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周吝跟在后面,只觉得方才的经历如梦似幻。
琳琅姑娘只用了三言两语,就让堂堂县令之尊俯首帖耳,乖乖听命。
这是很等的能量,何等的身份地位!
即便当年投靠在周尚书门下,他也没见尚书大人有如此威风。
琳琅姑娘不简单,魏兴公子更是不简单!
经此一事,他更加庆幸自己投靠在魏公子门下,是何等英明神武的决定。
虽说魏公子还没正式承认自己,但只要自己尽心竭力侍奉公子,必定能以诚心感动他!
他如此这般想着,不觉得走起路都虎虎生风起来。
来到衙门口,周吝见到两名衙役正抬着被琳琅打晕的官差准备离开。
他看着那晕倒的官差,似乎想起了什么,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那官差怀中扣出几粒银两。
这是他先前贿赂官差的,如今自当物归原主!
在众衙役惊诧的目光中,周吝将银两揣进怀中。
接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朝衙门外走去。
......
县衙内。
目送魏兴三人离去,陈县令自怀中取出那枚白玉令牌。
又取出自己的金丝楠木令牌,两手各握着一块,两相比较。
一块是极品白玉所制,一块是上等金丝楠木所制。
放在一块,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的令牌不香了。
手中不断摩挲白玉令牌,满脸欣羡。
旋即又想起那翩若仙子的绿衣姑娘,这白玉令牌的持有者。
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仿佛神仙一般的人物。
而这人,居然仅仅是魏兴公子的一个丫鬟!
那么,这魏兴公子,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光是猜测一番,陈县令就觉得有种炫目之感。
相比之下,王公公的侄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念及此处,他吩咐衙役去将师爷唤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师爷急匆匆赶来,身上却带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陈县令见了他,劈头便问道。
“那几个读书人.....”
师爷方才在内堂接了陈县令的命令,去‘好生照顾’那几个读书人,严刑逼迫他们签字画押,因此并未见到大堂情形。
此时听到陈县令询问,立刻邀功似的抢着说道。
“禀大人,小人按照您的吩咐,对着读书人用上了老虎凳、辣椒水。”
“那读书人的哀嚎,您是没听到....啧啧....别提多带劲了!”
“您瞧我这身上,还沾着那小子的血呢!”
“大人您放心,那小子撑不了多久了,小的很快就能让他乖乖认罪!”
他涎着脸,一副讨好的模样。
哪知,陈县令听了他的禀报,瞬间暴起,一个巴掌甩过来。
“啪!”
一声脆响。
师爷被打的脚步趔趄,连连后退,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他还没缓过神来,陈县令怒喝道。
“混账玩意儿,谁让你去折磨他们的!”
“你....你....你给本大人惹了大祸了,你可知道!”
“啊?!大....大人......”
师爷有点懵。
“....不是您吩咐小人尽快让他们招供的么?”
“放屁!”
啪的一声,陈县令又是一巴掌甩在师爷脸上。
“我何曾说过这等混账话!你自作主张折磨这些读书人,还想诬赖到本官身上来!”
“本官向来清正廉明、两袖清风、一身坦荡,岂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还不快去,快将他们尽数释放!”
两巴掌下来,师爷彻底懵逼了,他不明白,县尊大人只是去了一趟正厅,怎的忽然间态度大变。
不过作为跟随陈县令多年的手下,师爷却是忠心耿耿,小声提醒道。
“大人,您不是说,此事是王大梁公子吩咐下来的?”
“若是将他们释放了,惹恼了王公子,恐怕.....”
他以为王大梁的名号会令陈县令清醒过来,毕竟那可是王体乾公公的侄子。
亲侄子!
那可是天一般的人物!
哪知,陈县令却一撇嘴道。
“王大梁算什么东西!跟那位公子比起来,他不过是蝼蚁之辈!”
“萤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说着,他再次厉声喝道。
“还不快去!”
师爷这回终于明白了陈县令的心思,想来此事又有了更强大的势力干预进来。
光是一个王大梁已经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如今又有更加位高权重之人介入。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
师爷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
“.....殃及池鱼!”
陈县令目送师爷匆匆离去,将两块令牌放入怀中,深吸一口,吩咐道。
“备轿,去王公公府邸!”
......
县衙。
监牢。
邢元化满身血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刻他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但双目却兀自圆睁着,透着愤恨与不甘。
他是那个最早发现考籍被顶替的学子。
一时激愤之下,便来县衙报官。
本以为京师脚下,郎朗乾坤,县尊大人定能还他公道。
哪知道,那陈县令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关起来就是一顿毒打,还逼他承认诬告。
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是读书人!
他有骨气!
每天一顿的毒打,他咬牙坚持。
只因他坚信,堂堂大明,天理昭昭,自己必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其后几日,陆续又有几个读书人被关押进来。
也都是因为考籍被顶替前来告官的。
同样被关押,同样被严刑拷打。
同样的,他们也有读书人的傲气。
坚决不认罪!
邢元化和他们结成了患难之交。
互相鼓励,咬牙坚持。
如今监牢中已关了六个牵涉‘考籍’一案的读书人。
且每日还有新人送进来。
可见此时牵涉甚广。
邢元化越来越坚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必能有见到曙光的那一天。
毕竟,那陈县令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所有的读书人都抓起来。
此事只要闹大了,上达天听,满朝诸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是,他或许等不到那一天了。
方才那留着鼠须的师爷来到监牢,将他绑在刑具上又是一番折磨。
威胁他,此事乃是王体乾公公的亲侄儿授意办理,留在他面前的只有招供一条路。
王公公的侄子,那是天一般的人物,和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听闻这个消息,邢元化心中已然凉了半截。
王体乾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位高权重。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魏公公面前的大红人,翻手可为云,覆手便是雨。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此刻,他原本坚持的一口气,散了。
浑身的伤痛,仿佛远去。
肉体已然感受不到痛苦。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或许再有一顿折磨,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恨!
寒窗苦读十余载,最终却要冤死狱中!
他不甘!
郎朗乾坤,天理何在!
眼角,不由的滚下两滴泪珠。
“嘎吱”一声。
监牢的大门再次打开。
昏暗交错的光影里。
师爷的身影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