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wc,剑灵,女的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坐在椅子上的云鹤,一边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一边听全德在哽咽中回忆当年。
他努力的从二者里,挖掘出这个世界的轮廓。
“全德,你刚刚说什么?”云鹤听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埋在文书里的脑袋,看着一边的全德。
全德摸了摸眼泪,呆木的看向真君。
“一亩地能有多少粮食,那个姓孙的小地主敢私收一石二斗担的租子?”云鹤凝重的看着全德,就他手上这份由神农司上报的折子上才说到,经过一名有天资的筑基修士努力,有法子将一亩地产量增加到四石一斗。而朝廷要收十五分之一的税,哪怕按四石一担的量来算,收完地租加田税,农夫也就只剩两石六。
(岁仅秋禾一熟,一亩之收不能至三石,少者不过一石有余。而私租重者至一石二、三斗,少者亦七、八斗。——日知录(清)顾炎武-●卷十)
一月一个成年人少说就要吃二斗(20斤),一年就是二石四斗。(我国计划经济时代,一个成年人的定量是29斤粮食。)
“那有有什么办法!人家就是要收,不然宁愿地里荒的长树了,都不租给你。”全德碰到伤心处,哭的更厉害。
“那你们不会换一家租啊?”
“那群扒皮的地主都是一伙的,方圆百里都是这个价。本来河边的刘善人只收穷人六斗的租子,后来也被逼的收一样的租子了~”
“嘿~人家自己的地,别人能怎么逼?”云鹤奇怪道。
“他们把刘善人家二位公子绑了,官府也不管,纠察使也不管。”
“你别乱说啊~流水的县长就算了,纠察使可是仙家中人,当了纠察使,干的就是这个,怎么就不管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全德带着哭腔,不明不白的重复着一句话。
云鹤长叹一声,原本以为着方仙人真的存在的世界上,老百姓会好一点呢~
他见全德哭的厉害,索性就把他抱起来,出言安慰道:“那个纠察使叫什么,让你师祖帮你治治他。”
全德坐在云鹤的大腿上,回忆了下就说:“他外号叫大孙子。”
云鹤一汗,伸向桌下抽屉的手一抖。
“全德啊,你看。”云鹤从桌子下拿出一份名册,随意翻开一页,指了指上面的名录。
“你得知道他全名,师祖我才能帮你报仇啊。”
全德眉头大皱,咬着指甲想了半天,怯生生的用手在那名录上翻了几页。
他翻到一片姓孙的里面,指着说:“就在里面。”
云鹤一笑:“这三十多个姓孙的,你让师祖我怎么找。”
“反正上面的都不是好人,全是儿孙子!”全德低声嚷嚷道。
云鹤晒笑,暂且把着名册放回了原处,抱着全德走到窗边。
“我听说你上课很不认真啊~”云鹤把全德放在窗沿上:“还经常和同窗的弟子闹矛盾。”
全德低着头不说话。
“全德啊,你是难得的煜武真脉,在残虐的天魔教手里得生是你的福气,而又恰恰遇上了跟你一样有煜武真脉的少萍,能把你雪藏的天赋看出来,借机又入了我璇玑山山门,你说这巧不巧?”
云鹤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全德沉默的表情,道:“你混到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指不定就是你爹你娘在保佑你呢。”
全德抬头望着云鹤真君,张口欲言又止。
云鹤只是笑着看着他,并没有催促。
一阵犹豫后,全德委屈巴巴的道:“他们睡觉的时候故意踹我!”
“他们为什么踹你?”云鹤眉头一挑。
“我打呼噜。”全德全家包括他娘都打呼噜,在乡里,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这一届弟子,住了几间房子?”
“跟以前一样,男的一间,女的一间,都睡大通铺。”
云鹤倒吸口冷气,璇玑山上没这么穷吧?
“你们没和玉桥反应一下这事儿。”
“玉桥修士说了,修真者要吃的了苦,上山是清修,不是享受,一切与修为无关的东西都要从俭。没别的地方睡了.......”
云鹤看着山下稀疏的院落,怎么看都不像是用地紧张。
他摸着窗沿上的祥云雕纹,做贼心虚的看了一眼满屋的金碧辉煌。
“这么说玉桥他睡的也是大通铺咯。”云鹤觉得对全德这种不懂事小孩儿,可以大胆一点的问。
“没有,修为上了筑基,就能单独住一间。”
云鹤沉默良久:“......欸!全德,上次去了你们学堂,看那个叫什么李景的,看穿着像是个大富人家,他也和你们挤在一起?”
