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五线城市,蜿蜒逶迤的护城河穿城而过,把洒落在群山中间的小城搅动得那般的灵动、那般的秀美。
此时,华灯群星般的怒放,汪小玲侍候母亲睡下,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这些天来身心的紧张终于得以放松。前些天,母亲阑尾腔感染和梗阻差点穿孔,她匆匆从海城赶回来照顾,昨天才术后出院回家。
房间开的是暖光灯,她慵懒的在书桌前坐下,习惯性地伸手拿了那本书——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长篇小说《飘》。这是一本装帧很精美的书,封面是硬壳的,蓝色的底色,正面用了女主人公的图像,背景为女主人公的精神和实际的家园照片——塔拉,整本书的封面、背面和书脊用的都是这张家园照片,它们交相辉映,切合着主题,虽然书的边角被翻阅摩挲得灰白起毛了,却还是那般的养眼。
夜似乎越来越孤寂,只有她翻书的声音,树枝在夜风中摆动却没有一点声响,她轻呼一口气,仰头闭上了双眼,书悄悄的停靠在了胸口。半晌,她直起了身,左手托着硬硬的书脊,指尖不经意地划动着书页,脑海里跳跃着那行字:“我们都哭着不睡,是为了回忆谁。”
记忆总是很奇怪,想忆起的时候总是常常想不起,而在不想的时候却又冒了出来,让人毫无准备,甚至让人无法停下来。是的,不期而至的往事,让此时此刻的汪小玲像极了玛格丽特·米切尔笔下的斯嘉丽:“她伏在地上,疲倦已极,许许多多的苦恼和回忆,不停地向她扑来,使她摆脱不掉。”
(一)
汪小玲和简明是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她在家是独生子女,母亲是会计,父亲是高校教师;而简明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因车祸早逝,比他大九岁的哥哥带着他相依为命,高二的时候,哥哥调到这个小城的供电局,他便插班就读到她们班。他们一个冰雪聪明柳絮才高,一个颖悟绝伦正直果敢,自然而然就渐渐被对方吸引。
她记得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两人一起走出学校大门,“你确定要参加高考放弃保送吗?”她问他。
“嗯,那不是我想修的专业。”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他被保送的学校与她的志愿不是同一所大学。
其实,他对她的用情她不是没有感知,谁能阻挡蝶舞翩跹!所有的文字都明明白白一颗心,眼神的温馨,装帧了他们生命的扉页。但多少开始,依旧是看不到结局。
“哐嘡”的一声,让汪小玲回神,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签,她先是嘴吹了吹,再用手轻轻的擦,翻来覆去的摩挲着,这精巧竹片做成的扇形书签一面刻着:“我爱你,直到世界终结”;另一面刻着:“我对你的爱已经到了男人对女人的极限。”这是简明制作的,他借《飘》中的台词告白,一笔一划都浸透着他的深思熟虑和用心。她盯着那隽永刚毅的字迹,朦胧中耳畔又漂浮着他那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告诉我你爱我,我的余生将依靠它而活着。”
“噢,这是米切尔说的,让她告诉你吧。”她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抬杠。
“不,是我,告诉我你爱我!”他几乎要跳脚了。
……
“是的,我爱你。”房间里竟响起了声音,她吓了一跳,惊诧中一把捂住了嘴唇,止不住的心悸,心道:见鬼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当年死也说不出口的话,今天怎么就这么自然地溜出来了!
的确,不止他爱她,她也深深爱他。
毕业了,她继续读研,他学的是法律,考进了检察院,他嬉戏地说:“你安心啃书,我挣钱娶你,再看着你一天天变老……”
只是,只是任她千想万想,她都无法料到他们憧憬的美好终究无法到来。
她硕士毕业的那年,简明被选调到了纪委,他不知道的是他竟然被市官员的女儿盯上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汪小玲感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仿佛深陷沼泽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模糊。她知道,这是一道夺命的单选题,绕着躲着是不可能的,向前奔行也是做不到的。“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形容憔悴的她,在他们高三(2)班教室门口坐了一夜。
第二天晚上,他们相约在“乍见”咖啡厅,他握着她的手说:“等我,给我点时间。”眼中,透着藏不住的痛楚。
她轻垂眼帘,上齿咬着下唇。良久,悠悠的开口:“我准备去海城,订了下周一的机票。”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走那么远?为什么要隔山隔海?”他用力攥紧她的手,有些歇斯底里。
世间安有两全法,她明白,弃她是唯一代价最小的牺牲。
到海城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突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
晚上,他指着头顶上空那由远及近又及远的飞机说:“说不准哪天我又从天而降。”
她白他一眼,心道:你有那么自由吗?
