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河边的杨柳发出了嫩芽,像那花季少女的身姿,婀娜多姿的随风摆动。小草也灵动的露出了嫩绿嫩绿的脑袋,接受春光的沐浴。
陆小彬扛着薅掏(锄头)和钉耙去田里整理一下。家家户户一片繁忙的景象,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三叔公扛着犁头,牵着黄牛。
“三叔公,这是要去犁地啊!”(陆小彬)
“是了,趁天气好适合犁地,我把梁子上的那块地犁了。”
“三叔公,我家也还是老板地(没松过土的地)我想请三叔公去把我家的那块也顺便犁了。”陆小彬,一边说着,一边给三叔公发了支烟。
三叔公笑呵呵的说“只要你给我说一声,我就知道了,给你犁就是了。”
“那三叔公就先忙,我也回去把我家那田坎垒一垒。”说完也各自忙自己的活去了。
夜幕悄悄来临,拿着农具往家里头赶,晚饭吃得早的人家早已端着碗在门口边聊天边吃饭。
墙角发出薅掏撞击的声音,婆婆瞥了瞥窗外,说“把那菜热一热就吃饭了。”
晚上陆小彬坐在椅子上对王珍儿说“明天早上早点起,整点豆壳烫起,我请三叔公给我们犁地。”
“知道了,这双鞋子等一下就做好了《王贞儿说着,拉了拉正在上(缝合)的鞋帮》不知道最近怎么老是觉得困得很。”又闲聊了一会儿就休息了。
转眼又到了播种时节,早晨的天空特别的蓝,一串白云划破天际,太阳也慢慢的穿过云层,露出了红彤彤的脸颊,远看树梢金光四射。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农忙时节寻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无多余时间享受刺激眼球的快乐。
这天中午像往常一样在田间耕种,知鸟吱吱的叫着,炎热的阳光直射人的脑门,王珍儿说“我怎么有点头晕脑胀的,心还烧的厉害?”
陆小彬说,“这大中午的谁不头昏脑胀,不信你问妈。”
婆婆不耐烦的说“就你们的鬼事多,还不快干活。”不一会儿,王珍儿的心烧的更厉害了,她说不行了,好想吐,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婆婆平静的说,“应该是有了,就算有了活,也不能落下。”心想当年我也啥都干,还是抢公分的那个年代,公分照拿不误,想偷懒没门。
陆小彬没有接话。王珍儿沉默了人在屋檐下,你就得低头。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露了出来。在一个深夜,王珍儿在似睡非睡中突然感觉肚子里有什么划过,她突然意识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胎动?这一刻她激动万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存在,她连忙把睡梦中的陆小彬叫醒与他分享,说道“我感觉到了,他在动。”
陆小彬眼朦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让我听听,看能不能听到?”说着就趴到王珍儿的肚子上,听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没什么动静,就是你的肚子咕咕的叫,你不该是饿了吧?你以为是孩子在动了吧?”
王珍儿气愤的说“给你说不清楚算了,不说了。”接着,陆小彬一头栽下去,打着呼噜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迷迷糊糊中,王珍儿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天就蒙蒙亮了,婆婆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小彬,快起来和我去爬坡,珍儿待会儿讨点猪草,再把它煮了水缸里的水也没有了,再把门口那包谷薅了。”等他们走后王珍儿不敢怠慢。
此时王珍儿正在做家务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如果不意外的话,是他们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为了他们能有口热菜吃,等他们回来了再炒菜。婆婆刚进门环视了桌面一圈后,怒气冲冲的说道“不知道,我们很饿,菜都还没炒好,真不知道你一天在家里干些什么。”王珍儿强压住脸上的表情,内心却碎了一地。分钟后,菜炒好了。陆小彬也到了院子里。
王珍儿努力的压着情绪喊到“吃饭了。”
日月交替,度日如年,王珍儿也到了临盆之际。这天早晨,虽然阳光明媚,秋天的风也略显悲凉,院子里的李子树的叶子早已黄落了一地,一阵微痛袭来。
“陆小彬,我是不是要生了。”
着急的问道“不是有什么反应了?”
