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婉儿虽事事听命于兰妃,可兰妃对她却不喜欢。
虽已经是宫中的小主,可兰妃在心气不顺时总是阴阳怪气的内涵婉儿的身份。
进宫前兰妃给她的身份是山西通判的侄女,也因为这个,所以婉儿在宫中的位份一直都不够高。
可皇上宠爱她,便将她改名换姓为柳中书的庶女。婉儿摇身一变柳婉儿,赐嫔位。
从前在青楼楚锦文给予她的也只是短暂的欢愉,而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给了她地位,给了她尊重。
宫里的人势力的很,她既是兰妃一党又得皇上宠爱,宫里什么好东西自然都送到她宫里。
婉儿面对这些富贵却十分心慌,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为了保命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宫里众人的敌人。
所以无论她拿到什么好东西从不示人,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宫里的娘娘们只当这是个穷门小户的女子,不过有几分姿色而已,加之婉儿为人和善,宫中各位娘娘也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婉儿心里想着:若是一直这样平静下去就好了,皇上疼爱我,日后有幸生下皇子或公主也是极好的。
只是宫中有这样讨皇上喜欢的美人儿,皇后有些坐不住了。
择日传了婉儿到自己的宫中,平日里见到婉儿的穿着已经十分低调,今日叫了她来宫中发现更是朴素无比。
皇后有些不快的说“你虽未位分不高但好歹是主子,平日也就算了,今日来见本宫竟也穿成这样,皇上流水一样的东西送到你的萍香斋,都哪去了?竟养不起你一个小小的妃子了?”
婉儿惶恐的跪下道“臣妾知错,还请娘娘息怒,臣妾绝无此意。只是前几日沈贵人到萍香斋见臣妾穿着皇上赏的金丝织锦服十分好看,便将衣服要去了。”
皇后听闻更加生气了问到“你还敢狡辩,难不成除了那件就没有旁的得体的衣服可穿了吗?”
“臣妾有只是,只是……沈贵人她”婉儿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
“她怎么?”
“她说,臣妾出身卑微不配穿华贵的料子,若是以后再见到臣妾穿与身份不配的服饰定要狠狠责罚臣妾。”
皇后有些愠怒的说“大胆,本宫竟不知现在后宫是沈贵人做主了。”
婉儿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说“娘娘息怒,臣妾本不该说出来,只是娘娘今日问起,臣妾怕娘娘怪罪。”
“沈姐姐虽然位分在我之下却比我早侍奉皇上,想必也心里也有些埋冤吧,是我不懂规矩,还请娘娘不要责罚姐姐。”
皇后摆了摆手,身边的月如姑姑便将婉儿扶了起来。“起来吧,该跪的不是你。”
婉儿擦着眼泪,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眼角含泪,皇后都被惊艳了,这样的美人儿皇上怎能不疼爱。
若是这样的人在自己一派,不愁留不住皇上的心,没有心计却美貌的女子是这后宫中最好控制的,加上没有家族势力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惹祸上身。
皇后心里盘算:婉儿与兰妃也未必见的有多要好,不然受了这样的委屈,兰妃怎么连话都不帮她说一句。
于是皇后对着月如姑姑说到“去把外头进贡的云锦拿过来。”
只见月如姑姑端出来的云锦绚烂如天上的云霞,配色多达数十种,富丽典雅花纹浑厚,色彩浓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婉儿虽也见过云锦,但却没有见过如此上等的。
皇后手一挥,月如姑姑便将云锦拿到婉儿面前。
见状婉儿大惊“娘娘,臣妾不配有这样好的东西。”
皇后高傲的俯视着她说“本宫赏谁,谁就配。”
婉儿慌忙叩头谢恩收下了云锦,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上好的料子,满心欢喜的样子被皇后尽收眼底。
皇后心里盘算着:虽然沈贵人善妒,但她说的也没错,果真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即使给了柳中书这样的爹做名头又有什么用。