第二天下午,他要回去了。
机场候机厅里传来了温婉的登机通知,她跟在他的身后往安检口走去,走着走着他陡然转身抱住了她,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哭出了声。
他拥着她到了窗边,她抽搐得泣不成声,他将她的头抚靠在怀中,从未见过的伤心欲绝刺痛着他的心:“玲子,好玲子,不哭了,不哭,好好的,我过点又过来。”
她的头在他的怀里摇晃,心,像永绝般的痛,她只是不住地摇头,摇头,摇头,胸中剩下的只是一种冰凉的感觉,仿佛所有的希望和恐惧都在那里冻结。
的确,他之后再也没来过。
都说人字有两笔:一笔写执着,一笔写放下。放下,岂是那么容易!那时,每当飞机从天空划过,她就会想他在不在上面?有时她会觉得惶恐,特别是晚上,她怕他们之间像天上忽闪忽闪的飞机慢慢看不见。
“吱…吱…吱。”手机来电震动。
“喂,你在干什么呢,不会是在数星星吧。”电话的那头,是闺蜜的声音。
“憋着什么屁,快放。”
“明天你应该有空的吧,晚上在云影阁给你开开胃,怎么样?”
“不想动。”
“又不要你出血,阿姨也出院了,出来蹦哒蹦哒,再说你都消失这么多年了,回来了都不露个脸,说得过去吗,出来嘛,找一找干饭和犯猪瘾的快乐,而且不见面我们又怎么'哈哈哈哈哈哈呢'。”闺蜜机关枪似的扫了一通。
“都些什么人啊?”
“老哈数,高中的小圈子,加上朱老师。”
朱老师是他们班主任。
是的,她一走7年过去了,每年11月她都是接父母去海城过冬,从来没回来过,这次不是母亲生病她怕也是不会回来的。
(二)
次日下午6点多钟,汪小玲推门进了会所的包间,一眼扫去便怔住了,简明正对着门坐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定在了那里。
她有些失神,昨晚明明说了没有他的,见他那清癯的面庞露出些许岁月的沧桑,她觉得恍若隔世,他们曾经的岁月,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两人就这样四目对望,似乎谁都不愿去结束这份亲密。这时,闺蜜扯着嗓子喊:“怎么这么慢啊,就只差你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大家都打了招呼。
“那个位子是你的。”闺蜜指着朱老师旁边的空位补了一句。
刚进高一她就是朱老师钦定的班长,后来也一直没有落选过。
酒过三巡话就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恭维着简明,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她知道,恭维是身份注定的,在他身上不仅是他这些年的成就,更有市官员女婿身份的加持。虽然有些话大家都避讳着,但她也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朱老师侧过身对她说:“简明是我叫来的,见见也就安心了。”说得慢吞吞的,还有些意味深长。
“朱老师,我敬您一杯。”
简明端着酒杯过来站在了旁边,被酒精灼烧过的眼睛落在了她身上,打断了朱老师的话,
朱老师也端起酒杯,看了看他们,说:“你们俩明天到我家吃晚饭吧,怎么样?”
简明晃动的酒杯与朱老师碰了一下,“没问题,我可以。”
“你呢?”朱老师扭头看向她,她踌躇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得是欢声笑语,从少年时代的懵懂侃到了如今各自的柴米油盐,昔日的人昔日的事都成了趣谈。后来,大家越来越兴奋;再后来,汪小玲婉拒了大家闹着转下一个节目继续疯狂的盛情,借口回家照顾母亲就先撤了。
走出云影阁的大门,清风扑面让汪小玲觉得有种清凉甘洌的味道,夜色布满了小城的天空,这里离家不算远,大概5、6站公交车的路程,而且现在街上行人也不算多,走一走还可以散散酒气。几年前,这段路没这么宽,现在改造拓宽了一倍,街中间的绿化带将两边分隔成了双向两车道,再往前走有一座圆形的过街天桥。
她走到天桥中间转弯处停了下来,俯身在栏杆上欣赏起了街景。桥下是一条笔直的大街,宽阔的马路仿佛一条巨大的画卷展开,北面尽头的转弯处有一座青灰色玻璃幕墙的商业大厦;向南望,远处有一条护城河从下面穿过,蜿蜒婀娜得宛如一条璀璨的项链;向西,西山大桥尽头连接着一座海拔不高的青山,上面是富有盛名的九龙寺,山顶的琉璃瓦被灯火映衬,一闪一闪地折射着金光。如若没有桥下来来往往车辆的呼啸声,在这里看风景也是心悦神怡的事,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背影也是一道风景。
此时,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在她不远处放缓了脚步,距她2、3米远时眼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滞留,她恰好此时转头,与他四目相接,刹那间,她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双挥之不去的眼睛。
