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珍藏了三十多年
蒋氏兄弟俩对望一眼，对父亲时不时闹小孩脾气感到头疼。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褪去一身铅华返璞归真。
所以往往就连性情也像孩童般纯粹直率。
“爸爸，顾情每天很忙的，您不找她看病，又把她叫过来，这不是耽误人家的时间吗。”
蒋立军说完，蒋立强也忧心忡忡地劝解：“前两天您伤风感冒，昨天心脏又不舒服，既然顾情已经来了，您让她先看看，就当是检查身体嘛。”
可蒋中天还是没答应，推三阻四道：“看病的事不着急，我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说着他笑呵呵地望向顾情：“小顾啊，按规矩来说现在我应该叫你会长或者阁主的，毕竟你是咱们凤鸣阁的领头人。”
顾情淡然笑笑，婉转地客套一句：“老爷子，私底下您还是叫我小顾吧，这样听着亲切。”
顾情成为凤鸣阁之首，乃是众望所归，当时也是蒋中天亲自致电应允江皓等人。
“好好，但我听会长的。”
他开怀一笑，一边答应一边招呼她坐过来。
蒋立强手脚麻利，赶紧帮顾情搬来一把椅子。
落座后，蒋中天面容慈祥，望着顾情缓缓开口：“小顾啊，你知道今天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嘛？”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
顾情有些错愕，但看到摆在桌上的酒盅，隐隐猜到了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蒋中天眼馋酒盅里的酒，瞥了一眼开口道：“我年纪大了，平常一年到头也喝不上两口酒，每次提起酒，这两个小崽子就废话连篇。”
听到父亲气鼓鼓地口吻，蒋立军和蒋立强哭笑不得。
他们也是全为了蒋中天的身体着想啊。
“爸，谁让您以前把酒当水喝，之前医生叮嘱过您要滴酒不沾的。”
“就是，只怪您把这辈子的酒都喝完了，您还是继续以茶代酒吧。”
两兄弟苦口婆心地开解着父亲。
然而蒋中天压根没理会两人，拉着顾情兴致勃勃地聊天。
“小顾，你看到这坛酒了？”
“这是我前几天从家里找出来的，当时我闻到这股酒香，可把我馋坏了！”
“要不是当晚染了风寒，我肯定会喝上一杯。”
他看向神情复杂的两个儿子，随即话锋一转：“我也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不允许，所以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让你帮我尝尝这酒。”
“这是坛好酒啊，我珍藏了三十多年！”
……
顾情听着蒋中天侃侃而谈，对这坛酒产生些许兴趣。
不过在品酒之前，她不忘来时的初衷，语气坚持道：“老爷子，我陪您喝酒没问题，但我要先给您检查一下身体。”
“如果您的心脏没有严重问题，小酌一杯未尝不可。”
“真的？”
一天顾情如此开明，蒋中天兴奋不已，“来来，快点给我把脉！”
神医就是神医，不像那些二把手的庸才，凡事只会一刀切。
蒋中天迫不及待，挽起袖子把手腕伸到顾情面前。
看到父亲这么积极让顾情看诊，讲中蒋立军和蒋立强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
这两天蒋中天身体不好，他们不知请了多少个医生给他看病。
但无一例外，这些医生都惨遭拒绝，最后请的那两位，甚至连家门都没让进。
见蒋中天这么配合自己，顾情微微一笑：“老爷子您先别急，在把脉之前，我先看看您舌苔。”
“好，没问题。”
蒋中天可谓对顾情言听计从，直接伸出舌头配合检查。
“肝火有点旺，脾胃也有点虚弱，不过调理一下就好了。”
顾情通过舌苔的色泽和质地做出判断，随后又帮蒋中天把脉，发觉他的心绞痛病因似乎另有隐情。
稍作停顿，她望着面带笑容的蒋中天，用试探地语气问：“老爷子，您除了伤风感冒，近来是不是有心事？”
“总体来说，您身体问题不大，只不过睡眠存在不足，加上心有郁结，从而影响到了心脏。”
顾情一语中的，蒋中天满面钦佩，转而脸色又露出几分烦忧。
“哎，是啊，我承认最近确实有些心事。”
