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动伊始
更何况现今皇权争斗不休，行差踏错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尽己所能，”他随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为人臣民，就不能坐视不管。”
穆清微明白他向来是一根筋，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言弃，委婉说道：
“谆谆教诲，伫立谨听。我知晓许公子的志气，也确信你能够做到。”她轻声说：“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且当慎之。”
许忱言眼神中闪过犹疑，但他做不到置之不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许某说出口的话，自会践行。”
穆清微有些许气恼，忍不住近他一步，正色道：“你这般公然闯入，涉事之人难保不会伪装起来，反黑而白，届时扣你一个祸乱宫闱的罪名，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帝王猜忌之心一起，你此生便再难有作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累及家人，你也甘愿吗？”
见他若有动摇，穆清微也不再多言，道：“偏陋之见，肆意妄言，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许公子见谅。”
认真思量过后如醍醐灌顶，将他从死胡同里一把拉了出来。头脑稍稍清醒，沉顿半顷，他却是自嘲笑笑。
不知是急功近利，亦或是真真出自一片赤忱，以一人之力抗衡，确为痴人说梦。
许忱言定睛望向穆清微，眼神里不觉流露出一抹敬赏之意，躬身认真道：“是我狭隘了。在此谢穆姑娘仗义执言。”
穆清微放松下来，才突觉手心出汗。她退避了些，脸颊微微泛红，肢体变得有少许不自然，笑道：“……无妨。”
天色半明，许忱言率先开口：“这里夜间风大，许某且先送你回去罢。”
穆清微沉静半晌，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移身往回走。许忱言见她没有反对，默默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二人之间一阵缄默，路上寂静，只听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穆清微余光瞥见他跟了上来，心下莫名一阵安心，头晕之症也不觉缓和了许多。
不过大抵是冷风吹得太久，她不禁瑟缩了下环身抱住自己，乍感喉间有一种异样的温热在慢慢上涌。
穆清微轻咳试图压抑住，但那温热的感觉却变得愈加明显，伴随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像是喉咙里划过一把锋利的刀片，带来一阵阵刺感。
穆清微却强忍痛意，不想让人瞧出来。
月色下，许忱言注视着她纤瘦的背影，眼中多了两分探究。
他默不作声褪下自己的外衫，手一顿，然后才轻轻盖在穆清微的肩上，越过她走在前面，放慢脚步，有意无意遮去了大半凉风。
穆清微滞了一瞬凝眉望向他，紧了紧身上衣袍，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良久方粲然一笑。
他们回去时，宴会差不多也已结束。许忱言一直到看见穆府寻来的人才安心离开。
侍书带人急急跑过去，上下轮番检查穆清微是否有大碍。
“小姐，你去哪了，可让奴婢们一阵好找！”
方才穆清微不见之后，侍书虽慌了阵脚，可在皇宫内，外奴难以随意走动，隋谴宫娥帮忙寻找。相爷外出公干，若是回来发现小姐出了什么好歹，千言万语也解释不清。
见到她身上披盖的男子披风犹疑一瞬，又见刚刚走过的许家公子，侍书心下明了，将手上的毛绒披氅压着外衣系了上去，盖住那明晃晃的男子外袍。
“我没事。”穆清微盈盈对她笑着安抚。
半空中有点点微雨落下几颗，侍书一边伺候穆清微左右，一边差嬷嬷提速回马车上拿伞过来。
侍书则带着众人和穆清微回屋檐下等候。
檐下她伸出去一只手。一珠雨滴顺着斜瓦落在她的皓白的手腕间，她细细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好凉。
“你们待在这里，不准跟过来。”她命令道。
穆清微抬步走出去，侍书想要阻止，但架不住她性子倔，只是违了命令也要守在她身边。
……
许忱言沿路返回时，许昭早已上了马车等他。
许昭掀开帘子，看见许忱言无事才放下心，出声说：“大哥你回来了，快些上车我们回府吧。”
许忱言透过帘子间隙看见一同坐于马车内的许墨琛。
他拧拧眉想说些什么，但一想许昭尚未至及笄之年就也作罢。
许昭见他衣衫单薄，疑惑问道：“咦，大哥你的外衫怎么不见了？”
雨窸窸窣窣滴落下来。
许忱言突地才想起自己的外衫没有拿回来，他道：“昭妹妹，你们先行回府，我落了东西要去取一趟。”
随后他对车夫叮嘱了句才离开，又趁雨薄时回身去寻穆清微。
穿行过片片长廊，房檐下，许忱言隔着不远在倚栏处瞧见穆清微，脚下停顿，稍稍愣神。
明月皎洁，穿透云层的缝隙。
穆清微仰着头，双眸微睁，任由水珠雨蒙蒙地扑打在她的脸庞上，带来一丝冰凉。
她轻抬手遮挡，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温润的光。
风摇动她裙袖略略飘拂，穆清微笑若扶风，兀然说：“侍书，我好冷。”
侍书怔立片刻，发自真心笑了出来，又作恼怒状，匆匆忙接过婢女送来的竹节伞，撑开给她遮上，看她脸上的喜乐模样，不由嗔怪道：“冷了还不抓紧些回府，晚些着凉了小姐可有的苦受呢，忙叫厨子熬些姜汤才好。”
或许在这时，侍书才觉得穆清微身上有鲜活的气息。
细雨朦胧下，她的身形尤为清晰，干净。许忱言看得出神，一抹悸动不觉在心中蔓延。
他再抬眼看去，穆清微已然随乌泱泱一众人撑伞离开。
……
另一边许昭正等许忱言回来。马车内气氛安静，她出声询问：“二哥哥这两天上任顺利吗，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许墨琛会因她的一句关心而感到欣喜，抬手摸了摸许昭的脑袋，指腹轻柔地点点她的额头，“一切安顺。”
“再等等，我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许昭：“没关系二哥哥，不会有人伤害我。二哥哥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这话她是真心的。
许墨琛从包里小心拿出一只香囊提在她面前，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怡人香气。
他说：“你夜里睡不安稳，将这个戴在身上有安神之效。”
马车外的窗扇被人稍稍叩响，许昭正想掀帘子探出去，被许墨琛截和，转而他自己起帘斜看出去。
“不知贺小公子还有何要事须与我言说？”许墨琛脸不红心不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