“他是皇上的十六皇子,就是他睡我旁边在踹我屁股。”全德说着说着又哭了,山下的人欺负他,山上也有人欺负他。
“你没和玉桥告状啊?”
全德泣不成声:“他说~他说我把打呼噜改了就行了,人家不去踹别人干嘛就...就偏偏..偏来踹你啊?”他哭的十分委屈。
。。。。。云鹤不知该怎么开导他。
一个佃户家的幼子,一个当朝皇子,被璇玑山安排睡在一起,倒是显得格外公平。
但是现在这个皇子晚上踹佃户家的幼子的屁股,又该怎么办呢?
云鹤凭借多年的经验直接排除了,确实是全德呼噜声太吵的原因,一个七八岁的娃娃,看着也不大的肥胖,呼噜声又能有多大呢?怕不是晚上睡觉时,翻个身、想起来了就踹这玩儿?(但其实就是全德打呼噜太响了的原因....)
全德是半路插进学堂里的,上回云鹤去学堂,就明显感觉到,全德黝黑皮肤与这些弟子水灵的肌肤明显不同。除了全德这个由少萍特招来的外,走正常流程来的孩子,怕都是些士族豪绅的子弟。全德被排挤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倒是这个玉桥,管也不管,七八岁的孩子都管不好.......可真不是个东西。下回我也去骂一下他。
云鹤眉头轻蹙,想着想着,突然问道:“全德你知道我璇玑山是怎么招新弟子的吗?”
全德摸着眼泪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云鹤转身,走到玉屏风后的房间里,那是堆放往年折子、文书的地方。
他翻翻这些按时间来细致分类的文件,对全德问道:“你们这些弟子是多久上山的?”
“每年过完年后,二月初(农历)上山。”全德还以为真君在问他们好久放年假。
“不是,我是说。。。。哦,不用了”云鹤运气不错,随意的翻了俩下就翻到了。
《璇玑山第七十六代外门弟子拟录》
这一份折子上还夹着各各弟子的一些个人信息,籍贯、背景什么的,记载很详细。
确实如云鹤所猜测一般,这些弟子都是豪绅大户家的弟子。哦~不!说是豪绅都是贬低了,西海王大公子、当朝三皇子、龙宫二公主.........欸?镇西将军独子——赵玉桥?
玉桥不是道号啊?云鹤扣扣脑袋。少颜、少萍.....都是名儿?还是有字辈儿关系?
云鹤没怎么细想,他仔细整理好文书,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折子,又瞅了眼几个文件上的时间,一比较现在云鹤审阅的折子上的时间,才发现这些都是50多年前的折子了。
五十多年了,就这点折子?云鹤往左边一看,着多年的累计,竟然比现在云鹤桌子上的多得有限,绝对是精简了的结果。
果然,云鹤随手翻翻,发下这些折子大多是些资料类的东西,像什么往届的账房年报、人员变动、各大事务简报,甚至还有很刺激的璇玑山外派细作的部署等等之类。
哪还有别的一些呢?云鹤想,看着些文书应该是云鹤原身自己收整的。看着按照时间顺序分类整齐,同时间的折子又有上下间不同部门的分类,有这种良好整理习惯的人,应该不会把折子丢掉、烧掉什么的。反正放着也占不了地方,对于一个掌权者,它们可比挤大通铺的弟子值钱。
而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分开放,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云鹤随意一找,就找找了一个通往楼上的暗门,门框和上面的画融在一起,既顾全了美观,又极具隐蔽性。
怎么没梯子啊?云鹤找了半天没找到,脑袋一拍,忘了云鹤原身会飞,他讪讪的绕回了全德旁边。
全德依旧哭的厉害,云鹤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云鹤位居高处,对下面稍有指点便是江山易变。而自己现在是两眼抓瞎,就像玩发育完全、域内无敌的战略类游戏的毕业存档,啥都不懂的时候,啥也不干就是比干啥都强,别乱点就行,能平A就别瞎放技能。要多看,多听,多学习。
但是实践是真理,如果什么都不做,是装不了多久的。云鹤若要狸猫换太子,就需要“入戏”。
从小一点,不容易出问题、出了问题也可以控制的地方开始。
元婴真君心善,见不得娃娃吃苦,越级指点一下基层入门弟子的教育问题,还是满合理的。尤其是有问题需要解决的全德已经坐到了自己面前。
那他又怎么插手学堂内的教育呢?云鹤在一边凝神想着,丝毫没有被全德的哭泣打搅。