那时的老城区没有改造,路边的电线杆子大多是被栽在地面的一条钢绳拉着支撑,那天晚上简明正面向她表白了心迹,她的接受让他欣喜若狂,他站在楼下一动不动看着她回家,人影消失了半天他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在路口冷不丁撞在支撑电线杆的钢丝绳上,眉骨上被勒出深深的一条沟,偏一点眼睛就完蛋了……想到这,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骨,接着又自嘲的摇摇头,不知道是这样的夜晚,还是酒精的缘故,让她想起那些年、那些事。
“唉!”她轻叹一声,走到天桥的另一端。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南方电网公司营业部,公司门前花坛中的绿植正随风摇曳,此番景象不由得又让她想起去年11月她生日那天晚上。
当时,她正准备点鼠标退出程序休息,手机“吱…吱…”的突然震动,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23:35:07,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想:是谁呀,都这么晚了。
“喂。”
听筒里没有传出声音,她看了一眼来电,是来自云城的电话,但号码不熟悉,正欲挂断时一个嘶哑的声音穿越进来:“生—日—快—乐!”一字一顿蚀人心骨。
烂熟于心的声音,魂牵梦萦的气息,瞬间反倒是让她说不出话来,空气一下子凝住了,似乎是归于宁静,只有他们自己在感受高心率和缺氧的紧张。
还是他先开口:“今天几个朋友一起喝酒,高兴。”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好吗?我想你!每个夜晚都在想你!但出口却左右而言他:“你猜我今天喝了多少,我把他们全都喝趴了,没给你丢脸吧。”断断续续的话毫无逻辑,舌头都在打卷。
“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知道他至少喝了1斤以上高度白酒。
“我们去吃了夜宵,又喝了两箱啤酒。”接着,他“嗝~”了一声,才说:“我有点高了。”再接着“扑通”的一声,他那头一下便没了声音。
“喂…”,“喂…”,“喂…”她有点急了,她不知道他那头是怎么了,是摔在地上还是摔在石头上,亦或是更糟!她看了眼手机,显示还在通话状态,她便不住的:喂,喂,喂!头顶都像是在冒烟。
好半天,电话里传出了懵懵的一声:“我摔倒在电网公司门口这个花坛里了。”
闻言她才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便温声对他说:“你在那别动,我找人来接你。”
“别,别挂我电话,我,我只想,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一本书,慢慢翻到最后一页。
“你稍等一下,我很快打给你。”她说。
“不!玲———子!”
他费尽心力的喊了一声“不”,而最后那一声拖着长颤音的“玲———子”,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让人潸然泪下。
她一时也无瑕顾及,立即打电话让闺蜜去接他。
不到20分钟,闺蜜电话进来:“哪有什么鬼啊,打他电话也不接,你们不会大半夜的溜我玩吧。”
“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闺蜜嘴上虽吧啦吧啦,但从汪小玲的语气她也听出不是闹着玩的。而此时的汪小玲切实体会到了什么是鞭长莫及,她心急火燎的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简明的电话。终于,手机屏幕开始显示通话时间,“喂,你是谁?是找简明吗?”一个清甜悦耳的声音传来,吓得她赶快闪断了电话,两行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迷茫中,脑子闪动着一行字:“从此,各自飘零,各自悲哀。”
桥下“嗤~”的一声汽车急刹车,把汪小玲从沉思中捞了出来,她轻叹一声,抬头望向苍穹,越来越浓的夜幕让她感到孤单和凄凉,一钩微黄的弯月弓刀似的,之前跳动的几颗星星也被浓黑的夜幕隐没。她知道,她和他,离开彼此不是不能生活,只是,再也过不好。
(三)
第二天,下午快5点钟的时候,汪小玲在水果店挑了个果篮,然后又在隔壁花店买了束香水百合,打车到了朱老师家。
朱老师住的是一楼,门是开着的,汪小玲径直走了进去。
“朱老师。”
“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坐。”朱老师闻声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珠。
“师母。”汪小玲朝厨房喊了一声。
“唉~,你先吃点水果,饭一会儿就好。”师母一边应声,一边往锅里撒盐。
汪小玲放下东西,准备去厨房,“我来洗菜吧。”
“不用,都准备好了,等下你师母下锅炒一下就行了。”朱老师喊住她,把栗子推到了她面前:“看看,这有你喜欢的糖砂板栗。”
汪小玲剥了一颗塞到嘴里,“嗯,老电视台半坡那家的吧。”
“看你这嘴尖的,你母亲好些了吗?”
“我妈她好多了,过些天就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老师嘴上应着眼神却不停飘忽,像是犹豫什么,又像是在想什么。斟酌半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简明说他有事来不了了。”
只见微信聊天界面上短短一行字:抱歉,下午有事不能到,见谅!