“臣妾叩谢娘娘厚爱,臣妾臣妾多谢娘娘赏赐”婉儿开心的谢恩。
“本宫与你有缘,想说与你听,后宫中只有样貌出众是大忌,没人扶持你能走多久呢?你虽与兰妃交好,可要知道最好料子,是送到谁的宫里。”皇后若是想将这美貌的婉儿从兰妃手中抢出来,就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
“可兰妃娘娘对臣妾也是很疼爱,经常会赏一些丝绸…银饰……”
说到这里婉儿停下来细细想着。
突然婉儿站起身说到“臣妾马上派人将这料子赶制出来做成衣服,穿给皇上看看,皇上喜欢臣妾,更在意娘娘对后宫众人的体恤之心。”
见婉儿如此明白事理,皇后点了点头说“下去吧,本宫也累了。”
“臣妾告退。”可就在迈出皇后宫中一瞬间,婉儿换了一副面孔。
她心里知道,皇后这是向自己抛出橄榄枝,要自己加入她的阵营。
婉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兰妃宫中,向兰妃讲述今日之事。
兰妃听后不停地踱步,随后大怒,一巴掌甩在婉儿脸上“本宫让你在皇后面前说几句沈贵人坏话,只是为了让沈贵人被罚,不能参加皇上寿辰,你竟有本事让皇后拉你入自己阵营,果然是贱骨头。”
婉儿的脸蛋上五根指印火辣辣的刺痛,忍着疼跪在地上说道“娘娘,皇后明知我是娘娘的人却依然向我伸出手,定是认准了我与娘娘并非同心,若是我能留在皇后身边为娘娘传递消息也并非坏事啊。”
兰妃眼睛一转,这样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皇后现在一定认为婉儿不受重视,所以连嫔妃之间争风吃醋这样的事都不屑管。
于是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姑姑便将婉儿扶了起来帮婉儿拢着头发谄媚的说道“兰妃娘娘是爱惜柳嫔,不舍让娘娘您以身犯险,您可别误会了兰妃娘娘。”
婉儿看着兰妃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自然是知道的。”
兰妃又换上一副善良的模样说“柳嫔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也是合儿与楚将军最信任的人,柳嫔去哪里本宫都放心。”
偷偷望着兰妃有些缓和的表情,婉儿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要这样在皇后与兰妃之间周转,在这后宫中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了。
看着四面的高墙和四四方方的天空,婉儿不禁想起她在楚锦文府上短暂停留的那几日,重重的叹了口气。
从兰妃宫中出来时,身边的姑姑赶了出来话里话外的提醒着婉儿,有些该做完的事还没做完。
婉儿摸着自己被护甲刮到的脸有些难过。
身边的宫女都是兰妃的心腹,整个宫中没有一个宣泄的地方,婉儿拖着瘦瘦小小的身体,一点点踱步走回自己的萍香斋。
走在长长的路上看见伺候皇上的轿辇在沈贵人宫外,于是转身走进沈贵人宫中说到“本宫路过此处见到皇上在姐姐宫中,想来给皇上请安。”
大太监回到“皇上此刻正在午休,娘娘还是先回宫里吧。”
婉儿点点头“谢谢公公,待皇上醒了还劳烦公公为本宫转达。”
听到外面的声响沈贵人走了出来,看着婉儿的样子沈贵人带着得意的笑说“呦,妹妹可真是的,在哪偷偷吃独食呢?”
“沈姐姐什么意思?”婉儿计从心起。
“这都听不懂吗?妹妹这巴掌是在哪宫吃的啊?”
“看你现在这落魄的样子,皇上还会正眼看你吗?”
“呵,妹妹大字不识一个,靠的也只有这张脸了,现在脸都没有了,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沈贵人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让人难堪。
话虽刺耳可婉儿也不急不恼“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不如姐姐饱读诗书,可姐姐惟独少了一样皇上喜欢东西。”
沈贵人带着警惕斜着眼看着婉儿问道“少了什么?”
“美貌啊。”婉儿将脸靠近沈贵人笑嘻嘻的回答。
“你!”沈贵人大怒,手抬起来要打婉儿。
只是还没打到婉儿,她便向后一躲。
沈贵人的手明明打空了,婉儿却顺势倒在地上,倒地的那一刻用护甲挠破了自己的脸。
宫女见状大喊“娘娘,娘娘你的脸!”
