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三朝回门当晚,从娘家带回来的山鸡,七婶按秀梅阿爸的交待,两只留在秀梅家里,两只给四婆一只给七婶,一只给荣育二婶。因为七婶和四婆还未分家,她不好意思自已拿回家。于是对秀梅家家婆长脚二婶说,涯二嫂的涯拿去给她,其他的你看着办。可是七婶拿着一只山鸡笑吟吟到了自己二嫂家的院子里时,二婶摆手说拿来给我做什么,拿去给阿婆。七婶说,人家外家交待要给荣育二婶的。二嫂哼了一声说,人家知道什么荣育二婶长脚二婶,还不是你嘴长。七婶笑笑说:那我全拿给四奶,四奶怎么说怎么做。这时秀梅家婆,长脚二婶也跟进来说:“荣育二嫂,秀梅明朝早起开工,系跟我一组还是另外跟你一组?”荣育二婶笑:“你家新妇你自己不带?又不是我家新妇”长脚二婶说:“我是担心她见了我头都不敢抬,你人好面善,带带她,也是她的福气”。七婶拿着山鸡出来递给长脚二婶说:“涯二嫂无敢爱你亲家的东西,你一起拿给我我四奶,她老人家怎么说怎么做,明朝早出工,我一起叫秀梅来我们组,我们组后生妹多,大家讲讲笑笑就熟了,你就等着过了年当阿婆吧”
上半夜还很热,阿统新郎早早上床逗弄秀梅至半夜。下半夜凉意袭来,秀梅终于沉沉睡着,迷糊中听见拍门:阿统,要起床了,你今天要去书房,秀梅跟七婶去耘田,今日开始算工分。
生产队的钟声“当当当”地敲响的时候,社员们扛着锄头、长齿耙,三三两两地向田里走去。秀梅扎好两条乌黑的辫子,穿着半新的蓝布衫,低着头跟在阿统后面,脸颊微微泛红。过了河刚上到岸,秀梅被眼前田开阔的水田一下子镇住了:脱口而出说:好大的田垌。阿统笑了起来:傻妹!“哎哟,新娘子也来开工啦?”村里的满婶嗓门大,一开口就引得众人哄笑。几个男子佬也跟着起哄:“新娘子,我们的田好大块的啊,耘田可累了,阿统去教书了,不帮你耘田,要不要我们帮你啊”秀梅手指绞着衣角:“不用,我能干……”阿统指指他们笑起来,然后走向社坛那边的小路去学校。
队长大阿公咳嗽一声,挥了挥手:“别闹了快下田!人家新郎哥白天教书,晚上耘田,你们帮不了。”大家一听,笑得更加放肆。闹过一轮这才散开,各自站到水田里。八月的稻田绿油油的,杂草却也跟着疯长。耘田的活儿不轻松,得弯着腰,赤脚踩进泥水里,先用长齿耙耘一遍,再用手把杂草败子连根拔起,秀梅干活麻利,干起活来倒忘了自己是新娘子。日头越升越高,汗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淌,后背的衣衫也湿了一片。
影子越来越短的时候,队长和几个男子佬坐在田边上的菠萝蜜树下抽烟。队长看了看秀梅耘过的田,点点头:“不错嘛,新娘子是个实在人,长脚二婶捡到宝了!”这时候,田里的女人也开始心焦自己的孩子们了,有耘得快的己经上田在圳水边洗脚,耘得慢的不停地望向村头,隐隐约约听到村里有孩子的哭喊声。秀梅和七婶也耘完了她们的田,秀梅捶了捶酸痛的腰,望着田里整齐的稻苗,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踏实。她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但今天的这一步,她算是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