见汪小玲看了不说什么,朱老师讪讪解释道:“大概是这些年他的工作性质养成的谨慎。”
汪小玲淡然点头,昨晚饭桌上简明不假思索的欣诺,她就觉得是酒精使然,料到今天可能会是这个样子,她答应今天来就是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而已。
“唉!原本你该有自己无忧的生活,谁知你当初的选择,最后却是替别人付了代价,你父母怎么说。”朱老师是鲜少清楚她和简明事情真相的人之一。
“我跟他们说我们在观念上出了问题,我说要趁年轻出去闯闯,简明保守求稳,没法再继续下去,反正就是责任在我不在他,他们拿我没办法。”汪小玲耸耸肩,貌似轻松地说道。
其实,当时母亲曾苦口婆心的开导,可她强硬的态度让母亲无奈,只一声叠一声叹息:“玲啊,你们俩都这么多年了,简明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不要太任性,不能太要强,错过就没有了。”可在她来说,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只能把戏都配套演好。所以,大家都知道,她把简明甩了,而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吃完饭,汪小玲跟师母告辞,朱老师送她去公交站,两人走在林荫道上,朱老师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遇到合适的考虑考虑吧,这对你对他都好。”顿了顿,又说:“有一次他喝高了跑我这里来,还要喝,那悲不自胜的样子让人不好受,他说:溺水三千,我的心只在那一处。”
公交车上人不多,汪小玲凝视窗外,脑子里浮现着昨晚简明略显沧桑的脸,曾几何时原本有着星辰般眸子、弯起嘴角仿若撒上了阳光的脸变成了这样!她突然特别想他,就像一团火在心里灼烧,而车厢的四壁仿佛把空气箍得凝固了一般,让她感到焦灼。恰好,公交车此时正停靠站台,她急忙跑了下去。
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乍见”咖啡厅,远远的“茶和咖啡,随心而动”的巨幅广告在灯光下格外抢眼,她嘴角上扬,沿着人行道走过去。
到门口,里面正播放林宥嘉的那首老歌——《飘》:“我看着天上的一朵云/飘着/而风呢?/我听着风里一首歌/哼着/而你呢?…”瞬间,她杵在了那里,心中有些梗,手放在门拉手上,抬头望向夜空,将眼底的水雾压下去。
“欢迎光临!里面请。”服务生笑脸相迎。
汪小玲点头致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西湖龙井。
歌声还在继续:“你爱上风中的歌/用什么交换都值得/只要快乐/晴天里我为你放歌,阴天里我沉沉睡了,而你离开了……”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她和简明坐过的那个位子,一对情侣正含情脉脉的对望,眸中都充满了憧憬。
她也曾满怀憧憬,他让她对明天充满了憧憬,只是他最终没有出现在憧憬的明天里。
都说幸福是相似的,而又有多少幸福能够永远!她收回目光沉思起来。人生充满了选择,虽然她真心不想选,她憧憬的幸福才开始就已经是结束,让开始变成了残忍,只是他们的爱太精致而忘记了残忍。如果有人问她:既是这般的,当初还会不会爱?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会,只是会爱的更理智。其实,既然开始与结束都是残忍的,而注定了要去爱,那何不把这种残忍包装得更精致些。
爱有时很简单,简单得就是一个眼神;有时却很复杂,复杂到让人可以穿越时间的重量,甚至超越生死。闺蜜那时就说她:“你这人就是,心比比干多一窍,迟早得把自己苦死。”其实,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无能为力。原以为,只要离开了,也就忘记了,以为遗忘是最好的解脱,而人生很多事,真的是可以释怀的吗?不然昨天晚上朱老师特别邀请他们俩去家里吃饭时,他的欣然允诺又怎会让她那凝闭的心悄然漾起一丝波澜呢。
爱情从来不是一件公平的事,而是一个人的自私。
汪小玲端起桌上的Ocean玻璃杯,看着水杯里漂浮的茶叶,那飘来飘去的芽叶,似乎就是她的心,来来去去的完全没有方向,浮不上来也落不下去。
恰时,咖啡厅的音乐换成了海来阿木的《不如见一面》:“不如见一面/哪怕是一眼……”不知不觉间,脸颊感觉到清晰的冰凉,那潮湿,那冰凉,那咸咸的味道,她的泪!
她起身出了咖啡厅的门,那歌声还在继续:“回首相濡以沫的那几年/不顾一切的你我从前……”
声音在渐远渐弱,可她还是清晰的听见:“好在我记牢了你的容颜/凭借着回忆与你相见。”
圆满落幕是个美丽的童话,思念终身才是个揪心的疼。
此时的天空,很合时宜的飘起了小雨,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
有些痛,适合无声无息藏在心里;有些话,适合不知不觉淡淡忘记;有些回忆,适合偶尔拿出来回味。很多事,只当经历过,自己知道就好。
爱情,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心牢。无论你面对怎样的人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Tomorrow is another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