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可知罪？
副长老和柳如烟等人如蒙大赦，那股针对他们的威压瞬间消散大半。
他们敬畏地看着那洞开的石门缝隙，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摇摇欲坠却还站着的谢邀。
谢邀深吸一口气，感觉吸进去的都是冰渣子，努力挺了挺那几乎要折断的腰板。
她抬起如同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那散发着威严和未知的石门缝隙走去。
就在她的脚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
识海中那个声音再次炸响，这一次，带着一丝审视和…难以察觉的、被挑起的兴趣？
“小丫头，你腰上挂的那块‘抹布’，有点意思。”
谢邀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老祖…注意到令牌了！
声音如同细针，精准地扎进谢邀的识海，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拉满！
老祖注意到了！
这块油腻的令牌果然瞒不过老怪物的眼睛！
她心脏狂跳，脚下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硬着头皮，一步跨过了那道石门缝隙。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被更沉重、更纯粹的威压瞬间淹没！
洞府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广阔，穹顶高远，隐没在氤氲的灵雾之中。
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液态，在空中缓缓流淌，散发出七彩的霞光，美轮美奂。
然而，这美丽的景象之下，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变成了凝固的铅汞！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肺部火辣辣地疼。
无处不在的威压不再是无形巨手，而是化作了亿万根冰冷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身体、她的骨骼、她的神魂！
试图将她每一寸血肉、每一缕意识都彻底碾碎、冻结！
“呃啊…”
谢邀闷哼一声，腰间的令牌自主爆发出更强烈的浑浊黄光，那层滑腻的“油膜”拼命地在她体表流转、卸力。
这让她勉强维持着站立，没有像门外那些弟子一样瞬间瘫倒，但也仅此而已。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连转动眼珠都无比艰难。
洞府中央，一个简朴的灰色蒲团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蒲团上，盘坐着一个身影。
须发皆白，如同最纯净的雪，一丝不苟地披散在身后。
面容古拙，皱纹深刻，仿佛记载着无尽岁月。
他穿着一身同样朴素的灰色道袍，闭着双眼，仿佛与整个洞府、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这就是太上老祖！
青云宗真正的擎天之柱，活了五千年的老怪物！
他没有释放任何刻意的气势，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仿佛是整个空间的核心，是一切压力的源头！
谢邀甚至不敢长时间直视他，那感觉就像凡人仰望不可名状的星空，灵魂都在颤栗。
“哼。”
一声轻哼，如同冰珠落玉盘，在寂静的洞府中格外清晰。
随着这声轻哼，笼罩在谢邀身上的威压，骤然又增强了一倍！
咔嚓！
谢邀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腰间的令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的油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那层“油膜”被压缩到了极致，变得稀薄无比，卸力的效果微乎其微！
巨大的力量从头顶压下，如同天倾！
她的双腿剧烈颤抖，膝盖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敲打，再也支撑不住！
“扑通！！！”
一声清脆响亮、在寂静洞府中回荡得格外悠长的响声！
谢邀，终于跪了！
不是普通的跪！
是教科书级别的、干净利落、姿势标准得能拿满分的——滑跪！
膝盖与那光滑如镜、冰冷坚硬的地面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滑出去一小段距离才停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膝盖骨生疼，眼泪差点飙出来，这是真疼啊！
但她顾不上疼！
在膝盖触地的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高高举起那个破旧的“有借有还”储物袋，动作之快、之虔诚，仿佛捧着的不是装垃圾的破袋子，而是传国玉玺！
“老祖宗明鉴啊！弟子冤枉！天大的冤枉！”
谢邀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次七分真疼三分演技，响彻洞府，充满了悲愤和委屈，“弟子所做一切，绝非胡闹！实则是为了…为了践行伟大的‘环保大道’！为了宗门的可持续发展啊！”
她一边嚎，一边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蒲团上的身影。
太上老祖依旧闭着眼，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声让谢邀滑跪的冷哼不是他发出的。
只有那如雪的长眉，几不可察地微微挑动了一下。
洞府内落针可闻。
只有谢邀那带着哭腔的“冤枉”声在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谢邀心里打鼓：滑跪了，袋子也举了，开场白也嚎了…老祖怎么没反应？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套路，他不是该怒喝一声“小丫头！你可知罪？！”吗？
她保持着滑跪举袋的姿势，膝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高举的手臂也开始发酸。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在谢邀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手臂发抖，袋子都快拿不稳的时候——
蒲团上的太上老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精光四射，没有摄人心魄。
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平静，如同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古潭。
目光平淡地落在谢邀身上，却让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灵魂都被瞬间看穿！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在那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洞府内的威压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这道目光的注视，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沉重，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山岳，压在她的神魂之上！
谢邀的哭嚎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举着袋子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停滞了。
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一个平淡无波、却蕴含着天地威严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外传来，直接在谢邀的灵魂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小丫头。”
“你，可知罪？”