外伤。
脑袋没事就是万幸。
以医生的角度,顾情收回担心,轻轻扭开创伤膏的圆盖。
“可能有点刺痛,你尽量忍住。”
她平和地提醒慕景辰,将浅灰色药膏挤在指肚上,从他的手臂开始按揉轻推。
大床上,慕景辰阖着双眼一脸享受,仿佛因祸得福。
他唇角挂着幸福的浅笑,脑中想入非非,嘴里有感而发:“小情,以后谁娶了你就有福气了。”
慕景辰故意不提心底的那份希冀,在暗示顾情时,眼前闪过江皓的面孔。
他的面色微微变化,很快又洋溢着微笑:“小情,你看你武艺高强,医术绝顶,对古玩玉石也是堪称专业……”
慕景辰如数家珍,几根手指依次在掌心上比划着,神色陶醉地感慨:“像你这样能文能武又悬壶济世,我敢说古今中外都找不到第二人!”
顾情又不傻,只要慕景辰的尾巴一翘,她就猜得到这厮脑袋里想什么。
语气转为严肃,她一本正经的警告他:“慕景辰,你再胡扯,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一听顾情的声音有变化,慕景辰识趣地闭嘴:“好,那我不说了,顾神医你别生气,我夸你又没恶意……”
顾情继续帮他涂抹药膏,沉默片刻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有个事关隐私的问题要问你。”
听顾情主动打开话匣子,慕景辰殷切地接过话:“我在你面前没有隐私,想问什么尽管问。”
虽说慕景辰态度很敞亮,可顾情毕竟是女孩子,有些话题着实让她难以启齿。
顿了顿,她言辞委婉地开口:“今晚你被杜鼎峰打晕后,我听他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慕景辰没想到她会谈到这方面。
从昏迷苏醒到现在,他一直和顾情默契地避开这个名字。
即便他对这件事心存疑问,但本能不去回想那个恶魔、那个疯子丑陋的面貌。
顾情停顿了一下,用试探地口吻打听:“我想了解,那混蛋把你绑了之后,有没有对你造成过严重伤害?”
慕景辰苦笑一声,指了指淤青的身体,“你都看到了,我对你可是毫无保留的。”
听他还是答非所问,顾情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放下创伤膏,她把随身携带的一小包药粉干敷在慕景辰的脑后。
“我知道,但我要问的是你那个部位有没有事?”
询问完毕,顾情有意和他保持开距离。
慕景辰愣了一下,间隔好几秒大脑才反应过来。
“应该没有吧?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他云里雾里,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那就好……”
顾情淡淡地应声。
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希望慕景辰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后半生成为残废。
面色挂着丝丝忧虑,顾情出于负责追问:“那功能上呢?不会有什么障碍吧?”
“……”
这个问题直接把慕景辰问傻了。
他摸不清楚顾情此刻的心思。
三更半夜的,这丫头突然谈论其这方面,莫非是另有所指?
心花在午夜怒放,慕景辰有些窃喜,但又拿不准顾情的想法。
“这个嘛,现在不好说,只有试试才知道。”他半开玩笑地打趣。
“滚蛋!”
听慕景辰越说越下道,顾情眼神凌厉,一巴掌拍打在他惨遭杜鼎峰碾压的背脊上。
“哎哟!”
慕景辰疼得直咧嘴,明白自己说错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小情,我和你开玩笑呢,这方面我真不清楚……”
顾情才不理会他的狡辩,处理完他身上的伤,收拾好医药箱准备走人。
“你就异想天开吧,祝你迟早功能性报废!”
说着她抱着医药箱拂袖而去。
慕景辰以为说错话才把顾情气走,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小情,你干嘛诅咒我……”
他委屈巴巴,追逐几步挽留:“你听我解释,刚才我不是调戏你,只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顾情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看到慕景辰惨绝人寰的脸,前几天躺在医院里都比现在好。
坦白说怪可怜的。
她没再继续打击慕景辰,哼笑一声与他道别:“不和你闲扯了,剩下的创伤膏你明天记得擦。”
“我朋友还在车里,我先回诊所了,有事明天再说。”
望着顾情的高挑身形消失在楼梯口,慕景辰久久不愿转身进被窝。
明天……
这么说明天顾情还会主动联系他?
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期待,慕景辰忍着隐隐作痛的伤处,这感觉真是痛并快乐着……
当天晚上顾情离开慕家,看到车里的端木瞳还没苏醒,狂奔在夜路上赶回重语堂。
回到诊所,她把端木瞳放在自己的小屋里,一边用针灸稳固住停止扩散的毒素,一边在古籍中寻找相似的奇毒配方。
可是一整夜过去,顾情看得眼花缭乱,解毒这方面始终没有进展。
这一晚端木瞳迷迷糊糊说过几句梦话,顾情接连三次试图用针灸排毒,可惜最终未能成功。
转眼熬到快天亮,她靠在椅子上小憩片刻,被闹钟叫醒后,照常起床为诊所营业做准备。
早晨六点半,简单打扫了一下诊所大厅,顾情端着一杯温开水边喝边发呆。
同一时间,位于城南的富人别墅区。
此地的房子相对金江滩有些上古,但这里是江城的老牌权贵聚集地。
有些还没搬迁到岛上的上流家族仍旧居住于此,他们骄傲又顽固,守着一亩三分地活在往日的辉煌中。
换种说法,两地是旧秩序与新世界对立的象征。
小区沐浴在晨曦中,一座翻新不久的别墅在冷寂的阳光下格外显眼。
宽敞明亮的豪宅里,七八个豪门阔少齐聚一堂,每人身边都有一个俏丽女郎亲密相随。
谭飞、周庸、刘宇哲等人,还有身价最高的齐大少齐谨铭。
这些和杜鼎峰过从甚密的朋友全部在场,他们各自窝在沙发上,怀里搂着脚尖翘着乐不思蜀。
正中间是宽大的茶几,除了酒瓶酒杯和随意堆放的残羹冷炙,还有两副扑克牌散落在上面。
派对早已结束,但他们都是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突然刘宇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吞吐烟雾,“谭少,平时你和杜少走得近,你跟我们说实话,他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如果是对付顾情和她养的小白脸,应该早就过来跟咱兄弟们庆祝了吧?”
另一个名叫方凯的阔少随声附和:“对啊,你不还说杜少请了暹罗的无极双子,他怎么没消息了?”
“我也很纳闷!”
周庸揉了揉眼睛,神情困倦地接话。
“他还让我跟白加黑打声招呼,说什么金江滩南端不要有任何警务人员出没,搞社团的也别去那边溜达。”
“还委托我派人屏蔽凤鸣街的信号,号称要屠她一条街,还派谢乘风的师妹亲自出马。”
“你们是没看见,那妹子长得太带劲了,回头我不把她搞到手,以后我随便跟你们姓!”
本来眼皮都在打架,周庸提到谢灵风精神头十足,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尽管现在杜鼎峰下落不明,但他相信以杜家的声势,灭掉顾情和端木瞳是毋庸置疑的事。
一个人有本事那都是虚的,千军万马才是实力过硬的标志。
杜家随便一个电话都能叫几百号兄弟,顾情在这个毛头小子连搓麻都凑不齐,她凭什么炸炸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