听到父亲唉声叹气，蒋立军惊讶不已，意识到自己每天忙于工作，忽略了父亲的心情。
“爸爸，什么事让你烦恼，能不能告诉我们？”
“虽然局里事儿多，但对我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家人重要。”
蒋立强也关切地表示：“您要是觉得闷，我们兄弟俩可以请两天假，陪您去周边走走。”
“如果是有人让您心里不愉快，您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们。”
蒋中天这辈子叱咤风云，到了晚年更是成为江城的传奇人物。
当然他南征北战这些年，树立的冤家和对头也不少。
眼下他的晚年生活看似平静，但无时无刻不暗涌着危机。
“没什么，没什么。”
两个儿子的关心反而惹来蒋中天的烦躁。
他挥手叫停，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你们忙你们的事，不用每天围绕在我身边。”
“我还没老到什么都靠儿子的程度，我的心结我自己来解。”
蒋中天固执地驱赶着两人，“你们俩出去吧，今天我只想和小顾聊聊天下下棋。”
对于父亲的讳莫如深，蒋立军和蒋立强也是颇为无奈。
他们都了解父亲的脾气，越是追问不休月会适得其反。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听从蒋中天的话退出书房。
不过未等蒋立军和蒋立强走远，顾情也从书房里跟了出来。
看到顾情面色深沉地走向自己，蒋立强赶紧询问原因：“顾妹妹，我爸不会把你也赶出来了吧？”
蒋立军叹息一声：“这老爷子脾气真够大的，连会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不是，老爷子没有赶我，我出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顾情笑语嫣然，轻声慢语地问：“我想知道，老爷子是从哪里找到这坛酒的？”
两兄弟闻声愣了愣神。
几秒后，蒋立军用不确定的口吻回答：“应该是储藏室吧，位置在一楼。”
“对，这个储藏室是我爸爸的，他喜欢把一些老物件放在里面，包括他珍藏的酒。”
顾情清眸一转，呼吸着周遭还没散去的酒气。
陈年美酒，十里飘香。
“带我去看看，关于老爷子的心事，也许可以从储藏室里找到答案。”
顾情说完让两兄弟带路，他们一行三人很快来到储藏室，开门后看到柜子上的陈设明显有变化。
“相册？我爸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蒋立强走到柜前，拿起来翻了两页，又看了看旁边的古籍书画。
顾情也走上前查看这些老照片。
相册里的影像，大多都是蒋中天在年轻时拍摄的，与他合影的还有形形色色的朋友。
“会不会是老爷子回想起往事，还有什么未了的心结呢？”
顾情放下相册，若有所思地询问兄弟俩。
蒋立强和蒋立军相视而望，异口同声道：“有可能！”
在两人的拜托下，顾情回到书房，今天她的任务就是解开蒋中天的心结。
书房门前，她见蒋中天还在盯着酒坛，很明显是在等他回来一起喝酒。
“老爷子，让您久等了。”
顾情嫣然一笑，来到书桌前坐下。
蒋中天面色和悦，看到顾情直奔正题：“小顾，你先尝尝这酒如何？”
他把酒盅推到顾情面前，脸上挂着一抹忧思介绍：“这是一位朋友送我的酒，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
“时隔这么久，我看到这酒坛就会睹物思人。”
听闻此言，顾情猜到蒋中天口中的那位朋友，可能正是他心底的郁结所在。
“好，那我尝尝看。”
顾情礼貌地端起酒盅，准备一点点打开蒋中天的心房。
不过酒送到嘴边，她停下来望向蒋中天，“老爷子，您是长辈，这么醇香的美酒，我怎么能一人独享？”
一听顾情这么说，蒋中天顿时心花怒放。
“小顾，我，我也可以喝吗？”
蒋中天的语气唯唯诺诺。
他对两个儿子干涉喝酒的事向来很不高兴。但在顾情这个医生面前，却十分听话顺从。
如果顾情说一个“不”字，即使他对着酒坛流口水，也不会喝下一口。
好在顾情并非死搬教条的人，虽说蒋中天的身体不宜饮酒，但偶尔小酌一杯无伤大雅。
相反，他身心愉悦对健康更有益处。
“老爷子您是长辈，所以您先喝。”
