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向黑洞奔去
每个穆罗尔人生来就拥有“轰轰烈烈地死去”的权利，这是穆罗尔星总统曾跟所有穆罗尔人说过的话，而当他得知付陨和冯希维也被关进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想明白一些事情花了他一些时间，最终他的意识毫无遗憾地消散了。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只要他决意赴死，他就能让所有天环上的人都看见—让付陨冯希维也看见，让他们的道路继续延续下去。
当他意识到一切的真相以后，他体内血液中流淌的部分反物质便逐渐接近相应的物质区域，随后发生碰撞。即便是微量的反物质，其100%质能转化的特性也足以破坏任何墙壁。当初是灭星弹的链式湮灭毁灭了穆罗尔，而如今，跟那相比微不足道的他的湮灭，又带来了什么？
被关的第二天，付陨意识恢复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一片废墟旁了。
“呼，呼，终于搬开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眼中有些模糊，但听声音能听出来，冯希维刚刚费力地帮付陨挪开了碎块。
“希，希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监狱，没了？”可能因为是边缘的牢房，他奇迹般地没怎么受伤。吃惊地看着周围，他和冯希维都想到了同一件事—离开天环。
“嗯，昨晚发生了很剧烈的爆炸，像是什么中小规模炸弹在这里引爆了一般。起初只是绝对的高温融化了监狱的不同牢房，到易爆物存放区的时候就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总之这监狱是被毁得七七八八了，周围的一些建筑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响。”
“犯人们都逃完了？”
“他们大多数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只有你们边缘区的没怎么受伤。你还真是命好。”
“那你…”冯希维能活下来也无疑令付陨吃惊。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没那么容易死。”冯希维笑着说道。
“噢噢，没事儿就好，那接下来…”
“接下来去码头吧，大多数警力和军力已经集中在监狱中心区附近了。”冯希维理智地说道。
“嗯，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丝毫没有迟疑，一同朝离监狱最近的码头跑去。
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地“劫走”了抗引力飞船，付陨扭动开关，启动引擎，飞船轰鸣一声飞出了码头。
“不对啊，那种规模的破坏力，只有核武以上的武器才能做到，莫非监狱里有人用渠道拿到了什么东西？”冯希维开始整理思路。
“你前面说的固钢墙融化蒸发什么的，像是纯粹的能量释放，你说会不会是什么湮灭武器？”
“很有可能。另外，特勒尔之前是不是也在监狱里？”她还是想起了帮他们一同离开星盘的人。
“哦对，他…在中心区，上次我看见他被押送进他的牢房了。害…”虽然特勒尔为了复仇变成了那个样子，但这个结局还是令他感到悲伤和惋惜—毕竟有过一同战斗，一同逃走的经历，毕竟是帮助过他的人，他会永远记住。
“对了，有蒙特的追兵吗？”冯希维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他们似乎都忙着处理环内的事，没人有空关心我们貌似。”
“那就好…特勒尔，他上次见我的时候还是一脸迷茫，而如今，却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两人都为特勒尔的离去感到悲伤，但是却毫无办法，此刻的他们依然只能向前，继续朝着黑洞的视界飞去—时空一向如此公平残酷。
“无论如何，我们就快要到黑洞视界印证我们的猜想了，应该感到激动才对吧。打起精神来啊。”付陨虽然这么说着，但特勒尔和很多无辜的人的离去依然在他的脑中久久盘旋，他又想起了虎女孩儿在星盘上那最后的笑容，以及老鱼人和他拉的勾。他明白，一路走来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但这更是他必须继续下去的理由—因为牺牲的人们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些东西，那是这个宇宙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东西，是一种威力巨大，能改变世界的东西，是绝无仅有的，独属于他的东西，而如果他们现在放弃了，这些人的牺牲反而会变得毫无意义，那样他就会真正浪费这些恩人的生命。
每接近黑洞一点，身上感受到的重力便会多一些，而对付陨来说，绝不仅仅是客观意义上的时空弯曲，更是一路上的朋友们给他留下的，心灵中的曲率，负重前行让他的目光更加坚定，他明白，曾经的自己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和向往，而如今真正接近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太多人在背后用他们的灵魂托着他前进了，理解，尊重，并且帮他到最后一刻的人一直在看着他，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吧，希维？”他没有等冯希维的回复，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被扭曲的一切，和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冯希维也没有回复他，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脑袋似乎宕机了一般无法运转。而聚精会神的付陨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给我灌输信息，付陨。”她捂着头有些艰难地说道。
“灌输信息，怎么了希维？”付陨看到皱着眉头的冯希维，有些担心地放慢速度，调成了自动驾驶，随后上前摸着她的脸问道。
“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感觉停不下来。”她痛苦地喊道，随后倒在了地上。
“希维？希维！”他连忙跑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可她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他完全不知道冯希维到底怎么了，事实上，就算把全星系最好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聚在一起，他们也不会知道冯希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冯希维自己知道。
在接受了一段信息灌输以后，她似乎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势力在向她用一些特殊方式传输东西，而是她自己一直在进一步地发现自己身体的真相，她在逐渐变得更加完整，比她感受到爱情之时还要更加完整。
恒星消失和光跃变的真相，星系的运动规律，宇宙的组成和历史，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在她的脑中逐渐明晰，随后，她开始因为明白的东西，脑中产生了另一种念头，另一种想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以通过时间的推移而扩散，最终成为她的一部分，成为另一个她。
“该停下来了，付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