婉儿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宫人纷纷侧目而视。
毕竟婉儿的脸已经有血迹流出,而沈贵人也确实动手了。
沈贵人知道自己没有打到婉儿,她气的直跺脚,拉扯着婉儿的衣服“你还不起来!我明明没有碰到你,你在这唱戏给谁看!”
“妹妹自知身份低微,姐姐喜欢的衣服我送与姐姐,皇上赏的宝贝也全数送去,即便如此还是被姐姐羞辱,妹妹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若是姐姐真的这样讨厌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婉儿瘫坐在地上啜泣着,让本就穿着朴素的她看着更加让人心疼。
沈贵人慌张的伸出手拉扯着她“你,你,”沈贵人身边的姑姑也都在拉着婉儿想从地上将她拉起。
“住手!”
一声低沉响亮的男音传来。
众人回头看过去,皇上已站在外面,沈贵人慌忙跪下说“皇上,臣妾没有伤到她,是她自己倒下的。”
皇上没有说话,径直路过沈贵人将在地上的婉儿扶起看着她的脸。
婉儿眼中含泪,鼻尖红红的,头发在拉扯中也散落开,发丝在风中吹动着,一身素色衣服惹的人格外心疼。
皇上转过婉儿的脸看着她的伤口,婉儿却眼中带泪的笑着说“不疼的,皇上不必担心。”
听到这样娇滴滴的一句话皇上更是愠怒,神色冷漠的盯着沈贵人说“沈贵人善妒凶狠,宫内行凶,降为答应移居呈西殿。”
沈贵人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大喊着“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伤到她,她陷害臣妾!”
“朕都看到了听到了,宫中众人皆是证人!柳嫔位分在你之上却敬你年长,对你百般忍让,你却如此横行霸道欺压嫔妃。”
“臣妾没有啊,臣妾只是,只是替皇后娘娘教她宫中的规矩”
“那你进宫之时,皇后也是如此将你的脸划破教你规矩了吗?”
婉儿见状慌忙跪下说到“皇上,臣妾相信沈姐姐并非有意,呈西殿太过偏远,恐伤了姐姐与皇上情分,臣妾,不要紧的。”
听闻此话沈贵人还要辩驳,身边的姑姑一把拉住沈贵人,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看着如此乖巧听话的婉儿皇上更加疼惜了,高声喊道“李公公还不宣旨?”
沈贵人颓废的看皇上拉着婉儿离开自己的宫里,而婉儿转过头看向她。
沈贵人本以为她会很高兴露出胜利的笑容,可婉儿却表情眼神冷漠。
这让沈贵人更挫败,不过小小一计根本都不值得婉儿高兴。
回到萍香斋御医看过婉儿的脸说“伤势并不严重只需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皇上拉着婉儿的手心疼的说道“爱妃受苦了,刚刚说的那些事为何从来不与朕提起呢?”
婉儿顺势搂住皇上的脖子说道“臣妾不在乎吃穿用度,皇上已经给了臣妾很多,臣妾只是想好侍奉皇上,旁的都不在意。”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况且臣妾在后宫皇后娘娘也时常体恤安抚,皇上赏的虽被沈姐姐拿走一部分,但皇后娘娘知道臣妾受了委屈,赏了更好的给我,只是臣妾还没来得及给皇上您看呢。”
皇上拍了拍婉儿说“皇后为后宫之主,对你如此上心体恤,说明皇后也喜欢你。”
婉儿眨着大眼睛笑嘻嘻的说“可臣妾最喜欢皇上”
看着婉儿俏皮的模样,皇上紧紧搂住这个美人儿,宫中很久没有这样识趣的妃子了。
皇上这样的年纪也更加喜欢这样可爱俏皮的妃子,仿佛自己也会跟随变得更加年轻一样。
隔天内务府送来更多的东西,堆满了婉儿的萍香斋。
看着这些东西婉儿只拿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剩下的打发给了下人。
这些好东西最后也是留不住,没什么意思。
什么都不如皇上的心,只要有了皇上的心,这些东西还担心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