“我的肚子疼了”
“知道了,我去田里叫妈。”陆小彬说着,神色匆忙的朝外面去了。
到田里把情况给说了一遍。婆婆不慌不忙的说“凡事有个过程,生孩子没那么快的,再说也是头胎要慢一点,她只是开始闪痛,要等几个小时才会生的,我们把剩下的活干完再回去,半路顺便请个接生婆一起回去。”
回到家,他们看到泪如珠的王珍儿接生婆看了看说“不打紧的羊水还没破,先弄点饭给我吃,我还没吃饭呢。”
不一会儿,婆婆弄好了饭,接神婆在那里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完全没管,在那里痛得呻吟的王珍儿。
王珍儿对婆婆说“妈,我好痛啊,真的好痛,我都痛了这么久,还没生,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见接生婆跟婆婆在那里嘀咕着,“你这儿媳妇就是矫情,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就是哪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有自顾自的在那里吃了起来,终于吃好了,慢悠悠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孕妇的肚子,又揉了揉孕妇的腰。到了下午,羊水终于破了,孩子还是没生下来,王珍儿已经精疲力尽了。
接生婆一直嚷嚷着用力呀,用力。
临近傍晚,随着一声尖叫,终于生了。王珍儿疲惫不堪的问“我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呢?”
当她扭头去看时,孩子全身都紫了,他们正在拍打着孩子的屁股,已经折腾了好一会儿,孩子还是没哭。最后接生活淡淡的说了一句,生了个死胎。
王珍儿早已泪流满面,弱弱的说,“让我看看,男孩还是女孩?”
婆婆说“是个女孩。”婆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接生婆说“刚刚的胎盘有没有翻?”
“没有”(接生婆)
婆婆在那里喃喃自语的说“下胎还是个丫头片子。”
接生婆拿了红包就走了,陆小彬去处理了胎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半年已过。王珍儿又怀孕了,提前向村里人打听其他出色的接生婆。这天已经身怀六月的王珍儿去田里给丈夫送饭回来,要一跨过门槛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婆婆闻声赶来把她扶起来。心里暗想“该不会流产了吧,这跤摔得这么重。”正要数落王珍儿,这时她扭头看见地上的圆木头,回忆起就是早上自己拿来抵门的忘记拿走了,就算是怀的真是个女儿,要是流了的话,自己会内疚的,又心虚的走开了。
留下一脸懵的王珍儿“妈,今天怎么有点怪?要是平时肯定是不会放过手我的,今天怎么就这样善罢甘休了?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哪里擦伤或者不舒服,还好没事儿。
经过数月的沉淀,转眼又到了冬天。这次也到了临盆期,这天夜里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更清醒。
“快去请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个医生来。”
陆小彬匆匆忙忙的就走了,也许是经过上次的事情,这次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就接来了。
只见一位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有点胖,加上圆圆的脸,典型的浓眉大眼,胡子和头发成为一体的男性提着一个药箱走进来。他就是村里有名的医生,也许是因为他是男的,他接生一般不会出现意外,但有些传统的家庭就不愿意请他来接生。
他让孕妇躺着给孕妇号了号脉,摸了摸肚子。说“问题不大,胎位也正。”
陆小彬和王珍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陆小彬说“先吃点饭吧!”
医生说“等一下再说吧,人要紧,饭少吃一顿饿不死人的。”说着,王珍儿的羊水破了,只见他麻利的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八九十年代的输液瓶是玻璃的)挂在床头。说“把你的拳头握紧,我给你找血管和皮试。”于是拿出一根很小的软管在手腕上打了个结,就用酒精擦了擦,拿一个小注射器推了一些药物进去。“等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你告诉我一下,我先给你打一针催产针,要生产快一点。”
王珍儿哪见过这种仗势,心里害怕极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配合。
“痛你就跟着用力,不痛你就保存体力,开始阵痛时你先用嘴巴吸一口气,再用力。”
王珍儿疼痛的忘记了,他是个男医生的尴尬,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对,很好,就这样,我已经看到小孩子的头发了,跟着节奏用力,用我教你的方法,很快就会生下来的。”
随着一声尖叫,孩子出来了一声孩子洪亮的哭声,在场的所有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医生低头看了看手上表,用消了毒的剪子把脐带剪断。脐带眼的哪里用棉花盖起来用布条子固定着棉花。用件衣服把孩子包起来,再用小被子包在外面,这时胎盘也出来了。
“现在我给你输点消炎的盐水(输液的药水),孩子出生的时间是7点13分,你们最好拿笔记一下,要不然时间久了怕忘记了,明天再给她洗澡。”
60王昭儿发现窗外有白色光,问“什么外面有白色的光反进来。”
女人往外面看,原来下雪了,而且还是大团大团的那种,随着婆婆也来了嘴上说“这两个孩子都不通知我一声,都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看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心想“请医生肯定比请接生婆多花一些冤枉钱。”
陆小彬回答说“是个姑娘。”
医生说道“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枕着馒头睡,这雪刚好和孩子一起来到这人间,要不我给孩子起个名,古人叫雪花为寒酥,就叫寒酥吧!”
