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复仇
“那么同学们长大了以后都想要当什么样的人呢？”幼儿园老师亲切地问道，她用温柔的眼神关心着每一个眼前的孩子，甚至是那位经常一个人呆在角落的灰人也一样，她清楚他只是有些内向，不愿意接受太多人的场合罢了。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给予这些星球未来的希望们，多一些爱与温暖，让希望在他们心中扎根—哪怕这个星球本身已经命不久矣。
“我要当星际会计师！”“我要当探险家！”“我要当星际舰队的船员！”“我想当植物学家！”…稚嫩的孩子们纷纷喊出了他们心中的答案，而一如既往地，只有平时在角落的小灰人没有说话。
“勒尔，你以后想当什么呀？”身边的小女孩儿问道。
“对呀对呀，勒尔不会不知道吧？”旁边的小男孩儿起哄道。
“连自己想当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大笨蛋！”他大声说道。
“小于，说同学坏话可不好哦。”老师提醒道。
“可是老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习惯了，一切早就已经习惯了--要是他足够大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老师耐心地做到于的身边跟他说起了话，剩下的孩子们也纷纷找到自己的朋友玩了起来。
“所以，特勒尔，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样的人呢？”当教室里只剩下特勒尔一人时，老师耐心地看向他问道。
他一向是个内向的人，从来不敢在陌生环境或人多的时候跟任何生人说话，跟熟人也不敢打招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内心不追求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公平的对待。
身边只剩下老师以后，他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老师，我以后要当警察，我要维护正义！我要让所有被欺负的人得到公平，我要让欺负别人的坏孩子得到惩罚！”
“嗯嗯，警察可是个很了不起的职业喔！你一定可以做到的，特勒尔！”她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当特勒尔看向她的时候，仿佛身边经历的一切“不公”，身上感受到的所有的难过都消失了，他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般。
“不过啊特勒尔，”老师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一定一定要记住，给别人传递善良，多多帮助身边的人，也是警察必须要做的哦。而且可能呀，这比惩罚坏人都要更重要呢！”
“为什么呀老师？”小特勒尔疑惑着。
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公平，本就没有所谓正义，因为命运本就无法被惩罚—只有它惩罚你。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居住的星球还有一个月就要被毁灭了，她当然想这么跟眼前的孩子哀叹，但她更明白，什么才是孩子应该知道的，什么才是他该为之奋斗的。
“成为光比扫清暗更简单，也更正确…你以后就会知道啦，特勒尔，现在赶快回家去吧！”
是啊，家里人肯定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迎接他呢！虽然同学都是对他不好，但他还有爸爸妈妈呢！想到这里，他开心地跟老师挥手告别，蹦跳着走上了回家的路….
“儿子，你一定要记住爸爸对你说的话，努力做一个善良优秀的人，在星际社会中大家都会尊敬你的！”“儿子啊，勇敢地活下去，别做傻事儿！”这是他与父母分别的时候他们最后说过的话，他不明白问什么他们要这么郑重地把他送到太空中，留他们自己在星球上，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他知道未来还是很光明的，有一整个宇宙在等着他呢！
直到他看见星球被纯洁的白光裹照，直到白光消失，卫星因为引力的消失而四散飞去，直到原本被星球占据的时空重新恢复平直。
恶的产生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每当他回想起童年经历的一切，痛苦的泪水总会从眼角流下，每当他想起温柔的幼儿园老师，母亲曾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每当他想起曾经身边的同学，愤怒的双拳总会不由得攥得更紧。
走在天环中心区的空通道里，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要解决的“目标”，一切都在预想之中运行着，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行踪。他又想起了曾对着他温柔地微笑的老师，随后脑中的场景被蒙特带来的湮灭之光吞没，只剩虚无，接着是怒火，永无止境的怒火，想要将世间一切不公都烧尽的怒火，将他也变成他们的一部分。
他静静地拆开狭长通道的闭口，只身钻进其中，一点一点地朝天环总理人的办公室爬去。等他到达正上方时，金发蓝眼的精灵正拿着一杯温热的蒙茶，一边细品一边审视着公文。
他悄无声息地放下吊线，随后一点一点降低自己的空间坐标，直到与地面接触。他转动身子，放下双脚，静静地走到冯施密特的身后，拿出上好弹的静音手枪，对准了椅背的顶端。
“有何贵干特勒尔先生？”椅背后传来一阵轻佻平静的声音。
“蒙特会在今天复出代价，而这，只是开始。”随即他无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飞速射穿了椅背。
“不得不承认你的准备很充分，特勒尔先生，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
“冯施密特，不必多说，安安静静地迎接死期吧！”他再三扣动扳机，但是这几下总理人都躲开了。
“拜托，你这么有准备地过来，我却什么都没有还要挨枪子儿，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冷静地笑道。
“对蒙特没有公平可言！”又是三发子弹打了出去，冯特依然熟练地躲开了。
“他们说每个穆罗尔人在出生时就具备了一样究极的武器，但这样生物武器在他们意识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之前都是不会被开启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特勒尔先生。”
灰人没有回答他，利落地收回打完弹夹的枪，冲上前尝试掐住冯特的脖子。
“也罢，不过我可不能现在就死。我的妹妹会不高兴的。”他挑动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暗示特勒尔什么，虽然那对他来说只是毫无意义的挑衅。
灰人粗壮的手牢牢地将冯特按在墙上，没有发出一点大的声响，各地的监控屏蔽器稳定地工作着，没人发现天环上有任何异常，除了冯特。
“她可是全宇宙唯一的冷血杀手，你不会想惹毛她的。”他仍然挑逗般地说道。
“冯，冯希维？！”为什么他早没想到，两人名字里的第一个字都一样，两人的生理特征都一样，这是兄妹之间很自然的特点啊，他怎么连这点都忘了？
随后不知怎的，他放下了眼前的男人，有些呆滞而慌张地看向地面，随后想要通过来时的路逃离，却发现冯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阻挡住他的去路。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老兄，星球被毁的人不止你一个，可你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随便杀人吧？”
“自然毁灭的星球当然和人为毁灭的不一样！”他挥拳打向冯特，却被冯特轻而易举地接下了。
“有什么不一样？哪个不是命运的嘲弄？”冯特笑着认真说道。
“至少我在抗争！”
“你确定自己在抗争，而不是成为这可悲轮回中的一员？”
“我可不是不公的帮凶，不像你！”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又是恼怒又是羞愧难当，只得闭上了嘴。
“你杀了我，冯希维会怎么看你？朋友，当你不顾一切地用复仇的利刃挥砍的时候，你就在人们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像你一样的人会继续想方设法杀掉更多像你一样的人，由此循环下去，永无宁日。”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确定你不是想让这个世界稍微公平一点？公平本身就是一个可笑的词语，但它被创造出来一定有其意义，当你因为不公不惜让仇恨吞噬自我的时候，你就彻底沉沦，成为不公的化身了。你要做的是呐喊，而非嘶吼，朋友。”
“两者有何区别？”特勒尔心中疑问。
“呐喊是为了叫醒沉睡的人，而不是戳破旁人的耳膜。”冯特最后冷静地说道。随后蜂拥而至的卫兵按倒了他，他才听到耳边不断响起的警报声。
“该怎么处理他，冯特先生？”
“违反公共秩序打扰他人工作的话，拘留15环日吧。”冯特笑着说道。随后他被拖出了冯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