见顾情对自己举杯相邀，蒋中天不再虚与委蛇，笑呵呵地点头：“还是小顾开明，那我今天就破例喝一杯。”
说罢，他端起酒盅，先是轻轻嗅了一下，脸上随之露出陶醉的表情。
“果然是谈好酒，如今沉了三十几年，更是世间少见的琼浆佳酿！”
蒋中天仰起脸一饮而尽，半眯着眼睛久久回味其中。
片刻他放下酒盅，尽管意犹未尽，还是自我克制住。
“好啦，喝一杯解解馋即可，做人切勿贪心嘛！”
蒋中天发出爽朗的笑声，示意顾情也品尝这珍藏几十年的美酒。
其实除了逢场作戏，顾情平时很少喝酒。
她浅啜一小口，感受着齿间的酒香四溢，即使对饮酒没什么兴趣，依旧尝得出酒盅的醇香甘甜。
“不错！这酒入口绵柔，辛而不燥，回味中有粮食的清甜，还有中草药的余香。”
顾情对这坛酒做出中肯的评价，望着赞同点头的蒋中天，跳转话题追问：“对了老爷子，不知这酒是哪位朋友送给您的？”
“说来话长……”
蒋中天的目光重新落在酒坛上，回想起那位多年不见的故友。
细算起来，他们阔别的时间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回忆起陈年往事，蒋中天半眯着眼睛，似乎沉浸于过去那些激荡奔腾的岁月。
顾情静默着没作打扰，半晌耳边才飘来他低沉的声音。
“唉，我这位老朋友生平最喜饮酒，书桌上这坛酒正是他当年花了不少心思，托人按照古方酿制的。”
蒋中天神色低沉，慢悠悠地讲诉道：“那批酒共五种配方，都是古代酿酒的精粹。”
“谁知他千辛万苦收集的配方偏偏丢了一个，所以也成了他人生一大憾事。”
顾情平静地聆听着，看出蒋中天想弥补那位朋友心中的遗憾。
“那老爷子的意思是想找回这份古方？”
听到顾情的问话，蒋中天肯定地点点头，旋即又发出一种苦笑：“想是想，但这方子估计在世间彻底失传了。”
“后来我们都四处打听过，还查阅了相关古籍，可惜都未能如愿……”
闻声，顾情眸光一闪。
她注视着蒋中天，声音好奇地问：“老爷子，不知您是否记得古方所酿的是什么酒？”
虽说从古至今，有很多珍贵之物都被卷入时间长河中，但她作为见证过历朝历代的人，在记忆里留存了不少酿酒配方。
蒋中天只当是和顾情闲聊，语气温和地答复：“这种酒的名字叫蔷薇露，这古代只有在宫廷才有机会饮用。”
“相传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他所宴请王公大臣喝的就是这种酒。”
“原来是蔷薇露啊……”
顾情若有所思地拖着长音，脑中浮现起千百年前大殿之内觥筹交错的一幕。
随即她的神色多了一抹自信昂扬，“蔷薇路确实是极品玉露，而且我曾有幸品尝过。”
“真的？”
一听这话，蒋中天立即兴致勃勃，“没想到小顾也是懂酒之人，你是在哪里喝的？莫非有人手中还保存着蔷薇露的配方？”
他想从顾情口中寻到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酿酒人。
只要确信该配方是传承千年的古方，他愿意花天价将此方买下来。
然而顾情却摇摇头，抿唇一笑解释：“抱歉老爷子，时隔多年我也记不清了。”
“但这酒的配方，我头脑中倒是还有些印象……”
话音未落，蒋中天的情绪愈发激动，脸上的表情仿佛喜从天降。
“什么？你记得蔷薇露的配方？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
蒋中天难以置信地询问着，看到顾情一脸笃定，整个人都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
“太好了！如果我能按照古方酿出蔷薇露，到时一定可以把那老顽固叫回江城。”
蒋中天摇头晃脑的喃喃自语，如同寻回了一件稀世珍宝，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而顾情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很想知道蒋中天口中的那位故友究竟是哪个大人物。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老爷子，不知您的朋友是哪位前辈，难道他也是江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