陆小彬和王珍儿点了点头,婆婆说“我们家没个识大字的,还是你们识字人懂有文化气息好就叫陆寒酥。”说完又礼貌性的笑了笑。
医生说“现在也弄得差不多了,要注意刚生产完的这两三个小时,要注意观察产妇的情况,不能大意。有些就是想孩子都生了,然后就大意,意外就发生了。要吃饭现在可以了,吃完饭他的盐水也输的差不多了。”
陆小彬笑了笑说“看把我高兴的,差点忘了。那就麻烦妈给我弄一下吧。”
陆小彬和医生在那里谈笑风生,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王珍儿看着包被里的小人儿,粉扑扑的,懒散的眼神,小手在嘴巴边晃来晃去,还舔着小舌头,脸上有点皱巴巴的,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爱,还是忍不住的去拉拉她的小手。
三天后,陆小彬家的烟囱炊烟袅袅。
“妈,我看他们有些报喜的鸡蛋是红色的,我们这个需不需要染成红色的。”
“人家染成红色的,那是生儿子的才染,丫头片子不用染,要是生个儿子,老娘的脸上倒是光彩些。”
“我的妈呀不染就不染嘛!那你先在这里煮着,我去打酒(买酒)来。”陆小兵说着提着一个酒桶就出不去了。
不一会儿陆小彬提着酒回来了。“鸡蛋拿去让你丈母娘领着你去给人家,每家一个鸡蛋一小壶酒,再请二婶子家的小松和你去背东西。”
陆小彬到了二婶子家门口,婶子正在家门口捡豆子。
“二婶子,小松在家吗?我来请他和我跑一趟小窝寨村。”
“二婶子笑呵呵的说在的,去小窝寨村是不是你媳妇儿生了?”
“前天早上生的。”
“恭喜你啊,小彬都当爹了,小松,快来和你哥去小窝寨村背甜酒了,你当叔叔了嘞,嘛是儿子还是姑娘。”
“我妈希望是个儿子,结果是个姑娘”
婶子回答说“管他是姑娘还是儿子只要身体健康,再说了虽然是第二个,但是这也像是第一个的样子,无所谓的。要好好照顾珍儿,别让她落下什么月子病。”
陆小兵和二婶子正在聊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从梯子上下来。
“哥走啊!”两人提起东西消失在村口。
一路走来,山雾缭绕,有的山顶还白花花的。路上还有马蹄的印子,地上的马粪还冒着烟。
“哥,这驼碳的人还真早啊!”
“有次我和你爸半夜三更的来驼呢,你家因为有你爸,我家就我一个男的这种事情当然是我来做,你体会不了的,三更半夜的时候有些风吹草动,不明小动物叫声,阴森森的,总感觉有东西在跟着自己,或者看着自己,好几次把我吓个半死。”
“我确实比你幸运的多。”
“我妈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的,那我嫂子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在结婚之前我们都没见过面,都是媒人来回的传递消息。结婚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见到她样子很清秀。”陆小彬回忆起他们当时结婚的画面。
“嫂子的确长的漂亮,你们也属于先结婚后恋爱的啦!”
“结婚后整天为了柴米油盐那有心思。”
小松调皮的说“将来我一定要找个我喜欢的,我们要有共同语言,因为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伴侣是陪伴我们一生的人,选择志道同谋的人,才能快乐的过完一生。”
“你小子不愧是喝过几年墨水的
,想法和如此的美好,我其实什么都不求,只求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挺好的。”
聊着聊着就来到了丈母娘家门口。陆小彬开口喊道“爸,妈,你没在家都没有?”
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出来回答道“爸和妈没在家,他们在地里干活去了,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姐夫啊。”
“你晓不晓得他们去块地里了。”
“应该是在园子的那块地里吧!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叫他们。”说着端了板凳给他们自己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都扛着锄头回来了。
丈母娘先开口说“有你们还早得很嘛,是不是珍儿生了?”
“是了,所以今天都是第三天了,我带着我这个兄弟来报喜。”说着又抽了一支烟给老丈人“爸最近你们忙得很啊!”
老丈人叼着烟,打着火说“不忙的,得闲嘛去把那些地整一整,这不刚到地里没会儿小琴就说你们来了。”
“走吧,拿起东西,我带你们去”于是带着陆小彬和小松在村里几乎挨家挨户的走。
按照风俗都是要回礼的,有的人拿鸡蛋,有的人拿白糖,有的人拿点米,丈母娘也把它准备好的鸡蛋,老母鸡,甜酒再拿了一个背都给他们背着回去了。沉甸甸的,两人背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