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混沌之外还有一方天地,那里是亡灵者的故乡,也是新生命的摇篮。
有人说那里是岩浆遍布的裂谷,充斥着怪物的狂欢。也有人说那里是一片汪洋,揭秘远古的文明。还有人说那里就是人间,飘着缕缕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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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让我走出这该死的乱石堆。”
一个人的咒骂声从石缝中传来。
“上帝保佑让我再见到我亲爱的莉莉丝,阿门。”
另一道滑稽奇怪的声音紧随其后。
杂草丛生的乱石堆中,嶙峋的怪石侧立千尺,无丝毫鸟兽踪迹,只有那毒辣的艳阳刺入,一圈又一圈白环在人眼中晕开。
窒息、沉闷、压抑。
望不到尽头的石林堆砌了一层又一层,被太阳炙烤的发烫,地面的水汽已不再蒸发,只留下干褐色的土壤与枯黄的杂草。
石堆上一个身着破烂的瘦小人类手持一根扭曲的木棍,在怪石上跳来跳去。
他不断地从这个石堆跳到另一个石堆,右脚开裂的布鞋外露出的五根小脚趾上布满了灰尘。
“我亲爱的上帝,你最忠诚的信徒就将渴死了,可否赐予我一滴圣水,以抵御塞特之神的怒火,阿门。”
一只灰绿色的小胖鸟在这个瘦小人类的乱糟糟的如枯草一般的头发中冒出,他肥胖的身子团成一团,有气无力的哀嚎着。
“闭嘴,你这只蠢鸟,你的上帝只会惩罚你,而不会怜悯你这只懒惰的胖鸟。”
人类开口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类啊。
营养不良的枯黄发丝如杂草般随着他的移动而四处飘荡,棕黄的皮肤上糊着一块又一块的灰尘,将原本的面貌隐藏在大地的颜色中。
浓密的眉毛中一条陈年老疤从眉骨中部横贯至眼角,看上去凶恶至极。
但眉毛下他的眼神又格外清澈明亮,炯炯有神。
他的口中说着不饶人的话,但眉眼中还流露出少年人的稚嫩。
“上帝饶恕,阿门。”
小胖鸟伸出它的两个翅膀仿若双手合一般抵在胸前,虔诚地冲太阳一拜。
转而,这灰绿胖鸟抬起自己的翅膀拍打着脚下的人类的头发,愤愤地说着,使这个人类的头发更加杂乱。
“你怎么能污蔑我的上帝?是慈悲的上帝怜悯人世间而赐予万物生灵以生命。而你,我亲爱的,你便是受到这一恩惠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受此恩惠,你当永存感恩之心,每日诚心洗涤自己的灵魂,洗去生来的罪恶,而不是为了给你的罪行找借口,而否认万物之主,阿门。”
“嘶。”
人类伸出手拍了拍他头上的胖鸟,解救自己被扯痛的头皮。
“哦,我亲爱的皮鲁布,我说过的,我并不是上帝的信徒,我来自东方的龙腾之国,那里并不受你们上帝的管辖,我也不信你们的上帝。”
说着,人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叶无名,你别不识好歹,你说说你以什么为信仰?有什么可以比肩我无所不能的上帝?”
皮鲁布挺了挺它的小肚腩,生气地看着身下的人,问出了从见面起就已经问了八千九百四十一遍的问题。
哦,不对,现在已经是第八千九百四十二遍了。
“亲爱的,我已经说过了,我只信仰我的祖先。”
叶无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手将木棍插入悄然无声地从石隙中爬出,早己露出毒牙的黑蛇的七寸。
那蛇疯狂绞动了几下,不动了。
“祖宗有什么好信仰的?不就是过去存在,而现在已经逝去的人吗?”
皮鲁布在叶无名的头上扭了扭身子。
“在这漫长的人世间,他们停留不到一刻就转瞬即逝,如今也早已随尘土飞去无间。不像我的上帝,永存至今。”
小鸟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人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祖宗啊。
他抬头看向刺眼的炎阳,眼前变成一片白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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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西沉,几颗残星爬上了夜幕,眨着双眼,窥视着人世间的丑陋与温情。
叶无名在两块巨石之间大裂缝中找到了一棵巨大的饱受风沙吹蚀的枯树,他站在树下四处环视了一圈,然后从破烂的内衫中掏出一团布,从中抓了一把五彩斑斓的粉末,洒在树下。
随后他三两下爬上了枯树,停留在最大的枝干上,又从内衫中掏出了一块折叠整齐的旧布。他将早已洗得发白的旧布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在树干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看向残星,与神秘对话。
皮鲁布从他的头上跳了下来,窝到他的怀中,拱了拱,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之后闭上了双眼进入充满美好幻想的梦乡。
夜深了,只有几只捕夜鹰还在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咕咕声,扑棱着翅膀,捕食着黑夜。
“果味冻虫,果味冻虫,我美味的果味冻虫……不!莉莉丝,你不要离开我!”
皮鲁布扭动着身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眨了眨睡眼朦松的双眼,抬头四处张望,眼前没有他亲爱的莉莉丝,只有一片漆黑和叶无名破烂的衣衫。
皮鲁布晃了晃脑袋,用翅膀罩住了头,又拱了回去,试图再次回到另一个世界。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黑暗中,水溅石鼓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落入皮鲁布的耳朵中。
它惊起身,用双眼四周环视,但周围除了树下的粉末散发出的细微的光,再无其他光亮。
乌云遮蔽了残星,捕夜鹰也不见了踪迹。
“醒醒,醒醒!”
皮鲁布用它宽大的翅膀摇晃着叶无名。
“叶无名你别睡了!我听到了水声,醒醒!”
皮鲁布抬起肥胖的身子,用翅膀拍打着叶无名的脸颊,发出“扑棱扑棱”声。
“咳咳咳!”
睡梦中正在均匀呼吸的叶无名猛地被翅膀糊了一脸,一口气被卡在喉咙里,带动着整个人发出巨大的咳嗽声。
“皮鲁布,你要谋杀吗!”
叶无名一把抓住皮鲁布,将它丢在一旁的树干上,拍了拍被呛住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