云鹤最先想到的办法是把几个娃娃分开,就像往毒药里掺水,没有解决问题但能稀释矛盾。但他不知道着璇玑山上的土地、房屋分配情况,就算是别的什么原因,这都能让王孙贵族们挤大通铺了,若要解决起来,想来是不大乐观。何况这些弟子是要在山上呆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是一个学期,也不是三年。矛盾的累计,终将把稀释了的,重新变的浓郁。
第二个思路是自己这个真君替全德出头,用长辈、兼顶头上司的身份,教育一下以李景这个皇子为代表的施暴者。或是平易近人的劝导一下李景,让他好好对待同窗。。。。。但想也知道没用,你见过那个校霸没被德育处的教育过?矛盾的根源在于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傲慢与偏见。而这些年轻人与成年人唯一的不同,只是往往无法妥当的安置这些傲慢与偏见,这些过激的见解转化为错误的表达,就成了暴力。
而对他人施加暴力的能力的不对等,就是欺凌。那要是对等呢?就是打架斗殴。
你要从根源解决问题,要吗抹去人与人之间的傲慢与偏见,或是诱导这种情绪得到的合理控制,以来不会伤害他人;要吗就是抹去对他人施加暴力的能力。
前者是历代有志者努力的目标,最难也最光荣的目标,但考虑到人的可塑性几乎全在孩童、及其青少时期,这种道德教育,影响的只有新生代。想要整个社会层面有所改观,几乎是只有等老一辈都老死,后辈接受了新的教育,来抽梁换柱,才能一改社会风气。
而德育事业在起步阶段,没有办法马上见效时,就会在后者上面做文章,以来达到太平盛世的稳定。好一点算是制度约束,也不能说是阉割血性,就是然你服从,当个老实人。
显然现在,璇玑山和天底下的教育机构一样缺乏道德教育,但好在这个玉桥所表现的错误还处在初级阶段,没有瞎搞。混就是只是庸政、懒政。
当然,他比不过用爱发电的神仙,没有俸禄的他也大概竞争不过同等级的高级人才。
但他即没有成为老奸巨猾、享受权力的制度行刑者。也没有利用这个制度来从中牟利,打压异己、党同伐异。更没有境外势力的支持,也缺少自发的反动情绪。
但云鹤回想这昨日和少颜、玉桥的笑容;全德砸少颜的时候,也还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学生。
一般,也就是个将就的先生了。
云鹤回想刚刚翻着的这些弟子名录,看着面色在吃了几天食堂后面色有所红润的全德,苦笑一声。
云鹤见全德哭的差不多了,就心疼的抱住了他。
“全德啊~你的问题,现在师祖没法插手,但那个李景或是谁要是太过分,玉桥要是还不管你就来找我。”他轻轻拍打这全德的后背。
全德见自己哭的这莫厉害,师祖都不管,想到:要是娘亲她要是见自己哭的这么厉害,不问对错的指定会打惹他哭的那个人,大哥、二哥、三姐都最怕自己哭。
他想到这里不由哭的更伤心了。
云鹤抱着他,看着架子上的金匕首,突然灵机一动。
“全德,你认得这把匕首不?”云鹤把全德抱起来,带他走到那把匕首跟前。
全德摇摇头,含恨的把自己的鼻涕眼泪蹭在云鹤的衣服上。
....我也不认识,希望不要太值钱。云鹤看见全德的鼻涕,反而是轻轻一笑。
“你把这匕首拿下来,看看趁手不。”
你拿这元婴真君钦赐的值钱家伙,至少人家就不敢拿皇子的身份压你了。云鹤心中暗叹一声。回想自己穿越而来后,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极为的敬重,这个元婴真君的身份应该还是很值钱的。
在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是云鹤,而是一个穿越来的无根之人前。
全德不哭了,他睁大眼睛看着云鹤。
云鹤见全德半响没动静,就拍拍他的屁股:“愣着干嘛?把它拿下来。”
全德安静的把匕首拿下来,双手捧着它,又抬头看着真君。
“你抽出来试试。”云鹤露出慈祥的笑容。
全德又哭了,他含着热泪,握住了匕首。
..............
“.........师祖,我拔不出来。”全德涨红了脸。
云鹤大怪,把全德放下,接过匕首,轻轻一抽。
噌~~
雪亮的寒光就从剑鞘露出。
“你拿着。”云鹤把匕首递给全德。
全德呆呆的拿起这个匕首。
就在云鹤脱手的一霎那间,意外出现了。
“主人~你不要我了吗?”一声憨娇的女声传入了云鹤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