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是主谋
大监谄媚一笑:“若想哪方都不偏袒,老奴瞧着,唯有六皇子可以担此重任。六皇子生母早逝,养在冯贵人膝下,与朝中大臣素无纠葛,必不会偏帮,以彰皇家威严。”
萧承德满意一笑:“朕准了。”
……
圣旨加急送到大理寺和六皇子府邸,任命许忱言为主事,萧文弈督察为辅,宣读至“着三法司会同大理寺彻查,厘清真相,不得有纰漏。”
许忱言接到天家旨意后,行事果断,动身带人赶赴平遥县,在花楼里抓了正大快朵颐的平遥县令和刺史。
他右手两指夹着獬豸纹牙牌甩向衙役,铁牌破空声惊起檐下铜铃乱响。
萧文弈立在一旁,手里搓磨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玉扳指,戏眼瞧着行事果决的许忱言。
无视被吓得跪地求饶示好的众人,许忱言直道:“来人!给张大人披上枷锁!倒要看看诏狱里七十二道刑具,可配得上你这身绯袍玉带!”
天牢内,起初这群人还不承认,顽作抵抗。
核查文书,升堂文案后,一番逼问之下,张县令身边负责文书记录的主簿才肯道出拐卖人口的买卖和地点。
无论许忱言如何诘问,张县令都拒不承认买凶杀人和倒卖人口一事,左右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认罪。
女子大多被卖与大户人家作妾为婢,或是转卖入青楼,按着名单账本基本尚能将人寻回来。
许忱言问说:“你可还记得曹秀?”
张县令本想打个马虎眼,却被许忱言一记眼神吓退,忙说:“下官记得,下官记得……那个刁妇,在府衙大闹一顿,让下官给赶出去了。”
“曹秀之女云儿现在何处?”
张县令:“这我哪儿还记得……”
“你亦曾为官,想必也清楚大理寺如何问案,要是不想被三拷九讯,就从实招来!”
张县令被吓得身子一抖,支支吾吾地说清楚记录拐卖女子名账的簿本。
许忱言雷厉风行,上至刺史,下至衙令,贪官污吏皆一一收监看押,使得人人自危。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不留任何情面。
自从被关押以来,并州刺史眼睁睁看着许忱言在大牢内进进出出,却全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意思。
若是严刑拷打便也罢,至少说明他还有用,像这般不闻不问,将他晾在一旁,倒叫他摸不准许忱言什么意思,又掌握了多少。
并州刺史两手扒着牢门,叫住例行公事的许忱言,扬声质问:“许忱言!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将本官羁押在大牢之中,却不闻不问,是何道理?”
许忱言停下脚步,缓步走到刺史跟前,眼睛瞧着他,平声说:“公然拐卖妇女,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桩桩件件哪个不该让你千刀万剐。官者,民养也。从你迫害百姓之日起,你便不再是官,只是一只藏于庙堂的鼠辈。”
刺史丝毫不觉有错,辩驳道:“许状元还真是端坐于明堂,何不食肉糜?世上有几人真不爱财,向来是弱者死强者活。有些事情我不做,也有他人去做。”
许忱言:“一切都是个人选择罢了,我无意说教,你犯下恶因,当自食其果。”
他再言道:“若是你现在将幕后之人供出,并说出这些巨大钱款的去向,或许能消罪一等。”
刺史松开了紧把着牢门的手,闪烁其词,“什么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个人所谋,与谁都不相干,我的妻女也对此一概不知。”
许忱言早料到他会如此,倒也没有抱有太大期待。
“既如此,那便不再多言,静等你的判决书下来就是。”
许忱言提步离去,眼睛凝动,走前撂下一句话:“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何以如此轻易就追查到你?”
刺史眼神幽暗,沉默下去,心底恍然有了底,见许忱言要走,他急说:
“等等!”刺史声音软了下来,祈求说,“许少卿若是心善,待得空时,可否替我照看一二我的妻女?”
许忱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听罢后才径自离去。
没过几天,并州刺史就不服上诉,以需要重新核查的理由,吵嚷着要见负责督察此案的六皇子。
萧文弈一袭紫色长袍,其上有精致的花纹装饰,腰间配有金器玉饰,增添了几分贵气。与这阴暗的牢房实不相配。
他半坐半倚,姿态闲适,神情悠然自得,仿佛在享受片刻的宁静。
“证据确凿,刺史有何冤屈要诉?但如实言之。”萧文弈声音不响不淡,却莫名有种危迫之感。
并州刺史声音嘶哑带着狠劲“六皇子宅心仁厚,一定明晓我是冤枉的!
萧文弈作无辜之势:“吾授命于父皇,自然也是秉公处理。”
“我这条命是不值钱,但有些人不一样啊。”刺史声音压低,脑袋恨不得钻出牢房,贴着门框悄声道:
“……我要是胡言乱语起来,谁知道会抖搂出什么?”
萧文弈盯着手中摩挲的翠玉扳指,不停地前后转动,闻言才转而起首看他,眼神泠泠,“坦白者,从轻论处;抗拒者,从重治之。你若老实交代,大理寺自会查清论处,还你一个公道。
但若你胆敢无据妄言,罪加一等,到时候恐怕要判个连坐之罪。”
并州刺史心下一凛,细细想来,一切罪证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又从何举证?
他松开握紧牢门的手,颓废瘫坐下去。
萧文弈抬手,一封信被侍从递在并州刺史手上。
“这是你的妻子为你送来的信,劝你早日认罪伏诛。”
瞧着信封上眼熟的字迹,他心中一惊,立即双膝跪地,求说道:“六皇子,万事皆由罪臣一人所为,与妻儿父母无涉,彼等对此并不知情。降罪也好,处死也罢,皆冲我一人,实望殿下宽宥。”
萧文弈只是淡然笑笑,随后起身离开。
……
许忱言正查到苛收赋税一事,他不愿整日待在天牢内刑讯审问罪犯,便时常外出公干。
再听到并州刺史的消息,便是他自尽于牢内。
既然人已经死了,许忱言就也着人放了其妻女。
许忱言立在一片庄稼地面前,偏头询问侯光禄,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吗?”
上京鸣冤的曹秀,横死的李评正,和那本被撕页的日志。
既然有机会拿到这本日志,为何不销毁,反而欲盖弥彰留下线索,像是在刻意引诱他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